叶幸司,给我火(71)
“啊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俞悄不好意思地托着脸,“他那种戏疯子,提前找状态很合理啊。”
小蜡默不作声地把肉吃完,点点头:“倒也是。”
俞悄往桌上一趴。
“那你还沮丧啥呢,借口都给人找完了。”
小蜡只吃肉,吃完就撂筷子。
“你喜欢他,又不想谈恋爱,正好他也是直男,你俩练练亲嘴什么的,双方互惠啊。”
“要是我偷乐还来不及呢。”
“我不知道。”
俞悄脑门抵着桌沿,声音闷闷的。
刚才在叶幸司家有多意乱情迷,这会儿的俞悄就有多怅然若失。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
不敢向觊觎的人大胆承认,不愿承受喜欢一个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又抵抗不住诱惑,找着各种借口,从东边偷一点开心,从西边偷一点快乐。
偷窃的瞬间是刺激的,但到底不是自己的。
小蜡轻轻叹了口气,五音不全地哼哼:“所以暧昧让人受尽委屈呀。”
算暧昧吗?
俞悄认真想了想。
暧昧起码都是双方的心知肚明,只差那一层玻璃纸。
他和叶幸司就算亲出花来,也全都是为了角色,为了拍戏。
“如果是你呢。”俞悄抬头问。
“我?”小蜡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嗤笑一声,“换我套都用完一盒了。”
俞悄装没听见,抱着脑袋朝旁边看。
他就知道,小蜡嘴里正经不过三句,根本不是个好人。
“哎我说真的。”小蜡还在认真地瞎出主意,“你直接找个机会跟他上床吧,肉吃到嘴里了就不惦记了。”
“你结账。”俞悄清清嗓子,惦记着手机还在车里,起身往外走。
“我说真的!”小蜡扯着脖子喊。
回到车里,俞悄从后排摸过手机,点亮屏幕就眼皮一跳。
叶幸司的两条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未读消息。
叶幸司:?
第58章
人有时候就是挺欠的。
俞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给叶幸司回过去,说自己刚在吃饭,还连着回了两条,问他怎么了。
叶幸司找人找得多火急火燎似的,俞悄回复了,他又慢悠悠地回过来一句:没事。
俞悄:?
俞悄:关心我啊?
叶幸司:嗯。
俞悄攥着手机在座椅里扑腾两下,叶幸司打三个字,又给他哄得心花怒放。
左槊电影的试镜机会,和剧本细纲是一起发过来的。
《半地鸡毛》
俞悄咂摸着这个名字,细细地把大纲又看一遍,着重翻阅后半部分。
男主李凡本就因为诸多事情焦头烂额,叛逆妻弟方奇妙前来投奔,让他更加心神俱疲。
方奇妙不论从性格还是衣食住行,甚至连名字,跟李凡都是两个极端。
晚来得子让岳母一家都十分溺爱这个幼弟,但当初迫于做生意没空照料,把方奇妙寄养在乡下外婆家,隔辈亲更是把他宠得无法无天,根本没人管得了他。
同龄人还在备战高考,他却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被勒令退学,在岳母和妻子的要求下,不情不愿的来到城里接受管束。
李凡去接方奇妙的路上,俩人就互相看不对眼。
五颜六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衣服,方奇妙吊儿郎当的形象已经很让李凡讨厌了,他鼻翼还有个亮晶晶的鼻钉,并且烟不离手,脏话不离口。
李凡假模假式地关心他几句,方奇妙听得不耐烦,一扬手还要揍这个碎嘴子的姐夫一顿。
本来把方奇妙扔去岳母家就完成任务了。
但妻子想念弟弟,岳母也想让李凡帮忙给方奇妙找个学校,母女俩一通煽乎,李凡拗不过产后抑郁的妻子,只能把方奇妙带回家里。
然后各种鸡毛蒜皮的矛盾又升级了。
不洗衣服、内裤乱扔、撒尿不抬马桶圈、吃完喝完的零食不收拾、房间乱得像猪圈……这些李凡都无可奈何地忍让下来。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有一次方奇妙在卫生间打飞机没锁门,李凡没注意推门进去,方奇妙不仅没收手,还恶狠狠地盯着姐夫,加大了动作幅度。
