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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福宁殿(上)(52)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8:46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这种时候,赵琮被气坏了,只想着替染陶做主,且外头又有那么多人跪着,一时记不起他也无碍。
  他笑的是赵琮这个人。
  从前,他当真以为赵琮是个傻子,便是偶尔冒出惊人之言,做出惊人之举,也是赵宗宁或其他人教的。他从未见过赵琮处理突发事件的模样。
  今日,他见到了。
  他很惊讶,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惊喜。
  到底是赵琮与他一样,装了太多年,还是赵琮只是大智若愚,关键时刻被刺激得才如此?
  他一时竟也辨不清。
  但他知道,兴许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
  大家都错了,每个人都小看了他。
  单说处罚孙竹清与孙筱毓等人的法子,不是没人能想到,只是没人会去做,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此举碍眼,有违身份,不愿示下。赵琮却不,他用行动表明了到底何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十一再笑,并叹息。
  若赵琮是个傻子倒也好,起码只会令他怜惜。
  偏偏赵琮今天露了这么一手,这种有仇必报,且报得痛彻心扉专刺痛处的法子,可真的是太合他胃口了。
  他原本便有些迷茫于将来,此时竟然又恍惚起来。
  但他知晓,真的已到他该走的时候。
  或许他今早就不该来福宁殿,更不该瞒着赵琮。他们都将赵琮想得太弱了。
  但此时,还有他能帮赵琮做的。
  他起身,也往外走去,吉祥与吉利跟上他,问道:“郎君去何处?”
  他笑:“宝慈殿。”
  赵琮亲自登上宣德楼。
  从前先帝还在时,每逢上元节等节庆,皆要登楼与民同乐。孙太后名不正言不顺,六年来从未登上过宣德楼。
  如今,此楼终于又站上了一位皇帝。
  赵琮一出现,楼下原本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立即也跟着跪了下来,与雨中的举子同呼万岁。大家从未见过宫中的新官家,但他站在那处,人人便知,那就是皇帝!
  雨本就能够传声,此时这么多的人大声高呼万岁,仿佛能传到千里之外。
  赵琮都不禁一怔。
  此时他才明白,到底何为皇帝。
  楼下的人却还在一声声高呼,不愿停下,直到福禄高声道:“起身!”
  下面众人却不愿起身,哪怕下着雨,迷了眼睛,也要抬头看着他。
  赵琮再看了福禄一眼,福禄再道:“陛下有话要示下!”
  众人立即噤声,方才仿佛要震破雨幕的声音立即消失,整片天地间,似乎只剩连绵不断的雨声,以及赵琮他自己的心跳声。
  赵琮没法不激动,没法不兴奋。
  这个时代,皇帝等于天命,天命等于道义。
  他不想搞个人崇拜,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所有人崇拜着。虽然目前仅因他是皇帝这个身份才被众人崇拜,他也不由兴奋。
  他更想做一个真正值得众人崇拜与信任的皇帝,而不仅仅是这个身份。
  大抵每一个帝王皆是如此,所以无数多的人为了这个位置抢破脑袋,不惜流血、流泪,也不惜引起战火蔓延。
  赵琮往前又走一步,开口道:“诸位先请起!”
  几乎从未有过帝王用“请”这个字,赵琮无意真搞什么所谓的平等与民主,这个时代并不合适。但这些大多心地善良的平民老百姓,他也愿善意对待。
  赵琮的声音本不大,但他站在宣德楼上,与众人离得较近,又有雨声的传播,前排的人均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的音色本就极美,有雨声的和音,更被雨水湿润,声音变得愈发悦耳。
  楼下众人既是激动,也是感动,后排的百姓纷纷站了起来,再往后的百姓即便听不到,也随着一一站起来。
  只是前头,萧棠为首的书生,一个未起。
  赵琮只得再道:“各位举子也请起!”
  萧棠此时抬头,高呼:“陛下!”
  赵琮与他皆装作互不相识,赵琮问:“这位学生,姓甚名谁,又有何话要说?”
  萧棠磕了个头,直起腰板,声音铮铮,言辞凿凿:“陛下,学生乃江南东路江宁府歙州人士,姓萧名棠字子繁,是元兆五年江宁府试的第二名。之所以与百名举子共跪此处,实因学生与他们皆有巨大困惑而不得解!”
  “你有何困惑?”
