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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44)

作者:Ashitaka 时间:2020-04-11 10:54 标签:HE 都市

  他是不知道万众能有多少招数整治“吃喝”人欲,三步一瓦棚,五步一披屋,煎炸炖煮油盐酱醋。口腹的虚最容易被填实,除此以外都不是有求必应的。两份盖饭端上桌,色香已不错,附碗飘蛋花的素汤,吃掉,总比一份熥得扁塌的隔夜盒饭来得饱足。想到盒饭他觉得愧疚。偶尔菜色并不差,岑雪四点起,多煎一只蛋,多添几块肉,菜总竭力铺满米饭,但怎么也不如湛超家定规的两菜一汤配糖水。最开始,湛超也觉得是情谊虚掷,总归是母爱吧?于是把盘里最嫩鱼腹或小排搛进他碗里,拽过饭盒说:“熥热了我吃吧。”几次一过,他觉得真作,走去垃圾桶倒转饭盒。
  一口青椒进嘴嚼,辛辣刺激味蕾,他心里某处发酥,开始思念湛超。那微弱电流样的东西贯过身体无数根曲径,到他最南端的尾巴骨。颜家遥咕咚咽饭,捏紧勺,右前脚掌不住欻欻擦地,背上像有只弹琴的手。
  家宝半截腈纶的里衣突然浸进汤碗。“啧!”他抓住她手丢开,稍大力了点,手咚地砸在桌板上。家宝抬头看他,他嘴嚅了嚅:“可疼?”她摇头笑,自己卷袖子。
  吃过半,小臂上文“忍”的老板一屁股瘫下,大口灌茶,跟熟客聊动迁。听闻风声,哪里要开发,盖楼房还是搭公园,多少万一户口,一平补多少。叽叽咕咕交浅言深。
  家宝问他:“我们家会拆吗?”
  “谁知道。”他笑:“干嘛?你也想住楼房呀?”
  “想啊。”
  “那你想吧。”他低头喝汤。
  “楼房就是比较好,还有抽水马桶,解完手不用自己冲水。我以后还想去韩国。”她练习簿扉页贴了几张安七炫。
  颜家遥看她嘴角的油渍,突然毛躁,“韩你妈国。”
  她眼神突然就沉了,瘪瘪嘴。
  走回和平小学,两人一前一后。他看她沿着路边边走,开始踩落地的树浆果。校门几米开外有个果店,他踅进去。出店门,看家宝背着手等他,旧衣服,蓬蓬的短发,瘦瘦一只,颧部肉鼓鼓,像颜金。她只有十岁。他过去抱她,亲亲她耳朵、鬓边,把她两颊的肉往鼻梁中央挤。又把小半袋荔枝往她书包侧袋里塞,“下午背着人吃,不要掏出来,嗯?掏出来一分就没有了。”书包带断过,他缝上的。
  回五中,经过操场,太阳正大,白絮在飞,眼不知道鼻子知道。颜家遥手支成凉棚,远远看是湛超,正啪啪拍着篮球。
  “哎。”他喊他。
  湛超瞥见他就笑开了,朝他奔,球咕噜咕噜丢老远。
  “家宝呢?”
  “回校了。”
  没事可做。湛超教颜家遥练过人上篮。
  “我今天中午去了鲁猴子家。”湛超示范,球藏背后,原地转半圈,“这叫卡位转身。”
  “你怎么不移形换影呢?学不会。”颜家遥瞪眼看他投篮。
  “他可能,过几天就要判了。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他又示范一次。
  颜家遥防不住,身体前倾肘击他胸膛,“其实......”没说什么。
  “你这样算犯规哦。”湛超笑,“我本来想留点什么给他,我给他买了双跟我一模一样的耐克鞋,他说过一次,哎我是不是又有点疯?不过也没给,花我爸钱我心不安。啧唉!我心里难受,他那小子、他那小子一点儿也不坏。我跟你也是因为.....”
  “我知道。”颜家遥凑到他颈间嗅,“出汗了。”
  陆续有学生进校。湛超脸越贴他越近,盯他几秒,低声说:“体育老师把器材室钥匙给你了,对不对?我都看见了。”
  还是四处暗黢黢,浮尘味刺激鼻腔。交叠在软垫上,湛超只拉高颜家遥衣摆露出胸膛,就抱紧他不动了。颜家遥被抱着不做声。他盯着几丝光漏进门隙,再看别的,都模模糊糊。


