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347)
“维修加保养,两块大洋。”
这价格不算便宜,解予安却一点也没有讲价,直接掏出两银圆付了账。
见客人付钱如此爽快,王老板态度愈发和善,收了银圆后,他稍作犹豫,倏然压低声音开口道:“先生,我冒昧问一句,您这表是他人送的,还是您自己买的?”
解予安正拿起表戴在手腕上,闻言眉角微动:“你想问什么?”
“诶呀,我说实话,您莫觉得冒犯,这表倘若是您自己买的,那或许是买到二手改装的假货了。”
话落,老板见这年轻人神情中突然透出几分冷意,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嘲讽您什么,我看您这模样不像是会买假货的,便有心给您提个醒,它那黄金表壳、水晶表镜、表盘、表冠,都是高档好货,但里头的机芯啊,多半有被替换过,上面连生产年份都刻错了。”
“刻错又能说明什么?”
“诶呀,它那错得离谱啊,但凡它往前错一百年,我都能理解,顶多算是个瑕疵次品,可它是往后错了一百年啊,刻的是2024,怎可能是不小心刻错的!”
解予安动作略微一顿,接着摘下了手表放在桌面上,淡然正色道:“你打开给我看看。”
王老板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言,当即接过手表,从学徒手里拿过工具道:“行,我打开给您看。”
他的技术相当娴熟灵活,拿着工具折腾不到两分钟,便将底盖摘了下来,接着小心地拿着手表递给对方:“您自己看,我可有骗您?”
话说着,生怕他看不清,还特意递了个放大镜过去。
解予安自然没有接这放大镜,对着光线明亮处一瞧,果然在那机芯所刻的品牌标识下,看见了2024的生产年份。
不知为何,明知此事多半是个乌龙,看见这刻字精致的年份数字时,他心底却莫名地颤悠了一下。
“说来也奇怪,它这机芯结构比其他进口表要精细漂亮得多,那摆频和走时精度更是高得惊人,还有里头的发条材料,不知用的是何种金属,甚有弹性,我修了好些年的进口表,都未见过这样的发条。
“你说它是假货吧,假得比真的更为精准,也有些说不过去。莫非是制表工匠刻意这般所为,这年份乃一惊喜玩笑?”
老板嘀咕猜测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古怪。”
解予安垂着眼睫默然地盯着机芯刻字,听着他的言语,神情凝然,不知所思。
第205章 心怀鬼胎
普莱斯夫人的花厅沙龙, 便是邀请一帮中外名流,相聚在阳光和煦的午后,品味着精致的下午茶, 交流彼此对于古典音乐、文学创作、戏剧表演、美术画作等话题的见解,总而言之,是一个充斥着文艺气息的聚会。
对于这种性质的社交派对,纪轻舟本身其实并不怎感兴趣, 这悠悠哉哉吃下午茶的时间,他宁可去手工坊处理工作。
然而,认识结交更多的上层名流和文艺界人士, 却是他作为时装公司老板应该去做的, 因此还是准时准点地应邀来到了这里。
当然在这以“文艺创作”为主要交流话题的沙龙内,他不会介绍自己为时装公司老板,这称呼着实带着股浓浓的铜臭味道。
“世纪时装的首席设计师, 《纪元》杂志的时装主编。”
纪轻舟一边介绍着, 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一位名叫柯利福·彼尔德的洋人记者, 对方既是路透社记者,同时也在为《文汇西报》撰稿。
“奥, 纪先生,我曾受邀参观过你们的时装大秀。”
这留着一头自然卷发的年轻记者俨然听说过他的名字, 接过名片后便微微笑道:“从前我并不了解时尚, 不了解时装设计,你们的那场时装表演使得我眼界大开, 我头一回对时装行业产生如此明晰的认知。”
“听到您这么说, 我简直太荣幸了,”纪轻舟挂起笑容,客套道, “假如彼尔德先生对此感兴趣,九月左右我会办一场我们品牌的时装秀,不知您是否愿意光临?”