  “陛下,学生读书二十载,纵观前朝历史,常见有太后因帝年少而听政,此事本常见。学生不解其一,何以前朝无论谁人听政,皆与百官共商朝政,并尊重圣上,本朝却不尽然?!本朝太后为何初听政便贬斥先时官员,为何尽用只愿听她一言堂之人,为何陛下年已十六,她还不愿归还朝政?学生只读书,少阅历。不敢轻易言论此事,但若太后有才且有德,便也罢!学生不解其二,燕国公孙氏一族道德败坏,族下众人在外欺凌百姓,孙太后却从不加以约束。更有太后身前女官陷害陛下在前,孙氏嫡子与家中女使秽乱宫廷在后,孙氏家族所出之女,有何脸面听我大宋的朝政,听陛下的朝政!”
  萧棠说话极为大胆。
  虽说本朝从不杀读书人与言官,但往常即便有死谏,也未有人将话说得这般直白。他的这些话一出口,跪在他身后的其他举子心与身子一同凉了,顿时后悔陪萧棠来这一趟!
  这样的话说出口,还得了?
  更别提求见赵琮未遂,也不得不一同跪在宣德楼下的孙博勋,他的心,也凉了。
  孙家大势已去啊!
  他人不知,他却知,陛下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们早就被陛下骗了。
  赵琮听了萧棠这番话,也觉得有些意外。
  他原本当萧棠嘴皮子不算十分利索,只是头脑清晰,此时看来,日后让他去御史台竟也可以!可见他也被染陶之事逼急,赵琮心中又是一定,拼劲全力豁出去,倒也值得将染陶托付于此人。
  而且萧棠说这番话,也极有技巧,既为自己报仇,也是助他。
  他自然要接下去,开口道:“萧子繁,你说话倒是大胆!”
  萧棠此时再度跪伏于地上,再不说话。
  赵琮却温声道:“朕三岁进宫,十岁登基,七年间皆是养于太后膝下,与太后情若母子。太后母家即便有些许行为不当,朕也不忍责怪,更何况这些事与太后又有何关?”
  萧棠再高声道:“陛下!您心慈,却不敌他人心狠哪!”
  萧棠声音中满是哀痛,后头听着的人,不免也被他牵动情绪。可不是!陛下再仁慈,耐不住其他人狼子野心啊!
  赵琮听罢,则是又温声讲了一番他与太后多年来的母子情谊,说得不少女娘竟都落下泪来,纷纷为之感动。
  正在这片漫天的感动中,赵十一侧头看身边站着的孙太后,漫不经心地笑道:“太后,该您上去了。”
  孙太后心中痛楚与愤怒皆有,却架不住赵十一的凶悍与不按理出牌,赵十一在她殿中当她面又杀了一名宫女与侍卫。更何况,此时他的侄儿侄女脸面尽失,他的父亲跪在宣德楼下,百名举子上书论她娘家罪状,她再不出面,孙家当真要完。
  可御宝就是她的命,要了御宝,便等于要了她的命。
  赵十一倒不急,让她自个选。在她思虑的过程中,还杀了她身边的两人。
  孙博勋心狠,幼时就送她进宫,她却终究狠不下那份心来,从床里侧的柜子中取出了御宝,来到此处。
  她输了。
  她颤颤巍巍地走上阶梯,青茗不在了,王姑姑重病在养,竟无一人扶她上去。原本是有个大宫女在的,被赵十一杀了。赵十一笑眯眯地看着她往上而去,谁也不许跟着。
  他要孙太后好好感受这种身边无一人让她依靠,无一人听她差遣,更无一人陪伴于她的实感。
  孙太后出现在宣德楼上后,楼下又是一片震惊。
  即便本朝皇室向来亲民,百姓却也从未见过这一幕。
  赵琮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亲政,但现下已是无法。他也突然发现,这般亲政竟也有好处。
  他愿意做百姓心中的那个好皇帝,也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接过孙太后还回的御宝。
  得百姓信任是第一要素,他六年不得亲政,毫无根基,却因今日之事赚足好感。百姓也更因此事,多了许多参与感。赵琮此时乐观自嘲,他日后能否成为名流千古的明君并不好说,但今日之事,定会为后世百般讨论。
  无论明不明,他这个皇帝的名,是一定能出的。
  孙太后无力说话,只维持最后的气力,将御宝交还于他。
  他自是推脱一番,孙太后执意归还,他终将御宝接在手中。
  他的御宝尚不多,唯有两枚印,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
  他的东西,经过六年,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上。
  萧棠见状,立即带头高呼:“恭贺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再度跪下,众人再高呼:“恭贺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是更多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德楼下众人足足高呼几十遍,哪怕赵琮一再示意他们停下,他们也不愿。
  众人皆有一种,这个皇帝是因他们而起的满足感。
  赵琮满足了他们的这份满足感,只微微笑着,再不言语。
  孙太后瞬间衰老,伸手扶着墙壁,不出一言。
  宣德楼背面的赵十一在声声“万岁”中,转身往后宫走去。
  吉利已被他派回福宁殿,此时他身边仅有吉祥一人。也许是错觉,吉祥总觉得他家郎君情绪不对,他也不敢多言。
  雨中的宫殿,显得有几分寂寥,宫道上唯有他们二人。
  直到走过宣佑门,赵十一忽然开口:“该让刘显动一动了。”
  吉祥一愣,赵十一已往前走去。
  他低头,应道:“是。”
  元兆六年秋,九月的这一日,便这般被载入了史册,也的确如赵琮所料,被后世百般议论。赵琮更是因此被评为史上最亲民最仁慈的皇帝,无论他后来做过多么暴戾的事,仅仅因这件事,他的形象便已被固化。
  史书能记载的终究只有一面,又有何人得知它的背后到底关系了多少人的生死?到底牵扯进了多少人的心思?到底包含了多少人的期冀与努力?