第38章
  湛超把新手机给了颜家遥。手机是三星A288,内外双屏,银灰色,非常时髦。
  “卡我都给你弄好了,号也存进去了,随时就能打电话发短信,钱我会帮你缴。”按了开机,屏亮起蓝光,“你不想要了,也可以还我。”
  颜家遥接过把玩,半天才问:“什么叫我不想要了?”
  “就是,”湛超趴床上,半张脸埋进臂弯,“就是不需要了。”
  很快到六月,即将暑假,日头炎炎且日趋晚妈脸,正午会觉得世界茫茫一片。期末考三天,据说事关下学期分文理,一律悬心吊胆铆足三鼓劲儿。徐静承赫然第一,钱越也前几。颜家遥已熟稔男男云雨,能写本新千禧版《品花宝鉴》,不退步对不起废掉的保险套,但仍然用了苦功,哧溜一小步,落到了中游。湛超挠头咬笔题题写满,成绩一发就萎了,除了闫学明给语文批了个优减,其余仍稳稳扎根于贫困线,他都想不明白:“哎我靠,why啊?我设想的比我考得至少多出去六十分儿。绝对有问题。”
  贺磊摔卷子:“操!我也这么想的呀。”
  钱越:“你们能不拿老师当二百五吗?”
  湛超:“哎,信吗?猴子如果没出事儿,我们几个全能朝前进一名。”
  贺磊笑笑就不笑了,哎哟喂着抻了个懒腰,说如果个屁,快快快再去打场球。
  放大假前一天,定规大扫除,玻璃用报纸拭到光可鉴人,地泼水压浮尘,靠背椅架上桌。颜家遥主动说,我收尾吧,都没异议。夕阳沸到成柿色,他拖着大大一袋垃圾朝廊顶头走,刚扔,回头就被扥住手腕朝前带。拐进背阴的器材室,湛超说开门,他就从腰侧开始热,开始软,手抖巍巍,钥匙插不进锁孔。湛超抢过来替他开,刚踢上门,吻劈头盖脸朝下落。眉毛、眼睛、颧部、鼻梁、鼻尖、颧部、眼睛、眉毛。他睫毛都濡湿了。他用指腹揉湛超的喉结,又迟慢地解他衣扣,说,你是不是在这里搞上瘾啊?他没说,他觉得湛超的吁喘像狗发情,自己呢,都想舔着他脖子喊汪了。湛超果然就开始咬他身上的肉,说,我搞你上瘾!我明天就回河北了,边带着他手往裆里塞,说,多摸一摸我,不然我要想你想疯了。他从这秒就开始思念他了,也没说,只跪在他脚面上开始含,说回一个暑假吗?湛超说,不是的,二十号我就回来,回来搞死你。他说,那你今天多就搞搞我,搞死我。搞到天黑,身上汗淋淋,两个精神变态射脏了一个软垫,水液干涸成个印迹,和灰痕和融一体,看不出来。分别之前,又在下川的影里吻了很久。
  湛超说:“你不能不想我。”
  皖中国企子弟小学九六年后陆续就都停办了,山海关外肃杀一片,厂长都快歇了菜了,哪儿匀功夫顾你祖国下一代?小孩儿散养。二厂子弟小学原招生小组长姓宋,二厂劳资科的,待过美利坚(就一个月),奉杜威“社会的改造要依靠教育的改造”为圭臬,南方谈话以,后辞职去了广州,干得不成功,又回来了。平常他替有闲钱家的开辅导小灶,寒暑假就“广施粥”,开班专“收容”四处撒野的职工子女。岑雪喝令家宝隔天背着书包去报道,家宝不从,被骂死不上进,抱起折在膝上扇屁股拧胳膊,哇一通哭,才肯。颜家遥头回没拦着。晚上刷锅,锅腻垢厚结,丝瓜瓤欻欻刮擦金属。他摸索水盆里的竹签,瞥见灯下,岑雪汗衫底下有物什堆耸摇颤,两粒迹子凸出,她解了胸罩。“去宋叔叔那待着,不也得给学费吗?”
  “给了啊。”岑雪把辫子朝后撇,“少,他跟你爸原来熟,他人不贪。”
  “你去年还不愿掏钱。”他嗤笑:“我上小学,他家就一天订两瓶奶。”
  “你能总蹲家看着她吗?放出去,掉井里,淹水里,干什么都悬个心在她那,屁事没有一夏天也晒成皮蛋呢,小女孩还能看啊?”她着力擦一块污迹,臂下赘肉颤颤,不知怀着什么情绪地漠然说:“你妈没钱还没逼吗?他都离婚三年了。”
  颜家遥心一酸痛很快又不痛,噎了蛮久,也漠然:“能不让我再带你去做人流了吗?”
  “你当我老母猪?我这块田,肯定荒完了。”
  “你别动。”
  “搞什么?”
  “有根白头发。”
  “别拽!越拽越长。”
  放假也不爽,岑雪四点起,颜家遥跟着起,睡眼朦胧,吃不吃早饭随缘,去周谷堆采买,唾沫星子吃一斤,回来择、洗、切,浑身饭馊似的汗味。中午随便糊弄一口,冲个凉,写作业、看书,再下午看摊。越近三伏正午越白,简直是雪。岑雪总算得闲,被温敏红拖拽去南七摸几把麻将,去乐普生看几身打折的衣服,多半不买,更不试,干看,拽一角捻衣料,“骗钱货”,撤。烟抽掉大半包,回来拎一只西瓜,两颧泛着光,踩着地下舞厅的步子,甚至哼起王杰。他看她那样,总在心里轻喘口气。
  他跟温敏红儿子谢晓飞认识,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熟,谢晓飞看不惯他。谢晓飞前年考进工大附中,传闻进去半只脚碾一本,只是像被迫入狱后假释,他开始发胖,发痘,眼皮增厚。回回要分半只西瓜给他家,撂了就跑。有次谢晓飞喊他:“颜家遥。”
  他看他举着本化学坐着,裸露的两腿茸发蜷曲,头顶是脚蹬裤、肉袜、平角裤、奶/罩。温敏红有慧眼,大下岗把男人都搞阳/痿了,知道里穿的衣服看不见,越骚越走俏。
  他说:“有事?”
  “你还是处吗?”
  没说话。心想干你蛋事。
  “我肯定不跟岑阿姨讲。”谢晓飞真诚恳切:“真的真的。”
  “不是。”他信他确实不会说。
  “靠!”谢晓飞怒,“你也不是啊?”
  以眼神代答:我凭什么不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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