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12)
“呼……”沈缘的胸口连带着小腹间钝痛无比,他呼出一口郁气缓了缓,看向身旁那个抱剑垂着头,脊背却坐正了,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少年,有细碎的光落在沈缘的手指缝间,他无力地缩了缩手,想叫一叫闻修决,嗓子里却像是含了铅块,哑不能作声。
作为人魔交合生下的孩子,闻修决的确算是有一副好颜色,可正道宗门崇圣崇尊,因此他的相貌在仙门时并不算凸显,白色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许突兀,似乎那把良剑,也沾染了他半身邪魔之气。
“……修决。”
沈缘蹙着眉间轻唤出声,音调却不及屋外风声大,那两个细小的字眼散在气息里,他暗叹一口气,正欲要再提起一阵力气来时,闻修决却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迅速地回过了头,他的眸中,有惊喜,有讶异,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恐惧。
“师兄……师兄!”闻修决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弯腰去捡一捡,两只脚已经比他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选择,他来到青年床边,瞳孔中似乎有泪意:“你……你醒了?”
“我去叫师叔来!”他转身就要出去,步履间有些凌乱,发丝也随着他躁动的心绪一齐飞扬起来,错乱交杂在一起。
“站住。”沈缘气若游丝的声音将他的脚钉在原地:“我已然醒了,便不用再麻烦师叔们,只需养几天便好。”
闻修决站在原地没有回话,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一层薄薄的纱屏,落在了青年那张惨白无色的脸上。
他的师兄,一直都很好看,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闻修决的生命中遇见过很多人,可在他的心里,沈缘依然是那个最叫人崇敬的漂亮仙君,这个事实不会因任何东西而改变。
这种说法有迹可循,沈缘病卧在床多次,脸色已经化作了无法抹去的苍白,从颊间看不见一丝红润之气,嘴唇处有些许干裂,一身病骨摇摇欲坠,可纵然他就这么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连好好地说一句话都不能易成,可沈缘却依旧如苍山雪覆,眉眼清冽若泉水,就连那肩颈间瘦得有些凸出来的骨头,都仿佛是林间屹立翠竹。
“师兄。”闻修决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沈缘的眸望向他,那些还没涌到喉咙间的那阵勇气瞬间就消散了个干净。
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故作自然,僵硬笑着去给沈缘倒了杯茶,用灵力加热到适口的温度,然后俯身一手撑起青年脊背,将白瓷茶杯递到他的唇边:“师兄,喝点水吧。”
沈缘轻轻点了点头,他分好几次饮下那口热茶,每次呼吸都仿佛胸口连及小腹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没几个动作间,已经是疼得冷汗直冒,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从他的筋脉间慢慢传输着温暖灵力。
“师兄,”闻修决低头看着他:“我保护你。”
沈缘不解其意,只能笑了笑随口回道:“你啊,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的身子我是知道的,能好好地寿终正寝就满足了,到那时,你记得……”来看看我。
沈缘剩下几个字被一阵哽咽压在了胸腔里,闻修决的手颤抖得厉害,他似乎已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眼下有淡淡的乌青,那个曾经尚还算意气风发仙资卓绝的天才少年,此刻却满身沉沉郁气,未长成的松柏被厚雪压垮,还没学会成为师兄模样的人,已然被刀锋磨损。
“怎么了……?”沈缘皱了皱眉,想抬起手来从胸口拿块帕子出来给他擦擦那不知到底是汗还是泪水的东西,却陡然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身中衣,他洗好的帕子都在小方桌上搁着呢。
隔空取物,一个极其简单几乎耗费不了太多灵力的小法术。
沈缘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刹那间愕然失色,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良久之后,青年听到自己开口的声音:“修决……我的灵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青年玉白指尖空空荡荡,骨骼的优美形状在黯淡的灯光下看得十分分明,白色阔袖顺着劲腕轻轻滑落下去,露出沈缘几寸惨白臂肘,青年茫然无措地缩了缩手,问第一句时,他的嗓子尚还能出声,可久久未听到回答——或许只是沈缘认为很久而已,他想张开嘴再问第二次时,一阵酸痛的冷意从他的胸口处像山洪泄出一般,排山倒海地贯穿他单薄身心。
“我……我的……”沈缘的长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感觉不到身体中灵力的运转,可小腹丹田,那颗金丹依旧灼热带着强烈的暖意,仿若一个只会发热的死物一般,再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用处。
“修决?”他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年,闻修决垂着头,墨色发丝遮住他眼底一切情绪,只是那双想要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滞在半空,进退皆无路,不知如何是好。
闻修决咬了咬舌尖,微弱痛意叫他能勉强保持清醒,他微微抬起眼眸,看见了师兄那双向来好看的眼睛微微泛红,这一刻,不止是沈缘的胸口受伤,连带着他的心,也一同被击碎了。
“师兄,”闻修决只说:“我保护你。”
他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站到万剑宗乃至整个世界最高峰的山巅上去,他会捧着沈缘的手,叫他也触摸到那片青云,只要师兄不再抛弃他……只要这样,前世的那一切纷纷扰扰化为眼过云烟,他什么都不会再计较了,就当那时候,他也陪着师兄疼过一次。
人是要往前看的,闻修决终于握住了沈缘那只冰冷的手,青年骨骼的形状在他的手心里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灼得他整个手臂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想起七日前那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堂中那么大,一张小床便可以将师兄的躯体完全容纳在内,他安静地,无声无息地躺着,熟睡着,安详地仿若天上仙人,无论谁上前叫他,都得不到半点儿回应,他闭着眼眸时,那双浅淡的睫羽在青年眼睑下投出漂亮的形状,双手交覆在绒被间,指节清隽修长。
“小缘的丹田出了问题。”孟长乐蹙着秀眉,告诉在场所有人这个震惊天地的可怖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郁色,他们没有开口说话,使得整个堂内都笼罩着一群阴云密布的气息。
这时,闻修决慢慢走上前,他问孟师叔:“师兄的丹田,是何种问题?需要什么药治疗么?”
孟长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这乃是他的旧疾所致,早年时还好些,越用灵力,丹田便越亏空干涸……如今他的金丹,已经与死物无异了。”
闻修决眨了眨眼睛,一滴水润从眼眶中溢出去,他鼻尖酸得有些想要大哭一场,可到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已经不再重要,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艰难地喘了口气:“丹田损毁,或许用天材地宝……可以挽救……”
“可现今师兄昏迷不醒……他的性命……”
孟长乐点了点头:“有危险。”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哽咽,或许是不忍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师侄昏睡不醒的模样,她转过了身去,正对上厉城扬一双紧闭的眼眸,作为万剑宗内最厉害的医者,一时间连她都想不出任何法子,更遑论是只会舞剑修道的厉城扬。
男人的眉毛在发颤,厉城扬紧紧握着手里那把重剑,他的牙齿紧跟着发抖,是惊惧,是气恼,也是无可奈何。
堂中没有人说话。
萧景炎开口道:“我们得告诉小缘的师尊……”
砰!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厉城扬的怒火,他在心中压抑千百遍,释怀千百遍的那些替沈缘委屈不甘的业火瞬间喷涌出来,厉城扬持剑向萧景涣挥去,后者一个跃身躲开他的剑招:“厉师兄,你冷静……”
“如何冷静?!”雕花圆凳四分五裂,灰尘慢慢散去,厉城扬怒斥道:“他这些年在意过小缘吗?他知道小缘喜欢吃什么吗?他了解小缘的剑术是什么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