  又有何人知道,有个十一岁的少年郎,此生的轨迹也因此而彻底改变。


第79章 赵琮亲政了。
  赵琮亲政了。
  他再不是从前那个无事便待在福宁殿内看书、思考的赵琮, 也不是那个总坐在后苑亭子中看鱼、看花的赵琮。
  御宝已正式回到他的手中, 翌日恰好是朝参的日子。因是他亲政后头一回的朝会,但凡在京中的官员, 无论品级, 全部进宫来。由左、右仆射两位宰相领头, 在紫宸殿中面见圣上。
  因参与朝会之人太多,殿中站不下, 殿外官员差点排到了大庆门。
  赵琮身着朝服, 戴朝冠,正式与百官相见。
  阶下众官给他行大礼, 高呼三声万岁。
  赵琮也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语, 众人只当今儿的朝会便要结束了。毕竟陛下长期以来从未接触过朝政, 如今初亲政,能有什么政事好处理?
  冬月初五是冬至大朝会的日子,至今也不过一月有余,当好好准备才是。
  陛下登基后头一回主持大朝会, 不仅使官要再度来京, 便是各地方也有进奏官将来, 昨日在宣德楼前跪着的举子们更要同来。
  这才是要紧事。
  何况,陛下身子不好,怕是不能勤于政事。
  他们只等着上头陛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依次退出。
  哪料赵琮忽然道:“蔡雍何在?”
  蔡雍?众人恍惚,蔡雍是谁?
  判礼部事只是个小官,几乎没人认得蔡雍, 他也站得很靠后。赵琮声音小,他站在殿外,还真没听到。
  福禄高呼:“蔡雍何在?”
  这时殿外才走进一位高壮且面黑的文官,他走至阶下,行礼:“下官蔡雍参见陛下。”
  赵琮笑道:“请起。”
  在众人的不明所以间,赵琮又道:“朕欲于明年春时开恩科,今日朕命蔡雍主领明年恩科之事!”
  众人大惊。
  陛下亲政免不了恩科,这事儿倒不令他们惊奇。他们惊奇的是,为何这事儿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官来主领?
  科举一事向来是由礼院、礼部、贡院共同处理。
  陛下倒突然点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来!此事不妙啊!赵琮虽已亲政,但他长期留给人的印象是无用且懦弱的,昨日即便被众人簇拥亲政,他也实时表达了与太后之间的母子情,众人依然并未高看他。
  甚至以为孙太后还能东山再起,哪料到竟是如此。
  此时,钱商、蔡雍等人敛目,十分镇定。
  赵克律、魏郡王等宗室之人更是老实,宗室们就等着赵琮给他们安排差事呢!
  杜誉等一些曾与赵琮有过一面之缘,更曾亲眼见他如何与孙太后对话的官员更是早就低下头。
  唯有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官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赵琮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打算解释。
  作为皇帝,既亲政,便要开始立威严。
  他说罢此事,又道:“另有一事。”
  众人赶紧站直,认真聆听。
  “上回朕定了新规,众卿当是知道的。”
  众人应是。
  “既如此,朕今日欲除燕国公的开国公爵位。”
  “……”阶下之人心中纷纷大惊,却不敢出声。
  赵琮面色冷静,继续道:“朕一直以为治家与治国一样重要,家风不正者,朕不喜,还望众卿谨记。”
  “臣谨记!”
