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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福宁殿(上)(10)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8:46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赵十一此时到底才十一岁,又要装傻,心中再有猛虎也无法放出。他的手还小,刚好被赵琮包在手里。
  他的手心忽然便盈满湿意,均是汗。他顿时忘记了谢文睿的事儿。
  赵琮却又放开了他的手:“染陶,你带小郎君去吃粽子。白米的凉粽,蘸桂花糖最好吃。”
  “哪用陛下您说,小郎君专挑白米的吃。”
  赵琮又笑了起来。
  “陛下何时用膳?”
  “朕去宝慈殿一趟,晚膳许是在那处用。你留着,福禄陪朕去。”
  “应当的。”染陶点头,还未到与孙太后撕破脸的时候,今日毕竟是端午,总要去问安。
  可待赵琮换好衣服,还未出殿门,宝慈殿来了大太监,恭敬道:“太后娘娘令小的来说,今日天热,陛下要照顾魏郡王府的小郎君,本就辛苦,不必再去宝慈殿,娘娘也打算早些歇息。娘娘还说,陛下殿中的粽子格外软糯。小的也奉命带来了宝慈殿的粽子,是娘娘吃着觉得味道好的。给陛下与小郎君尝个鲜。”
  “娘娘用了粽子?”
  “禀陛下,娘娘用了半个。”
  “甚好。”赵琮又问,“不知孙大娘子何时离京?”
  “娘娘说,大娘子过完端午再去宋州。”
  赵琮点头:“去吧,也请娘娘好生休息,夏日天热,娘娘也应少用冰。等娘娘空了,朕带小郎君一同去给娘娘请安。”
  “是。”大太监规规矩矩地行礼离去。
  赵十一还未走,依然是暗中观察,赵琮一副十分尊重孙太后的模样,他竟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赵琮却淡然自若,并回头看他:“这下可好了,朕与你一同用晚膳。”
  染陶吩咐宫女们去准备,茶喜带着赵十一下去洗手。
  赵十一临绕出隔窗前,听到染陶道:“不知魏郡王府的事,太后如何处置?拖了好几日,也未见有动静。我们殿中多了位小郎君,她竟然今日才派人来过问……”
  接下来的话,他没听到,却不由想到,这个染陶倒是有些机智的。
  赵琮到底命比他好,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聪颖的,更别说宫外那个凤凰转世的亲妹妹。
  他得更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赵十一:[暗中观察][冷漠][暗中观察]。


第15章 老滑头魏郡王,竟然站队了!
  孙太后倒也未让他们等太久。
  孙筱毓离开东京没几日,燕国公孙博勋亲自带着世子孙沣,也就是孙筱毓的父亲,去魏郡王府赔礼。魏郡王府大门大开,大管家亲自将二人迎进去。
  孙家再得意,在魏郡王面前也捞不着好处。魏郡王继续装疯卖傻,就是要气他们孙家,说着“不如让我家小郎君娶了你家小娘子”的话。
  孙沣不如他的父亲,到底气不过,讽刺道:“我家大娘子,配不上小十一郎君,小十一郎君多厉害,哄得陛下那般人物,也要将他留在宫里呢。”不但嘲笑小十一,更是暗暗嘲讽赵琮。
  把魏郡王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本来他以为,事发的隔日,孙太后便会让孙家来给他赔礼道歉,等到今天也就罢了。他也让家中把大门打开,大管家也去亲自迎接了。
  可这孙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着他的面,就敢嘲笑他家人,还敢嘲笑赵琮!孙家算个什么东西?!魏郡王不高兴,他可是他太祖大爹爹亲自教导的孙子,他不高兴了,直接将脸一拉,茶盏一放:“送客!”
  孙博勋立刻起身作揖:“我的王爷哎!善水他这个狗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何必与他置气!我在这里,给王爷您赔礼道歉!”善水是孙沣的字。
  魏郡王不搭理他们。
  还是赵从德好说歹说,才将他的亲爹给劝好。
  恰在此时,宫中来人,孙太后跟前的大太监与女官亲自送礼来。这是孙太后另外送来的赔礼,大太监还传了孙太后的口谕,上上下下一起,总算是把魏郡王的毛暂时给捋顺了。
  孙沣一出王府门,回身就想一声“呸”,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冷着脸爬上了马。不管身后的父亲,他抽了一鞭,直接快马而去。
  孙博勋看得直皱眉,这孙家,光靠他跟太后顶着,后辈子孙个顶个的不中用,他们挣再多,又有什么用处?!话说得难听点,就算太后真的能篡位,当成了女皇帝,又能在位多久?
