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344)
起身时,又弯腰凑到纪轻舟身旁,抚摸着他的发丝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留下一句“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的嘱咐,接着就拿上钥匙,换了皮鞋出门。
听见关门声响传来,纪轻舟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杯中的牛奶,花了两分钟收拾了餐具。
当他重新坐回桌前,抽出画本准备开启工作时,下意识地抬手腕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五分。
读出这个时间,他正翻开画本,拿起画笔,忽而眼神微滞,察觉不对劲。
解予安刚刚说几点出门来着?约了十点学校见面,提前二十分钟出发?
可现在不是已经快十点了吗?
“我的表快了?还是……”
纪轻舟心底略感迷惑,直觉认为应该是解予安出发晚了,却又觉得以他的严谨性格不至于会迟上十几分钟的时间。
不知为何,摆在眼前的分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差错而已,他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难言的惊悸感。
想到卧室斗柜上有个时钟,便立刻起身,准备去确认下时间。
刚走进卧室,转身看向柜上的时钟,忽然一道轰然巨响袭击耳畔,仿佛是有炮弹爆炸发生在这栋公寓附近,炸响声震得整栋房子颤抖摇晃,震得他心跳骤停,惊愕地转头望向敞开的阳台门窗。
门窗玻璃摇颤渐止时,有那么短短几秒是寂静无声的,但紧接着,尖叫嘶鸣与惊恐哭泣声便如熊熊燃起的火焰般极速地膨胀席卷而来。
纪轻舟胸口遽然猛跳起来,脑中思绪翻滚,一瞬间冷汗淋漓。
第203章 你救了我
老街路口转角处, 一栋铺子的大半部分房屋正被熊熊火焰所缠绕包裹。
那一个个焦裂的门洞与窗口处,漆黑的浓烟与炽热的烈火不断喷涌,伴随着漫天飞扬的火花、火粉, 笼罩了整个十字路口,蔓延向湛湛蓝天。
麇集的人们叫嚷着、奔跑着,用着木桶、脸盆、水缸乃至痰盂,一切能盛水的物品, 焦急地来回穿梭在东西向的老街上,奔走向最近的水源处取水扑火。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妇人跪坐软瘫在地, 嘶哑的嗓音不断地哭喊着一个叫做“阿瑾”的人名, 一声声悲痛的呼唤震得人心愈发的惶悸不安。
纪轻舟从公寓所在的路口出来时,望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盛夏时节,日光炽烈, 分明是晴朗无风的天气, 那火势却不断地膨胀着, 翻滚着,浑浊的热浪相隔数米仍灼人肌肤。
“发生什么事了?”
他迅速环视一圈, 未找到想找之人,便在驻足围观的人中随意找了个面容黧黑的老爷子问。
“诶, 火药爆炸, 把房子也给烧着了!”
那拿着蒲扇的老爷子刚这么唉声叹气地回道,旁边的人便大声反驳:
“不是, 是一辆挎斗车炸了, 那种军用车,我就在对面看见的,里头还有人呐, 真是作孽!”