  “但念燕国公府是太后母家,朕再赐孙家一个伯爵,封号如何,礼部去定。”
  百官愣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招可太绝了。
  除掉公爵就罢了,偏又给了个不上不下的伯爵!伯爵的称号,陛下都懒得自己定,还让礼部去定!这倒还是头一回听闻一个伯爵由礼部定封号的,可见陛下对孙家到底有多不喜!
  礼部尚书出列,应下此事。
  这下该完事了吧?
  赵琮又道:“再有一事。”
  众人噤声。
  “封宝宁郡主为宝宁公主,保留原有封号,进封为宋国公主,再进封为长公主。”
  下头赶紧齐声道:“恭贺宋国宝宁长公主!”
  “礼部去办。”
  “是!”礼部尚书再度出列。
  众人此时终于有些胆颤心惊,这要陛下突然再来一句追封他生父为嗣安定亲王该如何?
  好在赵琮也知道此时尚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只道:“另有其他封赏,朕拟好,将令人下发。”
  “陛下英明!”
  赵琮这才笑:“朕初亲政,于政事并不娴熟,还望众卿助朕。”
  众人连称“不敢”,又跪了下来。
  赵琮并未叫起,反而站了起来,温声道:“明日起,朕将在崇政殿处理政事。大朝会前,一月有余,但凡有要事,或重要想法,皆可进宫见朕,无论官位与差事如何。”
  赵琮这招收买人心的法子用的十分明显,却也是最有效的。这个节骨眼上,谁不愿意在陛下跟前露脸?正愁没机会呢!如今陛下就送了梯子过来,而赵琮也缺人手,这般撒网,总能捞到得用的。
  虽说累了点,但累这么一个多月,将来受益无数,他的身子还撑得住。
  福禄又从阶下走下,走到殿外,高声将话再传一遍,务必令所有人都听清。
  殿外全是小官,一听就乐了,山呼“万岁”,呼得真情实意,福禄也不免露出笑容。
  赵琮亲政后的头一回朝会便这般结束。
  在所有官员的恭送声中,他转身离去。
  官员们按次离开,路远又跑了过来,高声道:“魏郡王、惠郡王、武安侯、钱相公与蔡大人,请留步!”
  他们五人回头。
  路远行礼:“陛下请五位去崇政殿。”
  五人各有心思,但在此时,当着众人面被这般叫走,无疑是光荣的。他们纷纷行礼,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随路远往后头走去。
  人人得知,这便是陛下决心重用之人了。
  秋雨后的东京城有些凉,尤其是这肃穆的皇宫内。
  杜誉的心却比这还凉,看着他们五人离去,一回头,右仆射问道:“如何,左仆射,一同去喝一盅?”
  杜誉苦笑:“左仆射?不知还能当几天的左仆射。”
  “且行且乐吧。”
  杜誉摇头,与他一同出宫去,当真去吃起了酒。
  赵琮亲政后,几家欢喜几家忧。
  赵宗宁成了公主,郡主府要扩建成公主府,她便借机进宫来小住。原本后宫之事是孙太后在管,可如今几番打击之下,她再度病倒在床上。是赵琮令钱月默出来,暂时领了后宫之事。
  钱月默欲给赵宗宁收拾宫殿。
  赵宗宁靠在榻上吃着澈夏给她剥的瓜子仁儿,不在意道:“我只住几日,这样未免太麻烦。”
  钱月默如今十分怕她,上回随赵宗宁一同去审宫女与戚娘子,赵宗宁直接甩起了鞭子,鞭尾差点扫到她的脸,把她吓坏了。她在闺中时虽少见赵宗宁,却也是见过的,当初便有些怵她,如今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就怕惹恼她。
  钱月默规规矩矩道:“宋国宝宁长公主,此事怎会麻烦——”
  “你累不累?这般叫我?”赵宗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钱月默面色涨红:“宋国长公主,不,宝宁,长,长公主。”
  赵宗宁差点儿就要翻白眼,据说这位钱娘子十分聪慧,哄得哥哥都那么喜欢她,怎的如今呆成这样。她倒忘了上回她是怎么吓唬钱月默的了。
  赵宗宁扔了手里的瓜子仁儿,无所谓道:“我便住你那处吧,可有空着的厢房?收拾个干净的出来给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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