  他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今天带这个狗东西一起来魏郡王府!
  魏郡王却还是不舒坦,孙善水那个狗东西敢当面不给他面子。
  孙太后给他再多的面子,他也不痛快,再者,他何时需要被一个太后给面子?他们赵家居然被孙家的一个毫无用处的纨绔打脸。
  他思索片刻,站起来便往外去,大管家赶紧问道:“王爷这是?”
  魏郡王冷笑:“去宫中谢恩!”
  “用不用叫上世子?”
  魏郡王继续冷笑:“他成日里在后宅胡闹,莫管他!”
  大管家应声,陪他出门。
  魏郡王是王爷,可以带一人进宫。
  他由东华门入宫,因未提前通报,见到守门的太监,不待大管家说话,他直接道:“本王要见陛下,请代为通报。”他说话倒难得客气,算是给赵琮一个面子。
  大管家傻眼,他以为他们王爷进宫是来谢太后恩的!
  守门的太监更傻眼,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进宫来,先去拜见陛下,而不是太后!
  魏郡王脸一虎:“本王说话竟无用?!”
  小太监磕了个头,慌忙爬起来便急急往福宁殿跑去。
  “王爷。”大管家出声。
  “哼!这天色要变了!”魏郡王冷笑,他往前走去。
  想打他的脸,打他们赵家的脸,也看看他魏郡王是不是答应。
  更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去了宝慈殿,通报了这件事。
  今日有小朝会,孙太后起得很早。朝会散后,孙太后又在延和殿处理了半日政事。孙太后正累,靠在引枕上闭眼休息,小宫女给她捏着腿。
  青茗突然大步走进来,急道:“娘娘!”
  孙太后立刻睁眼,青茗向来知礼,少有这样的时刻。
  她凤眼一眯:“何事。”
  “魏郡王进宫来谢恩。”
  “那引来便是,我这就起身换衣。”
  “娘娘,魏郡王,去了福宁殿……”
  孙太后是真真怔愣住了。
  自先帝过世,她临朝听政以来,这是头一回,有人略过她,先去了赵琮那处。
  这个人,还是魏郡王,是先帝的大哥。
  青茗见她呆愣,吓得上前拿起茶盏道:“娘娘,您喝些水。”
  孙太后面无表情,接过茶盏,却未喝。
  半晌之后,她狠狠地将茶盏摔到了地上。
  瓷器破裂的清脆声中,青茗为首的宫女跪了一地。
  赵琮今日带赵十一去上课了,下了课,他又带赵十一去后苑。
  午膳是直接摆在后苑的亭子里的。
  往日赵琮均是一个人坐在亭中看书、静坐,陪着的人虽是一堆,却个个都站着。他从小在宫中长大,最初身边只有一个染陶,这也是运气好。初时他刚进宫,孙太后无太多的心思,正经为他挑了宫女,染陶是里边最出挑的,也是对他最好的。他登基后,便直接封染陶当女官。
  后来才多了一个福禄。染陶、福禄待他极好,但到底主仆有别。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孤单,是真正的孤单,哪怕他有上辈子的心智,也觉孤单。前世里他喜静,是因所处的环境太过热闹,也有太多的人围绕着他。
  这辈子倒是清静了,却是清静过了。
  先帝病重那一年,孙太后格外防他,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年,他可能顶多就说了几十句话。除了染陶与殿中宫女,他几乎从来见不到外人。孙太后管着后宫,谁也不来见他,他也见不了谁。
  这兴许也是他终究留下赵世碂的原因。
  尤其当他看赵世碂埋头苦吃饭的时候,他身子不好,即便用膳也讲究慢条斯理,还吃得不多。但他喜欢看赵世碂吃,吃得痛快,吃相能反应性格与人生态度。
  只可惜赵世碂也许不懂这些。
  但他想拥有这样的人生,却没有。
  他不由再伸手摸了摸赵世碂的头,心道:但愿这位自闭症小朋友能一辈子这般痛快而单纯、快乐地生活下去。
  在他能护着的时候,他也会好好地护着。
  赵世碂不解地抬头看他。
  他笑道:“无事,继续吃吧。”
  魏郡王来时,赵琮在歇午觉。
  端午过后,他的生活总算又恢复到往日规律,早起上课,午后歇觉,醒来看书。只除了多一个自闭症儿童。
  魏郡王站在福宁殿前,却突觉心酸。
  赵琮明明是当朝天子,无论召见谁,无论谁要求见,应当皆在垂拱殿,在崇政殿。但到了赵琮这里,竟然只能在他的寝殿相见!