“当然,我对此非常有兴趣。”柯利福立刻笑眯眯应声道,“事实上,我对你们的行业也非常感兴趣,将来如有机会,希望可以采访到您,更深入地聊一聊您关于时尚的见解。”
“可以,我很乐意接受您的采访……”
和这位路透社的记者朋友聊了几句后,纪轻舟转过头喝了口茶的功夫,又和两位面容亲切的名媛夫人闲谈起有关时装杂志与首饰搭配的话题来。
类似的社交派对,他从前参加过不少,语言的便利使得他像个长袖善舞的花蝴蝶般,无需普莱斯夫人的帮助和介绍,沙龙开场没多久,便将一张张名片散布了出去。
直到一位穿着深咖色西服、身材瘦削的长脸男子向他靠近过来,抬手递来一张名片:“纪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都市繁华报》的主笔。”
“您好。”纪轻舟下意识地拿出一张名片,准备与他交换,而一低头却注意到了对方名片上的名字——鲍子琼。
他眉毛微挑动了一下,动作稍加停顿后,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名片放回了名片夹中。
“纪先生?”长脸男子的视线从他拿着名片的手指转移至他脸上,略疑惑的目光在青年舒朗的眉目间缓慢挪移着,不加掩饰。
纪轻舟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好意思啊,鲍先生,我家人不让我跟你交朋友。”
“你这是何意?”男子自然能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神色微沉,而语气依旧平缓:“我从前得罪过你?”
“看来你并不清楚,那我直说了,你手下的狗以前骚扰过我。”
纪轻舟略微压低嗓音,语声清晰而不客气地说道:“并且,我讨厌抽大烟的。”
他说罢,眼光轻慢地瞥了男子一眼,便侧过身越过对方,朝着正朝他招手的普莱斯夫人走去。
穿着一袭深蓝色午后裙的普莱斯夫人站在钢琴侧前方,朝新客人温和亲切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接着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位客人的目光,为大家介绍道:
“我亲爱的朋友们,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花厅聚会。今日有一位新朋友到来,正是我身边这位年轻俊美的华人先生,他是一位拥有着杰出想法与创意的时装设计师,纪轻舟先生,让我们欢迎他的加入……”
话落,在场的客人们都十分给面子地鼓起掌来,以表欢迎。
纪轻舟也适时地弯腰施了一礼,抬起头时面上绽开灿然亲和的笑意。
人群中,穿深咖色西服的长脸男子望着这一幕眉尾耸动。
他跟着众人鼓了鼓掌,继而低头看了眼自己未送出去的名片,将其攥入掌心,缓缓揉成了一团。
·
七月上旬,随着持续半月的梅雨季终于过去,炎炎酷暑紧随而来。
就在这七月的第二个礼拜六,解予安正式结束了他在南京的工作,从金陵军校总教官的职位卸任,提着行李返回了上海。
溽暑时节,即便是傍晚时刻,户外依旧闷热不堪。
尤其是火车站附近,每一列火车的进站都带着滚滚的黑烟,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煤烟味道,使得这的环境更为混沌燥热。
纪轻舟手中拿着把随身携带的折扇,等候在火车站门口,不断地给自己扇着风,也难以压制额间与脖颈上不断冒出的热汗。
好在未令他等候多久,提着两只大行李箱的解予安便穿过人群,来到了他的面前。
尽管在南京住了三年,他行李倒是不多,如棉被、床垫、竹席之类的大型物件都已就地捐献,书籍杂志等不急着用的杂物则都装成一箱走了邮政寄回。
剩下较有价值的物品,这两只大行李箱塞一塞便已足够,解予安自己一人便可全部带回,而无需谁去接送。
一抵达火车站门口,对上那双熟悉的清亮含笑的眼眸,解予安便先放下行李,想要先拥抱青年一阵,以缓解一月未见的相思之苦。
结果还未等他抬起胳膊,纪轻舟就后退一步,拱手说道:“三年之期已到,恭迎解总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