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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143)

作者: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10:36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祁放选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往后靠了靠,抬手示意人去将那獒犬项上的封锁解开。他这才好整以暇道:“可都给我听清楚了,这个人最是文才卓越,清高不凡,是我祁放的生父,野畜的亲爹。见者为证,这是我当他儿子给出来的一片孝敬,旁人可都承受不来这独一无二的福分!”
  “祁……祁大人,那位可是您的仇人?真、真是罪该万死。”有人想要谄媚,却根本抑制不住牙齿发颤。
  该是太平了,至于盛不盛世,根本无足轻重。
  祁放得传回路时负着手闲庭信步,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待命紧肃,“督主急着唤我们来,是要给赏,还是问责?”
  那道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轻快的笑意,却没有听到云卿安的回答,也全然没有让里边沉肃的气氛有所改变。····东厂向来不乏私罚,用时则狠辣异常,戾气横生。
  祁放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会,面不改色,对其他番役投过来的焦灼求助目光也不予理会。
  他自顾自地寻了个最靠近上首的位置,道:“问责么?总也是该的,没点谱数的人迟早坏事,是得尽快丢了腰牌滚!毕竟咱们现今在这京中就是城民的半边天,天地慈悲,仁心仁善。管得来刮风下雨,也管得来敬神送终,一不留心管过了头就能让大家伙都遭了秧去,扬威骄纵就是把轧头的刀,在这会子就等着被杀鸡儆猴,拔翼肃风!”
  云卿安这才淡淡瞥祁放一眼,意味不明道:“倒是与本督,所想不差。”
  底下众人神情各异,就是心里憋着话也不敢说出来,不服也是只能忍着。岂止是心凉?一路跟随而来恪尽职守地卖命,按着东厂惯例自是没少干缺德事,这些都不过是上位争权手段罢了,不然哪来抗衡的底气,如何谈论是非?而他们早就用惯了这些阴狠手段,哪来多么完美的品德?云督曾经需要的也是他们这一点,看重的也是此,现在却要因此而对付他们?
  祁放对此未顾,笑嘻嘻地问说:“督主见过曹闻中了?惜因公殉职,特意将他护送而归,被葬下地了吗,比之徐聿如何?”
  云卿安平静说:“拜你所赐,多一些人样。”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祁放往他那边凑近了一些,俯身道,“可是我看督主,气色仍然是不太好,别是被气着了。”
  云卿安的眉目愈寒。
  近日一直在试图调查宫变之事,不想属下接连生事,竟连济州的情况都被隐瞒,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一丝风声,后情发展也完全脱离了他的本意。难得收到司马厝的讯息,未料却是因此,他当下能做的,便是从严处置,行令挽补,接连治罪。
  同质的也就一并解决。“有事说事,有冤论冤,干脆得都不给辩白机会可是说不过去,不然这往后,无人甘心效劳而致腹背受敌可不好办。”祁放在桌案边坐下,道,“要说督主这般大动肝火,不会是从旁人那听得了一些闲言碎语吧?侯爷是快要回京了么?难怪督主在备礼。”
  此话一出,果激抑愤。
  云卿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方设法欺骗安抚手下,在他眼里并无多大必要。
  “若要治罪,那我可是首当其冲,可是常言功过相抵,记着长些以来的表现,怎么着也得再给我个机会。”祁放缓缓勾起唇,压低声音接着说,“督主可知,那些个白长了一双眼睛的大臣,我可是都替您把他们除干净了,保证此后再不会有多余的消息泄露出去。”
  金銮殿见异者,皆被寻了由头灭口,就算有人在半清醒之间觉察到了有关云卿安的端倪,也再说不出话来了。还都是祁放在不动声色间自作主张解决掉了的,本事堪够,引得厂番中不少人向着他。
  云卿安自是明白他所指,心间微凛,凝声道:“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这都是应该的,如果可以,日后奉命能为督主做得更多,想要备礼,我亦可代劳……”唇舌有些干燥,祁放倾身,想要伸手过去摸上两人面前的茶盏,却被云卿安先行将之按住了,抬头时便对着他那淡漠的眸,似含冰刀。