  堂堂大宋皇帝,竟然只能在寝殿相见!
  魏郡王不由叹息。他不比安定郡王,也不比先帝。虽都是太祖的孙子,但安定郡王与先帝的祖母是皇后,他的祖母只是一个昭仪。好在他是长孙,太祖待他很好。
  先帝与安定郡王还未来得及长大,太祖便已去。他自知无天分,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况且本朝注重规矩,注重正统。他自觉做一个逍遥王爷挺乐哉,先帝登基前,有位皇弟造反,还未成功便被禁军斩杀。
  他没好意思说,他当时快吓坏了。
  因为是他偷偷告知先帝,那位兄弟有谋反之心的。
  他亲眼见那位弟弟被杀,虽不是同母所生,到底骇人。
  他其实一直也不是个胆大之人,但他为了正统,为了一些私心,终究做了一些大胆之事。也因此,先帝一直很敬重他。安定郡王是他看着长大的,要他说,安定郡王的死因很突兀。
  一个郡王,说是亲征,哪能真要他上战场杀人?
  哪会那么容易便死?
  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偏偏那时候先帝也病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人去查这事儿。赵琮与赵宗宁那时均还小,顶什么用?礼官急急地便将安定郡王下葬了。
  他岁数大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就当给不成器的子孙积福。他们府里没比燕国公府好上多少,赵从德也是个没出息的,与孙沣那也就是不分上下,整日只知混在美人堆里。儿子没教好,是他的罪过。
  但儿子已教成这般,他还能如何?只能尽力保他们平安。
  可是孙太后与孙家这般做派,他是真忍不下去了。
  他既然当初能助先帝登基,如今也能护得赵琮平安亲政。
  赵琮再没出息,也是他侄子。
  他还记得安定郡王幼时,跟在他后头叫“大哥”的模样。
  他再度叹气。
  大管家见他只是叹气,不说话,也不进去,不由道:“王爷?”
  “进去吧。”
  魏郡王头一回,踏入了住着赵琮的福宁殿。
  赵琮从睡梦中被染陶唤醒,他迷迷糊糊地不由揉了揉眼睛,难得露出几分憨态:“有何事?”
  染陶本就因魏郡王的到来而欣喜,见陛下这幅形态,笑得更甚,她轻声道:“陛下,魏郡王来了。”
  “哦。”赵琮下意识地应了声,眼看着又要睡过去,几息之后,他再睁眼,“王叔来了?”
  “是呢!”染陶再补充,声音中有些许得意,“王爷是直接来咱们殿中的,未去宝慈殿。”
  “……”赵琮彻底醒来。
  这个情况,就很值得玩味一番。
  老滑头魏郡王,竟然站队了!


第16章 魏郡王既然来了,他不介意再装一番可怜。
  染陶拿出朝服想为赵琮换上,这是他们陛下不得亲政,否则召见大臣与宗室之人时,大多是要穿朝服的。先帝从前便是,规矩也一向如此。难得来人见陛下,染陶自然要妥帖。
  赵琮却挥手:“穿常服便是。”
  “陛下——”染陶想再劝。
  “去拿来给朕换上。”
  见他坚持,染陶只能去拿常服来替他换。
  赵琮伸手任染陶为他穿衣。
  魏郡王自然来了,便是站队。他听闻孙太后今日派了人去魏郡王府,孙家父子更是亲自去了一趟。若是把魏郡王哄好了,自然没有眼前这一出。
  这么看来,孙太后没将人哄好啊。
  魏郡王既然来了,他不介意再装一番可怜。
  染陶还欲为他束发髻戴玉冠,他道:“用木簪便是。”
  “陛下!”染陶大惊,怎能用木簪?
  “快。”赵琮催她。
  染陶只好这般做。
  魏郡王坐在厅中,独自打量福宁殿。
  这是皇帝的寝殿,从太祖开始,他便来过多次。按理说太祖也好,先帝也好,即便不好奢侈,但殿中该有的均有,总有些富丽堂皇彰显帝威的物什。
  如今换赵琮住了,这也太清简了!