挎斗车……爆炸……
轰的一声,颅内似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纪轻舟耳边响起嗡嗡嘶鸣之声。
一瞬间,周围的惊慌嘈杂皆化为乌有,静寂中,唯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中急剧加速的跳动声越来越清晰猛烈。
他的目光似无声的镜头般,掠过奔走救火的人影、掠过哭倒在地的妇人、掠过驾车赶来的巡警消防队与熊熊燃烧的火光……最终锁定在解予安以往停放边三轮的街口角落。
那洒满了焦黑尘屑的路口,堆积着一辆已然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摩托残骸,而紧贴在那残骸的旁边,一个火红星点包裹着的黑黢黢的物体横躺在那,轮廓修长笔直,像是烧剩的木柱,更像是某道熟悉的人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纪轻舟穿过人群,朝着那方向直冲了过去。
但还未真正靠近,奔跑至一半,便被一个提着水桶救火的男人拦了下来。
“别过去,要塌了!”那男人冲他喊道。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屋前头一根梁柱骤然倾倒,“嘭”一声砸落在摩托残骸上,将那黑色的身影生生砸成两截、压在了底下,霎时间细小的火光碎片爆裂四溅。
纪轻舟木木樗樗凝望着这一幕,徒然地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似痉挛了一般,窒息得喘不上气来。
“呜呜阿瑾啊——”
正于此时,耳边嗡嗡的嘶鸣声中,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高亢起来,连带着周遭的呼喊嘈杂之声也变得格外的喧嚣响亮。
纪轻舟眼角余光里,一个黢黑的影子,猛地从冒着黑烟的侧窗口翻滚了出来。
他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就见那人影单手抱着一个孩童半跪在地上,抖落身上所披的湿漉漉的毯子,将那哇哇哭泣的孩子推到了伏倒在地的妇人面前,母子俩立即抱作一团号啕大哭。
随着那男子站起身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拍落身上的粉尘碎屑,被烟尘熏染的面庞显露出熟悉的五官轮廓,纪轻舟视线瞬间模糊,眼睛阵阵刺热起来。
分明相隔仅十步之遥,他一时竟不敢迈出步子,好似生怕眼前画面只是自己遭受巨大刺激后产生的幻觉。
但那男子抬眸望向四周时,却是在交织的人流中一眼锁定了青年静静鹄立的身影。
此刻,警署消防队已开始拉警戒线,敲锣驱散街上拥堵的人群。
刺目的烈阳照耀下,急促的警铃声与奔跑脚步声充斥着整片街巷。
在人群中对上那双泛红含泪的眸子时,解予安显然愣怔了一瞬,紧接着便疾步过来,抓住纪轻舟的手腕拉着他撤出了危险区域。
待走到斜对面阴凉狭窄的巷道内,他看了眼青年涣然恍惚的神情,一声未吭就展开双臂,毫无顾忌地将人拥抱进怀里。
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中夹着火场的烟熏焦味,混沌浑浊却又异常的鲜活生动。
感受到这熟悉的怀抱温度,纪轻舟才像是恍然醒神般,抓紧对方后背衣衫,深吸了两口气,哽了许久的喉咙里终于得以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非要来这,解元宝我真的……心跳都快停了……”
他难以抑制地埋怨着,眼泪像珍珠般颗颗分明地滑落。
泪水洇湿在男子肩膀的衣料上,与披毯浸湿的水渍模糊成一块。
“你不知道,那根木头有多像你……”
“我眼睁睁看着它被砸成了两截,我救不了……”
“你救了我。”解予安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像是要将他从那惊恐悸怖的情绪中挤压出来般用力地拥抱住他。
“车上被装了延时炸弹,但我迟了十分钟,恰好躲过了。”
他贴在怀中人耳边,嗓音低哑而清晰地说道:“表坏了,是你送我的,你救了我。”
他蹭了蹭青年的发丝,再度强调事实:“你救了我。”
“你差点就……”
“没事了,没事了,我好好的,没有受伤,都亏了你……”
解予安不断地安慰着,手掌轻拍抚摸着青年后背。
但肩膀上依然源源不断传来着潮湿的热意,令他胸口酸麻又隐隐作痛,只能笨拙地将人一再抱紧,胸膛紧贴着胸膛,以心跳诉说存在。
过了好一阵,直到感觉怀中人的喘息渐渐平缓,他才半松开怀抱。
垂眼看见青年凌乱发丝下噙着泪水的通红眼眸,看见那睫毛与眼睑上沾着的晶莹水珠,只觉心脏如有蚂蚁啃噬般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疼感,愈发的心疼怜爱不已。
他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尔后才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抹去他眼下的水珠。
尽管已再三小心,却还是在那白皙的脸颊上擦上了两道淡淡的黑色印记。
纪轻舟对此毫无所知,一边凝视着对方清冷静谧的双眸,一边伸手碰了碰他沾染灰尘的下巴,嗓音略有些沙哑:“你真没事?”
解予安握住了他微微打颤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如你所见,活得好好的。”
“可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温度那么高,烟雾那么大,”纪轻舟吸了吸鼻子道,“去医院检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