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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他妖气缠身(32)

作者:越见微 时间:2018-08-12 21:20 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巧了。”陆京毓也拿出手中的包袱,“我刚才还想着要是能跟你一起穿就好了。”





      第38章 眷侣(三)
  待到城中道路上的雪被大致扫去,出行的人才多了起来,吃过午饭,三人准备离开凫城。

  “原本这段路算上休息的时间要走大约半个月,这雪一下,怎么着也得二十天。”老凌道。

  应逸道:“这个时节出来真是麻烦您了。”

  老凌听他说得恳切,笑着回答:“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条路我走了快三十年,早就闲不下来了,要是让我成天待在家里我还不乐意呢。”

  “这次路途遥远天气又冷,我们也没从家带酒过来。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些,您带着家人来我们家这边住上一段吧,我家早年酿的酒明年就要出窖了。”应逸提议道。

  “好,等明年我一定去。”老凌答应了。

  这一路逢晴好日子老凌赶车也快起来,及至雪天便走得慢些,花了十七八天时间他们最终到达观云镇。观云镇不大,因有士兵驻守,又加上常有守卫前来,镇上也慢慢发展起来,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由于望云峰是边境流放之地,士兵们常年在附近驻扎,或携家带口来到镇上,或娶当地姑娘为妻,将家安在这里,孩子们则在镇上学堂念书,一年四季除了冷些生活倒也安详平和。

  观云镇上所缝制出的御寒衣物品质上乘,常有商人来镇里收购,他们所给出的钱足够维持生计,待到士兵们十年后驻守期满调回家乡,家中攒下的银钱已能买间不错的宅子。老凌在送应逸和陆京毓到观云镇之前,就刚带着几位商人的车队从观云镇回到苗坞。

  客栈老板娘是老凌的妻子,两人热情招待了这两位从重岚山远道而来的年轻人。

  一路舟车劳顿,在镇上休息两日,应逸和陆京毓挑了些小玩意准备带回家中,第三日早上老凌告诉他们天气正适宜,下午可以出发进山。进山前他们穿上厚衣披上大氅,在几只酒囊中灌满烈酒,老凌和妻子又给他们塞了几包肉干,一直送他们到猎户的聚居处。

  这附近的猎户住在离镇中稍远些的地方,他们多来自狼族,驯养猎鹰和猎犬,聚居一起狩猎。妖族如非遇到危险,鲜少化形进行战斗。冬季下起雪后,他们通常乘其他种类的犬拉的爬犁到山中狩猎,老凌来到这里,便是要托他的猎户朋友们帮忙送二人进山。

  这些猎户身家清白,亲族中无人行作奸犯科之事,他们狩猎的本事又强,就算是遇到丧心病狂的犯人时也足以自保,士兵们也就不对他们打猎进行管制。

  “凌叔,您从妖界最南到最北,一路上随便停在哪个村里都能遇到朋友吧。”应逸打趣道。

  “哈哈,我这几十年最大的财富就是结识了这么些朋友。”老凌道。他走进一间院子,向猎户说了几句话,猎户进屋去拿东西,落在架子上的鹰却飞出来直冲着陆京毓这边。

  “我看它有话想跟你说。”陆京毓碰碰应逸。

  那只鹰落在应逸胳膊上,歪头看着他,他们叨咕几句之后,猎户正好搬出爬犁,看见猎鹰正飞到应逸那里。他问应逸:“阿青最近总是急冲冲的样子,它是怎么了?”

  应逸吹了个口哨,名叫阿青的猎鹰飞回猎户身边,他解释道:“它嫌你最近喂它的肉干太辣,给它的水又不够,只能到雪地里啃雪了。”

  几人同时大笑起来,猎户喊来几只犬,安好爬犁带两人进山,他们向老凌挥手道别。爬犁在雪上疾驰,很快到达山脚下,应逸和陆京毓向猎户道谢,将从老薛那儿带来的酒囊送给猎户做谢礼。

  “这侧正背风,我们慢慢飞上去。”陆京毓拉住应逸,两人一同飞起,快到峰顶时他们落在山上,打算继续爬到望云峰顶。

  他们穿得多些,陆京毓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提着包袱,应逸则随时准备丢下手套抽出鞭子迎战。从山脚上来时他们并未见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而这时他们却听见寂静的望云峰中传来微弱的□□声。

  “可能是病重的犯人,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应逸嘴上叮嘱着,另一只手握紧陆京毓的手。

  “犯人都被废去妖力,这么高的山,他们又是怎么上来的?也许是受伤的兽类。”陆京毓想到老凌所说的,猜测道。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别睡。”这次传来的是另一人安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与他同行的人要撑不住了。

  “有两个人一起上来,其中一个人好像快不行了。要不我们顺着声音的方向过去看看?”应逸问。

  “也行,听说话人的位置,另一个人好像要把他带到山顶。”陆京毓同应逸一起向声音的位置走去。

  眼前果然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极为虚弱,躺在木头拼成的像爬犁一样的架子上,脸色是异于常人的酡红,手指却冻得惨白,尽力睁开眼睛不让自己彻底睡去。另一人勉强有些生气,坐在地上握着那架子的一端试着起身,似是要把同伴推到望云峰顶,他虽是好些,可穿得要比躺着的人单薄,露出来的手上尽是冻疮,皮肤被冻得发青。

  这两个犯人虽是流放至望云峰,神情憔悴不堪,连两颊都深深凹进去,可眉目间却并看不出戾气,倒并不像因杀人被流放的。

  “两位,我们到望云峰中游览,你们也要上到峰顶吗?我们可以送二位一程。”陆京毓有意不提流放一事。

  应逸走上前,将架子接过,那人向应逸深深一拜。应逸见那人下拜之后一时不起,急道:“你快起来,不要拜了!”