注意到方奇妙套用的东西是自己的衣服,李凡忍无可忍,把方奇妙送去学校寄宿。
寄宿没多久,方奇妙又因为打架,被校方要求休课回家反省。
李凡去学校接他,结果这次的方奇妙蔫头巴脑,自己的脑门和眼角也破了,看起来老实又难得的脆弱。
李凡当时正面对被裁员的危机,心力交瘁,也懒得多说,自己买了一提啤酒找个公园坐在那喝。
两人进行了第一次谈心,李凡知道了方奇妙的取向,也得知了他这次打架就是和他那校外的混混男朋友。
至于上次打飞机事件,纯粹是方奇妙故意恶心这个姐夫。
“不过有时候想想,你这种老实巴交又无聊的人,干起来应该也蛮有意思的。”
方奇妙口出狂言,被李凡揍了一拳。
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反倒缓和了。
方奇妙逐渐乖顺起来,像是野人终于逐渐适应了都市生活,虽然还是叛逆,但不再那么肆无忌惮,还帮着李凡解决了点人际上的小问题。
而李凡的转折,也是在所有问题大爆发,完全无力时,方奇妙给他出的主意。
“你跑吧。”
方奇妙在剧本里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看你都累。为什么要管那么多人,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吗?你跑出去十天半个月,谁都别联系,回来就会发现一件事。”
“地球离了你照样转。”
说这话的末尾,两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接了个吻。
一个是早已渴望挣脱的灵魂,一个是始终不羁放荡的灵魂,在那一刻,达成了奇异的共鸣。
于是李凡真的跑了。
他把手机卡扔掉,什么都没带,对谁也没说,包括方奇妙,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
李凡消失了四个月零三天。
在这期间,他的母亲病情恶化,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摔断了盆骨;妻子产后抑郁加剧,丈夫的失踪让她崩溃,自杀未遂;而方奇妙没能拒绝已经分手的混混男友,被诱哄着接触了毒品。
李凡在消失的四个月里也并不自由。
起初两个月他确实感到很轻松,可这轻松很快就转变为焦虑——他开始思念一切,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真正摆脱生活的牢笼,那些桎梏着让他喘不过气的责任,恰恰也是供给他生命的养分。
没有人能不受束缚的生活,只要有了牵绊,兼带的酸甜苦辣便都不可避免。
一地鸡毛是真的,乐趣也是真的。他的性格让他无法放弃责任,这一发现让李凡痛苦又安心。
在李凡准备回归家庭的前一晚,方奇妙找到了他。
两人并肩躺在李凡租赁的木舟上,望着都市里早已难见的银河,说了一整晚的话。方奇妙事无巨细地跟李凡汇报了这三个月的变化。
——李凡的老妈虽然摔断了盆骨,但老太太恢复还可以,还很神奇地一跤摔好了先前的老病;姐姐自杀未遂后大哭了一场,醒悟过来自己轻易放弃生命多么愚蠢,现在已经恢复了生气;李凡儿子的幼儿园申请,也阴差阳错的捡漏了人家的名额,都解决了。
“我说什么来着,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只要没有真正走错路。”
方奇妙闭口不谈自己的事。
李凡没有看出异样,只觉得方奇妙瘦得惊人,但开朗,乐观,喋喋不休,眼神纯净,一改最初相识的样子,像是长大了。
这一变化让他很开心,有种一切都在变好的快乐感。
天色蒙蒙亮,李凡急切地催促方奇妙上岸,跟他一起回家。
“我困了。”
方奇妙没动,脸色像天际的鱼肚白,苍白到雾蒙蒙的。
“你先回去吧,这里真挺舒服的,我要在这睡一觉。”
“会着凉的。”李凡说。
“那你抱我一下。”方奇妙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