  周边静得落针可闻,自也没有人出声提醒。祁放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属实不知这原是督主浅酌用过的,冒犯失礼,但也不妨事。”
  茶盏未及再动,就“砰”的一声摔碎在了地面,落出的水随之溅上靴面,是云卿安亲自动手扔的。根本就是一切免谈,尽失耐心。
  “丢下你的腰牌,出去以后往西行,就别再记着回路。”既然是越发肆意得势,既然是行为嚣张而再无牵制,那便从此无他位置。轮不着。
  周遭一阵骚动。
  祁放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刻意在众人面前拔高声音道:“原来,东厂是这般的容不下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何出此言?苦功尚在,所犯又并未伤天害理,断无可这般针对。”
  “祁兄,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何不先冷静些再做决定……还请督主三思。”有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出言。
  云卿安依旧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只收回视线,无动于衷。
  待引得场面越僵难控,祁放被拉着才回过身来,目露阴寒,字字如刀见血地说:“向来谨遵主令,今时也断不会违背。可是云督做的这副样子给谁看?赶走了我这一个,接下来又是得要哪几个,后尘就铺在这,轻轻一跨就踩上了!就因为长宁侯看不惯我们的这副德行,您就要赶我们走,对自己人比对外人还要毒,要用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了我们这些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替您在泥里边四脚贴面来爬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云督以为自己还能站得稳么?”
  是站不稳的,又何止仅此……
  云卿安怎么会不知道,可这些他都可以不作在意,惟一怕的是再怎么做都是虚伪徒劳,疑怨难平,那个人根本不会再对他多顾。
  远山沉在晦暗里。
  到了现在,还有余地?
  (本章完)


第103章 情难陈 “本印尚在,无需阻拦
  掌印伤好后又病了一场,连着几日来的缺席总不可能再隐瞒下去,在所有人看来都似乎是毫无征兆。许许多多双的眼睛都在盯着司礼监,是一种对于权势的忌惮、朝端的关注,论起来也是夹杂了太多的复杂情绪,真正的关心少之又少。
  覆手便可为雨的存在。
  而他明明更多时候,就仅仅只是云卿安。他在半夜里就无能为力地发起烧来,额际的热度烫得惊人。
  召易之得到消息赶来看诊时,便见云卿安已烧得昏迷不清,泪痕犹在,可他毕竟不能久待,只能是匆匆留了方子。岑衍这时正端着已经微温的药站在床边,踌躇着要不要将掌印叫醒。
  “把药先喝了吧,喝完就可以安心歇着,天明以后就不会再有事了。”岑衍随后握住他的手,轻声唤。
  云卿安睁开烧得发红的眼,费力看清眼前的人后,眸光一点点黯淡,有些失神地盯着他,薄唇微动。
  “方才替掌印问过了,召大夫说您是思虑过重而致肝火攻心,开了安神清火的药,好歹喝几口……”岑衍说着,伸出手便想将云卿安稍微搀起来,靠近时才听清了那低得几不可闻的话音。
  “他是不是,要到后日才能回来?”所指为谁,不言而喻。
  岑衍忙重重地点头,道:“恰好等着掌印把身子养得恢复了,一切都是好好的。”
  低眸本欲端详指间戒环,却听见门外边岑衍与旁人细微的对话声,他的眼神倏地一冷,下意识便挣扎着坐起身来,道:“本印尚在,无需阻拦,容他进禀。”
  云卿安垂眸静静地看他片刻,目光沉凝,而后唇角微扯轻发出一声讽笑,却似重得能直接敲击在人的心头。
  已然熬过了凄雨愁肠的凉秋,可是抬头又见凛冬。
  “卑臣见过掌印,连夜从济州赶回京城,所为乃万不得已,还望恕罪……”在众人施礼间,仲长栾忙不迭地埋首瑟缩着道,话音未落却被那出鞘的剑光惊出一声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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