  那人方才支起身来,断断续续道:“拜托你们将他送到峰顶……多、多谢了。”说罢不住咳嗽。

  两人看他们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到峰顶,猜想是有未了的心愿,决定帮他们实现。他们手无寸铁,看上去也是时日无多,而且两人发现这两个犯人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格外熟悉,他们不像是一对挚友,更像是一对恋人。

  应逸和陆京毓将躺着的人送到峰顶,看到坐着的人艰难站起身又跌回雪中,忙飞过去扶那人起来,将他也送过去。

  陆京毓摸到包袱里还有件棉袍,本是预备扯起来挡风用的,解开包袱要拿出来给躺着的人披上,躺着的人轻轻摇动手指。

  “他说不必。他快要不行了。”坐着的人过去握住躺着的人的双手凝视着他,神情十分温柔,说出的事实却格外残酷。

  坐着的人低声说着,像是在哄他的恋人:“稚羽,我带你来了,我们到山顶了,你起来看看。”他小心翼翼地从架上将他抱起,想让他再看一看峰顶风光。

  躺着的人原本一直试图让自己不合眼,此刻却睁开双眼,眼中焕发出光彩,他伸出手回抱住坐着的人,认真地告诉那人:“赤渊,即便是到了望云峰,只要是你陪着我,我此生便无憾了。”

  稚羽仿佛力气瞬间被抽走,一下倒在赤渊身上,他睫毛上覆着一层冰霜,颤抖了几下想再睁开眼看看面前的人,却如同涟漪静止的湖面一般沉寂下来,彻底沉睡在赤渊怀中。

  陆京毓感觉应逸浑身猛地一抖,靠到他身边想悄悄问问他怎么了,听到应逸喃喃说着几个字。

  “织梦、情痴。”应逸说。

  赤渊在峰顶凛冽的寒风中一动不动抱着稚羽,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稚羽额头上轻轻一吻,将稚羽放回到原本躺着的地方。稚羽面容平静,神色安详,就像刚刚睡着一样,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痛苦,哪怕是流放到苦寒之地受尽折磨又重病缠身。

  陆京毓从应逸的话中得知,当日从织梦中走出来后,应逸所说的入梦情痴正是赤渊,可他在那段佳话中的经历明明是和心上人稚羽一同游历妖界,后来又到人界遍观风景,怎么会和稚羽一起被流放到望云峰?

  陆京毓来到妖界听过大大小小的故事,这位情痴的故事自然令他印象深刻,如今故事中被家人成全的眷侣却成了阴阳两隔的犯人被流放至此,然而他和应逸也未曾听闻他们两人合伙作恶。他不懂其中的缘由,这时却来不及想——赤渊再次倒在雪地中,看样子竟是要跟着稚羽一起去了。

  他们赶紧将棉袍披在赤渊身上,手中发力按压赤渊的后背,要给他一些热气。应逸正要解下大氅,赤渊醒过来挡住应逸的手制止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不必,”赤渊重重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雪地上,他神色凄然,拒绝道,“我折损了寿数,又在这里待了太久,也是……活不长了。”





      第39章 眷侣(四)
  赤渊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他看着两人,缓缓说道:“刚才两位的反应我看在眼里,知道你们应该也是听说过我们。”

  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又继续说道:“可是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原来在这里。”

  “我有一位长辈擅于织梦,她曾经告诉过我另外催动织梦术的后果。”应逸道。

  “想必就是拿我举例了。”赤渊的话中流露出苦涩之意。

  “家中既是成全你们,又为何到了这里?不知其中可有内情或是被奸人陷害?”陆京毓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个清楚,“若是被人所害,我们尽全力相助。”

  赤渊轻笑一声,语带讽刺:“哪里有什么奸人,不过是咎由自取。”

  “两位竟然会帮助流放到望云峰的犯人,这位是人,不知道妖族的律例,”赤渊咳嗽两声,目光从陆京毓转向应逸,“可你也不知道么?”

  应逸不假思索道:“能流放到望云峰的,皆是害人性命者。”

  “那你身为族长之子,可知意图取而代之会有什么下场?”赤渊又问。

  “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应逸心中一惊,这取而代之的意思不就是做儿子的想要父亲族长的位置,除了弑父之外他也想不到其他,他肃然道:“意图弑父,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事。”

  赤渊话中含义太为明显,陆京毓犹疑道:“难道你们……”

  应逸想起云姨跟他说过的往事,便问:“可你们并不是同族,难道你们都想取而代之么?”

  “不是同族……”赤渊脸色惨然,“我们族不比重岚山连与人族结交都是常事,又怎么会同意我们的事。”

  应逸十五岁离家游历之后常年待在人界,就算当年在外重伤不得不回家中静养,也在痊愈之后没多久再次去往人界。他们族人热情好客,与其他族之间时常走动,于是应逸在回到家后得知原来他在他人眼中不知何时成了族长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恨不得扎根在人界”的二公子。各族观念并不相同,在应逸看来与异族结交这般平常的事情,在有些族中则是大忌。

  应逸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因不同的立场无论说什么都没法开诚布公地把话真正说到心坎里,张张嘴还是没说话。

  陆京毓看见赤渊在稚羽闭上眼睛后就松开了他的手,还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本以为是因心上人离世而不忍再看他哪怕一眼,陆京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也说不清。两人各有所思,只静静等着赤渊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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