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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冷千山(51)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19-03-05 18:51 标签:江湖恩怨

《碧落天书》之所以玄妙,便在于其中记载的武功以“斗转星移”为寄托,任何一人也能修习,练成之后不说纵横天下,至少也能独步江湖了。而斗转星移的心法又不似其他门派一般,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地熬数十年——
柳十七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七年而已,他已经能与左念抗衡了。
这东西一旦流落江湖,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但这又是望月一脉的筹码,他们必须让它的名声传出去。
而今封听云思来想去,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如此说来,师伯……盛天涯而今万事俱备,他已经打算朝那些门派下手了么?”
“说不好。”伊春秋高深莫测道,“你方才也说了,他修为比从前差了许多。我猜想,许是当日离岛被师父打了几掌的缘故,他休养生息至今才放出影影绰绰的消息,就是自己觉得时机成熟了。”
封听云追问道:“那他为什么引诱……行舟?还有想杀了我?”
伊春秋:“自然是想断了我们这些怀柔派的后路,胁迫我与他站上一条船。你死了,十七没了,行舟在他身边被监视,我未能修习六阳掌,这望月岛日后在江湖上是什么名声,还不被他自己说了算吗?”
没人想知道你望月岛上还有多少个分支,也没人会对当年盛天涯欺师灭祖盗书出走的事迹感兴趣,引线一旦点燃,就都是一丘之貉了。
封听云霎时说不出话来,他愤然站起,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我要去中原!”
“还不是时候。”伊春秋坐着不动,“我要你传信给绿山阁,不管他们要什么,务必请他们暗中监视好盛天涯的行踪。若他们把消息卖给别人,一入中原,你我第一个杀了赫连明照!此外,你想法子联系解行舟。”
封听云诧异道:“什……联系他作甚?”
伊春秋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你们师兄弟自有一套联络手段,行舟身陷囹圄,你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因为他成天嚷着要你的命,就真的丢下他不管吧。”
她三言两语的倒是把封听云内心的阴霾驱散过一些,他垂手良久,取出腰间一个物事推到伊春秋面前:“师父,给您带的。”
丝帕裹着,伊春秋打开后,发现当中躺着一枚玉簪。
“啊,这个好看。”她毕竟是个女人,有了新首饰立刻拿起来,爱不释手地翻看,“你这小子挑东西还算有眼光,怎么,不给自己买吗?”
封听云握紧了袖间的两枚玉扳指,勉强地笑了笑:“我要那些做什么。”
他把东西送了,再多的话也没什么好说,转身离去。玉扳指硌得他掌心生疼,等封听云走回桃花绽放的小院时,手中被留下了一个痕迹。
与那枝头的繁花却有几分相似了。
他想了想,推开解行舟屋子的门,把其中一枚放在了桌案上。
扬州城外第一丝拂晓的光飘过细浪涌起,柳十七睁开眼。他面朝墙壁弓着身睡了一晚,被褥盖得过于严实,把他焐出了一身热汗。
他茫然地翻了个身坐起,这才发现旁边还躺了个人。
闻笛大约后半夜辗转反侧,还是换到了他旁边头抵着头才睡过去,柳十七起身的幅度还不足以吵醒他。他只皱了皱眉,从仰躺变成侧躺,露在外面的手臂随意往柳十七的胳膊一拍,好似嫌他动静太大。
柳十七忍俊不禁,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闻笛怪可爱。轻手轻脚地起床越过闻笛,柳十七披衣出门找小二要了壶热水洗漱,坐在桌边发起了呆。
他仍知道自己在一个不知安危的地盘,但怎么回望月岛,或者说……还能回望月岛吗?
按常理他不能把闻笛带去,两个人现在又暂且安全,至少待在一起时危险不多。那莫非就等在这儿再和师兄联系吗?还有解行舟究竟怎么了?
在余杭休养的半个月内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通过段无痴,而他自不能告知师门,段无痴也并不想与他多言,故而几乎算与世隔绝。
盛天涯……柳十七思及那日看到的中年男人,目光如鹰隼锐利,背脊虽微微佝偻却半点不露弱势,一出招更是迅如闪电,叫人看不清其中套路,更别提破招了。他勉强招架已是十分艰难,盛天涯真要想杀他还不如同探囊取物?
他不是左念,疯疯癫癫的又总对柳十七念着旧情网开一面;也不是席蓝玉,出手间再有小心思却并不能抛开宗师头衔不顾面子;更非段无痴,多年蛰伏磨砺出的一身傲骨,像一支引而不发的箭。
论身手盛天涯尚且不比上面这几人差,但他却成了最危险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要命还是取财,亦或是示威?招安?柳十七想得脑子痛,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人,更别提参透他们的城府。
他愤愤地喝了一口热茶,那厢榻上,闻笛窸窸窣窣地起了身。额前垂下的发丝挡住朱砂印记,闻笛的脸便更加苍白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好似做了噩梦。
“笛哥?”柳十七轻声喊,“你不睡了么?”
闻笛摇了摇头:“我总也梦见你落水,睡不好,还不如起来看着心里踏实。”
柳十七闻言笑出了声,闻笛起身拢了拢敞开的衣领,顺手勾过一件外袍裹在身上。他穿得随性,坐在那里时却也有几分风流在。
“你现在打算如何?”闻笛见他只是笑,先在问道,“你提过师门在东海,封师兄如果去了的话,你现在也要回去了么?”