  他这么看了一圈,一水儿的素色,看得他不时皱眉。他喝了口宫女奉上的茶汤,好在这茶还是好的。他的眉头刚松开,便听到脚步声。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起身往右侧看去。
  赵琮从隔窗后走了出来,他满面微笑,身影出现后,见到了魏郡王,脚步更是加快了许多。
  这让魏郡王十分受用。
  但他再细细一看赵琮的打扮,不待松开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也忽然想起,似乎赵琮登基至今,他见到赵琮穿朝服的模样,拢共都不到三次。
  赵琮身子不好,脸色微白,身子瘦削。此刻他也是一副睡梦中被叫醒的模样,眼神有些松散,身穿宽袖玄色衫袍,偏又把他的身子映衬得更为单薄。
  魏郡王再一瞧赵琮发间的木簪,不由心中便是一窒,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他们赵氏皇帝,竟学那些不得志被贬的官员一般用木簪,是不是再过些日子,赵琮竟连道袍都要披上身了?!他越发觉得对不住太祖,对不住先帝,更对不住一向敬重他的安定郡王。
  魏郡王原就是个爱装相的性子,此刻三分真,七分假,他又落下泪来,眼瞧着便要往下跪,口中苦道:“陛下!臣无能啊!——”
  赵琮没想到魏郡王这么爱演戏,一上来就哭,他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他,并惊道:“王叔这是做什么!”
  “陛下啊!!——”
  魏郡王身高体壮,赵琮那小身板还当真扶不住,尤其他又极其想跪。福禄见状,上来帮着赵琮,扶住魏郡王。
  赵琮叹气道:“王叔,您这是头一回到朕这里来,要这般的话,往后朕可就真的不敢见您了。”
  魏郡王心中一凛,若是旁人说这话,他早就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与怪罪之意。但赵琮这番话,还真不好说。从前安定郡王便是个淳厚之人,没料到他的儿子比他更淳厚。他抬眼将赵琮一瞧,恰好瞧见赵琮抚额头,竟是在擦汗。
  他不免再觉苦涩,当真是个可怜孩子,身子虚成这样。
  他也不再强装,顺着福禄的手站了起来,但到底又站着规矩给赵琮行了一礼。
  赵琮弯腰伸出双手将他扶起,轻声道:“王叔莫要这般。”他还要引魏郡王与他同坐首座。
  魏郡王怎会答应?他也不再客气,在右首的高椅坐下。
  染陶拿帕子小心给赵琮擦了汗,又为他奉上一碗井水镇过的酸梅汁子。
  赵琮喝了口,歉意道:“倒叫王叔见笑了,朕这身子实在不中用。”他再饮了半碗,问道,“王叔可要用一些?”
  那玩意儿酸酸甜甜的,魏郡王岁数大了,牙口到底不太好,可不敢喝,他赶紧摆手。
  赵琮极为自然地饮尽了那碗酸梅汁子,再用帕子擦了嘴,便跟家中长辈聊天似的,极为亲和地问魏郡王:“王叔今儿是来瞧小十一的吧?”
  “……”魏郡王语塞,实不相瞒,他早把他那十一孙子忘了。
  赵琮当然知道魏郡王不是为赵十一来的,但是装蠢就要装到底嘛。他对染陶道:“去瞧瞧小郎君可还在睡?将他叫来,他的祖父亲自来见他。”
  染陶应声,正要去。
  “等等。”魏郡王赶紧叫住,并笑道,“那孩子身子也弱,让他睡便是,臣还有些事要与陛下说。”
  “也罢,染陶你去那处守着,半个时辰后带小郎君过来。”赵琮还不忘对魏郡王说,“朕强留小十一在宫中,倒叫王叔为难。”
  这话说得魏郡王不禁脸红,明明就是他们家故意把人留在宫里的。
  他再度仔细瞧了赵琮一眼,的确纯良无比,不含半分假。他也真的服了,果然谁生的便像谁,跟安定郡王一个样子!
  既这般,魏郡王也不再犹豫,待赵琮挥退了室内伺候的宫女与太监,他直接道:“陛下,您今年已十六岁,眼看着便要亲政——”
  赵琮赶紧道:“王叔您也知道,朕这身子不中用,经事也少,太后娘娘临朝听政,朕是十分放心的。”
  这话听得魏郡王想吐血,也太没出息了!
  他不由放低声音:“陛下,您是天子,哪能一直由太后听政?”
  赵琮虚心道:“王叔教训的是。”
  “臣并非教训陛下,只是这天下便是我们赵氏一族的职责,先帝传位于您,便是信您,寄希望于您。往年您还年幼,如今既已到成家立业的年纪,理应担起这份职责!”
  赵琮腰背一挺:“王叔说得极是。”
  魏郡王见他还能听得进去,也觉舒坦,再道:“如今朝中许多人都等着陛下您亲政,陛下还不知吧,五月初一的大朝会上,就连辽与西夏的使官,都盼着陛下您亲政。”
  赵琮还真不知道这个,他的人还是太少了,他不由看向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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