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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他妖气缠身(19)

作者:越见微 时间:2018-08-12 21:20 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陆京毓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树林里,在一棵树下伸出胳膊。

  “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最害怕打雷的天待在树上,没关系,我接着你,别怕。”他说。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他就一直这么站在树下。良久,一只黄鹂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他肩膀上,倏地又飞走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陆京毓才慢慢走掉,回到他的住处。

  过了一会一个人出现在他门口,这个人靠在门上自顾自地喝着酒,怀里放着一个盒子,酒喝完了也不走,就静静守在门口,直到后半夜也不曾合眼。

  门里传来陆京毓的声音:“你走吧。”

  应逸置若罔闻,靠在门上,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就这么坐了一夜。

  陆京毓开始想一些带着“如果”的事。如果当初他先认识的是应逸就好了,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什么如果,他也只能在这带着自欺欺人的“如果”中来暂时缓和心绪。

  他师兄当年跟他说过,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值得依靠的一个人,而不是错把这种亲情当成别的感情,可他在这待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什么依靠。他大概是命里与这些无缘,或是不需要那种名叫依靠的东西。

  早上起来,严霄饭都顾不上做,赶着去到叶师伯那里探望,还没走进院子,就看到院里几个师兄披麻戴孝急匆匆往外走。其中一个人看到他,对他道:“致一,叶师伯去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严霄一时有些站不稳,勉强才平复下来,他忙道:“我去告诉我师父。”

  另外一个人把一封信塞到他手里,道:“这是叶师伯留给陆师叔的,你也拿过去给他。”

  “好。”严霄拿了信,快步赶回了住处,陆京毓刚从屋里出来,见他来了,便道:“我有事告诉你。”

  严霄见陆京毓面色苍白,十分憔悴,过去要扶住他。

  “不必。”陆京毓拒绝了,又说,“禁地关着的那位,你也见到了。当年害死你爹娘的人就是他师父,是你娘用了玉石俱焚的方式把他也杀了,他是我和你舅舅共同的仇人,昨天死在我们手里。”

  又一个晴天霹雳,严霄想起之前那个人见到他的反应和跟他说的话,心下的疑问也解开了大半。他把那封信递到陆京毓手上:“师父,叶师伯昨晚走了,院子里的师兄们让我把这个给您。”

  陆京毓就拆开那封信,纸上大片的血迹,他几乎要看不清上边的字迹。

  上边写了一些往事,原来当年叶京珩带着严霄走不是为了灭口,而是担心这个孩子长在仪云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野心不死的他师父给杀掉,所以他带着孩子到了山下,一对夫妇发现了他,他便把孩子送给了那对夫妇收养。

  到最后叶京珩的字迹已极为潦草,他写道自己知道师弟死了的话也只能被锉骨扬灰,只希望他们能把师弟的骨灰放一部分在他的棺里,把自己葬在禁地那口井边上。

  陆京毓看完了信,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他叹了口气,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第21章 光风霁月(完)
  严霄闷闷不乐了很久,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也无心在门派里和外边镇上闲逛,每日只是在院子里修炼内功。

  这段时间内他舅舅依然会过来指导他练功,可过来的时间总是很微妙,避开了师父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好像偷看到师父回去了再出来一样。以前舅舅总是爱往师父屋子那边凑,但最近好像忽然就不想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阵子的某天他练完功出来,正好看到师父猛地关上门,舅舅被关在门外神情落寞,可看到他担心的眼神,却只说了句“没事”就走了。他看着舅舅默默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更甚。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重阳节那天。前一天别的弟子们来到陆京毓这里,说重阳节仪云派要组织登山,还带了菊花酒来。

  严霄想出去散散心,陆京毓准了,却跟弟子们说他不去。严霄劝了几次,见他还是不愿意去,就只好一个人去跟其他师伯师兄们登山。

  这天严霄起了个大早,拿了茱萸放在陆京毓门口,跟其他人一同登山去了。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陆京毓没什么心情出去,独自坐在院子里饮酒,桌上放了三个杯子,灌了满杯酒,他把两杯酒倒在地上,然后自顾自往他的杯子里倒酒。

  这次他喝醉了之后没动弹,趴在石桌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段时间他心情一直不好,严霄好几次想说什么安慰他,看到他之后又不敢说。他师父常年在外游历,大概这个重阳节也是跟老友一起过,所以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想着再也不会回来的故人。

  严霄傍晚才和众人一起回来,他拐到镇上买了些点心,打算晚上陪师父喝酒聊天,师父喝酒,他聊天。其实他也想回重岚山看望他其他的家人,可舅舅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再来过,他想跟师父说,但是师父神色始终没有缓和下来,且每天看他很紧,所以他也就没机会背着师父让舅舅接他回去。

  他倒了茶,摆上点心。

  陆京毓闭目养神看都不看,连旁边的茶水都没动。

  严霄悄悄掏了哑哨出来用,前一阵他趁陆京毓去了禁地,把屋里仅剩的几坛酒都送给了平时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师伯们,就是怕师父最近再喝酒误事,他师父平日又鲜少跟其他师伯们来往,这样就一点酒都喝不到了。

  估摸着时间要到了,严霄找了个借口想溜出去:“师父,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

  陆京毓眼睛都不睁,打断他:“是你舅舅要来了吧?”这个小子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刚才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一下就猜到了。

  “师父我只是想念舅舅了而已,师父要是不想看见他的话,我们就远远的说几句保证不叨扰您。”严霄连忙解释,想尽力挽回一点局面不让陆京毓大发雷霆。

  “无妨,你舅舅可以来,去告诉他,让他回去把最好的酒拿来我就让他进门。”陆京毓指了指一个方向,让严霄赶紧过去拦人。

  严霄见事情有了转圜,但还是担心他师父喝酒之后会失态,便犹豫了。

  陆京毓似笑非笑,问道:“上次你舅舅不是将我照顾得很好么,你可是不放心?”