柳十七摇头道:“说来丢人,那地方须得乘船才能去到,但我并不能辨认海上的方位,光凭自己万万无法成行。可能我……只先回海边,那处有个客栈,每月初一十五会有岛上的仆役前来取粮棉,届时我或许可跟他们一同回去。”
闻笛听了这些没说话,把茶杯捂在手心,目光如同黏在柳十七身上似的,带着点眷念,良久才道:“你平安回去了,就不会再来中原了吗?”
“笛哥,我和你约好白露夜廿四桥的,结果你这时便自己忍不住先跑来。”柳十七说话时尾音仿佛在笑,听着有些软绵,“届时你若再次赴约,我定然也会去与你相见。只是……你给了我那么长的时间去思索,是嫌我太笨了?”
闻笛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你看出我给你时间。”
柳十七:“你定是担心我回过神来,无法接受救命恩人又是杀父仇人,师兄成了义兄,自作主张替我报了仇,故而想不通钻了牛角尖。说实话,那时我的确无法接受,但后来离了西秀山想过几日,逝者如斯,天大的恩怨我也左右不了。”
倒是没提到闻笛担心的另一件事,他终究年轻,连人情世故都能轻巧地释怀,并不能接纳更加深沉的情愫。
闻笛不语,良久柳十七又道:“多谢。”
这两个字轻得像落进了尘埃里,闻笛扭头看他,那少年眼眸低垂,飞快地眨了眨眼,睫毛便翕动两下,一片细腻的阴影:“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不怪、也不怨怼你做的事,换做是旁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步。”
闻笛哑然:“你怎知我不是为了自己?”
柳十七:“血浓于水,笛哥,你并非爹娘亲生,对左念的仇恨并不至此——虽然你不说,也没有人会多想,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否则你就不会让我走了。”
清晨的鸟鸣像一串悠悠小调,能换来他这句话,从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扬州的烟花三月值得一看,柳十七掐指一算离十五还远,索性应了闻笛的提议,在此地多停留几日,顺便看看江南风光。
两个年轻人并肩而行,一个长衫广袖白衣翩翩,乌发放下一半颇为缱绻,另一个则是任侠装扮,束发佩刀。二人俱是长身玉立,模样也好,往街边一站,连阁楼上的姑娘都忍不住掀开窗子偷看几眼。
闻笛闲庭信步往前走,对柳十七道:“听客栈掌柜说镇口有家阳春面做得好,这也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不如我们去尝尝。”
他说话,柳十七自然毫无异议。两人问了旁边的镇民,循着他指路的方向而去。
原本轻松惬意的气氛,柳十七走出两步却觉得有些不对,他看向闻笛,果然对方眉目间隐约沾染上肃杀,压低了声音道:“十七,你听见了吗?”
“有人,大约十来个。”柳十七轻声道,“是冲我们来的吗?”
闻笛道:“你惹了什么仇家?”
柳十七思索片刻,道:“莫不是我那位师伯知道当日落水没死,前来赶尽杀绝?”
“不会。”闻笛立刻否定了他,“你师伯是高手,不会大张旗鼓地带人前往,他取你性命不过几招工夫,何必费这些周章——”
他话音刚落,半空中一道凌厉刀气,闻笛广袖一扫,瞬间撑起内劲挡住朝他们射来的刀光。金属落地之声过后,四面忽然多了好些穿戴整齐的武人!
他们所处之地正是一处街巷死角,这些人包围上来,柳十七下意识地想拔刀一战,手却被闻笛按住了。他听见闻笛镇定自若道:“不必慌张,只是些喽啰,你大伤初愈,莫要再劳神同他们动手,躲我身后去。”
柳十七愣了,他还从未受到过明目张胆的保护,一时不知是按闻笛说的做还是继续逞强——他现在的身手对付眼前这些人绰绰有余呀!
只他一分神的工夫,当中一个青年拔剑向闻笛刺来。
十二楼出身,闻笛脚下步伐轻盈得很,侧身让开后闪电般出手擒住那人握刀的手腕,他眉心一拧,手上用力,那人发出一声惨叫,长剑旋即落地。
闻笛的字典里没有点到为止,惨叫尚未落下话音,他往前虚进半步,手间转而攻向那人咽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扼住对方要害。那男人比他魁梧得多,此时被闻笛举起来脚都离地了,脸更是涨成猪肝色,口中只能发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
“你们不如一起上。”闻笛说完便撤手,那人立刻摔在地上,捂着喉咙一阵猛咳。
他放了话,周围人见他两招逼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差点被掐死,纷纷踌躇,不敢上前了。闻笛冷冷地扫了一圈,又道:“那边的领头人还不现身吗?”
“好呀,不愧是十二楼掌门的高徒!”随着一声长啸,某个身影从人群之外翩然落地。
此人一身玄色短打,见了面容,柳十七猛地想起了他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清谈会上与闻笛交过手还跌了面的赵炀,华山掌门。
闻笛不好轻易得罪他,拱手道:“原来是赵掌门,自临淄一别,看来您精神还是矍铄得很,不知那宗惊动武林的灭门案可处理好了?”
赵炀冷声道:“本门内务不牢你费心了。”
闻笛故作惊讶道:“果真是内务?看来当日华山派对我十二楼竟成了栽赃,此事我可少不得回禀掌门师兄去,且看他如何计较吧。”
故意提起旧事,赵炀却不为他激怒,沉着面色越过闻笛看向他身后的柳十七:“闻贤侄,柳眠声又早就是你们十二楼的叛徒,左掌门虽已仙去,我与他的交情还在,不好对他的门生指手画脚,你做什么与他在一起我管不着。但他前日伤我独子性命,废掉了他一身修为,今日不把他交出来,赵某实在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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