  严霄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也不去想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生气,忙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去。

  应逸马上就要到了,却看严霄朝他这儿赶过来,就问严霄:“小霄,怎么了?”

  “舅舅,我师父说了……让你回去把最好的酒拿来,他就让你进门。”严霄越说越小声。

  应逸笑着摸了摸严霄的头,道:“你回去陪你师父吧,我马上就到。”

  严霄回去陪陆京毓坐了一会,应逸才带着酒过来。严霄见他们一时无话,只能在他们中间说些话来活跃气氛。他干巴巴地说了一些诸如“那天我听了一个笑话”、“我最近又学会一套剑法”、“我看话本里有个有趣的故事”的话,气氛却仍未能活跃起来,眼看就要再次滑入尴尬的深渊。

  这时陆京毓开了口,他问严霄:“你不是想去别的师伯那里一起聊聊天吗?想去就去吧。”

  这明摆着是在支开自己,可是师命难违,严霄看了一眼,见自己舅舅都没有让他留下的意思,还是走了。正好其他师伯门下师兄弟也有不少,不像自己师父只有一个徒弟,想热闹都热闹不起来。

  “我去打点水。”应逸带的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酒,这酒对人来说烈了些,所以得掺一点水,所以他放下了酒就去打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陆京毓已经打开了酒坛自斟自饮,喝完第一杯之后又要喝第二杯,他连忙拦住,还好这时没喝多少。

  应逸挡着陆京毓,一边掺水一边感慨自己就像是个远道而来卖假酒的贩子,他把酒倒在稍大一点的碗里,对陆京毓说:“莫急,今天我们喝个够。”

  陆京毓在一旁低声笑了起来,拿过一碗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他刚要喝,手被应逸扣住,碗也被搁在边上。

  陆京毓面露不悦之色:“今日是重阳节,过节喝点酒都不行了?你来跟我一起喝!”

  应逸道:“没有你这么过节的法子,一句话不说就闷头喝,你这不是借酒浇愁又是什么?有什么苦闷不能说给我听的?”

  陆京毓用另一只手去够盛了酒的碗,也被应逸抓住,他挣扎了一番,见自己落了下风,张嘴就要咬应逸的手。

  应逸上次被摧残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连忙松开手,让陆京毓喝。

  “我似乎快要忘了当年对师兄的那种心思,可我永远不会忘了是我害死了师兄和你姐姐。明明我们一开始是朋友的,最后他们却因为我的过错而死!”对,都是自己害的,陆京毓想着,灌下一碗酒。

  喝完了一碗,陆京毓把碗再次灌满。

  “师兄以前说过会有人和我相互扶持依靠,我现在知道了,对我而言师兄是亲人,只是我带来的灾厄永远都不会改变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再次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应逸看向陆京毓,说得格外认真:“是偷听之人心术不正加以谣传,才会挑起那样大的风波。表白感情并无罪过可言,他们将你们卷入这风波之中,并不会顾虑你们分毫,所以最后他们死了活该。”

  “不用你劝我,我要睡觉了,你走吧。”陆京毓站起身来想回去,一下栽倒在地上。

  应逸连忙起来拉人,他很着急所以手劲就大了一些,一把把陆京毓拉到了自己怀里,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抱着陆京毓不肯放。

  陆京毓不是很清醒,他奋力挣脱应逸的怀抱,见自己推都推不开,就开始骂人。

  “畜生、龌龊、乘人之危、心怀不轨,你要说的我都替你说了,我不放手,你能拿我怎么样?”应逸看到陆京毓脖子上戴着那个哨子,腾出一只手把哨子拽了出来,在陆京毓眼前晃晃。

  “都被我扔了,你还捡回来,明摆着就是舍不得我,不想跟我一刀两断,对你我自然也不会放手。”应逸一边说,一边示威似的把胳膊又收紧了点。

  陆京毓头昏脑涨,既然应逸死活不肯放手,那就只能让他知难而退。他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大喊道:“那时候我脾气坏人也骄纵,还经常对师兄发脾气,很多人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更有甚者说我是因为嫉妒而构陷师兄!我没有!这些年来我半个朋友也无,我不需要,他们离我越远越好,都走开!你也走,我不需要你!”

  看到陆京毓情绪崩溃的样子,应逸又把他搂紧了一点,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半晌,陆京毓终于平静了一些,像失却了力量一样任由应逸抱着。他喃喃道:“我没有嫉妒师兄,我只是……只是想让师兄重视我而已。同辈师兄弟那么多,和我亲近的只有师兄一人,可和师兄亲近的却不止我一个……如果连他都不再重视我,那我又和当年流落街头的自己有什么区别?现在师兄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肯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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