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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他妖气缠身(30)

作者:越见微 时间:2018-08-12 21:20 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他们深知一味沉浸梦中逃避现世于事无补,尽管现实有诸多遗憾,但把剩下几十年的生活过好,不仅是他们的愿望,也是他们所牵挂之人对他们的期望。这个为心上人宁可耗尽生命的人的确是情深似海,若是相同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也会为对方倾尽一切,但对严霄,他们的期望却只有他好好生活下去。人对自己和对后辈的要求往往不一样,放在自己身上是为他们珍视的人所向披靡、遮风挡雨,而对后辈则是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永无困厄。

  “还好那人当时没有殉情,若是去了可就是天人永隔,想必他们两人现在也正如一对神仙眷侣。”应逸感慨道。

  “嗯。”陆京毓笑着点点头。

  应逸想起早先提起过看日落的事情,对陆京毓说:“我之前说过要带你来山上看日落,那天我又问云姨,她说有一个地方能看到妖界日落的盛景,比之前我看过日落的地方都要好,可是当年我爹他们怕我知道之后一个人去那里遇险,便一直到现在才透露给我。”

  “要是太危险的话,我们就不去了,”陆京毓握住应逸的手,“跟你一起看的话,在哪里都一样。”

  “可我总觉得在那么好的地方,不同你一起看场日落的话是件憾事,”应逸的手覆在陆京毓手上,“那里是妖界流放犯人的地方。妖界不设牢狱,判刑的年数就是流放的年数,刑罚越重流放的就越远。那里是妖界最远的流放地,各族都不派人看守犯人,让他们自生自灭。所以我爹那时候顾虑到我的安全,才不告诉我。现在我们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路上远些,据说要不眠不休一整天才能飞到那山崖。”

  “我们一路上慢些走,花几日到都不要紧,落日总是有的。”陆京毓想了想,决定同应逸一起去山崖上看日落。

  “好。”应逸又说,“我看小霄这几天也不太精神,让他休息一段日子,以后我们三人再一起去。”

  这时一个少年从院外走进,从背后竹篓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应逸:“二哥,这是你的信。”

  应逸接过信向少年道了谢,少年步伐极快,一瞬便从院中走到远处。

  见少年走远了,应逸才跟陆京毓讲起少年的身世:“他家人当年参与旁系的阴谋,还杀害其他不愿加入他们一起杀人的人。后来那些人被流放,他年纪尚小,我爹就把他接过来照顾,按照辈分来说该称我为兄。他闲不下来,就在我们这里每天送信。”

  这信是顾盛之寄来的,说话间应逸拆开信封拿出顾盛之的信,里边却还有一个信封,应逸又将它打开,在一叠纸的最后,落款正是左珏和韩青絮。前段时间左家族中长辈听闻他们还阳的消息来到磐州探望,又在磐州置办了一间私塾,左珏便在私塾中教书,待到来年参加科举。韩家当年的管家匆匆赶回磐州,将当年存下的家产原封归还,在夫妻两人盛情邀请下留在磐州打理私塾。韩青絮在私塾旁购置了一间店面卖些花草,散学后同左珏一起替磐州城中的人写些信,寄给人们在外的亲人。

  顾盛之的信中则补充说,官府在审案中彻查了他们的情况,磐州城的百姓在真凶伏法后知晓他们正是那年在成亲当日去世的年轻人,人们头一次听闻死而复生的事情,在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被他们的经历所感动,便张罗着让二人重新办一场亲事。十日前二人成亲,大家纷纷上门祝贺,热闹不已。而顾盛之自己则是在那天酒宴喝多了些,多睡了两日,所以信这时候才到他们手上。

  应逸和陆京毓一起看完信,写好回信等信使下午来取。当时以萧成一所犯的罪,按照律例应该论斩,可他要是这么被砍头的话,对于他手上的几十条人命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他。此案上报官府后,官府连夜审理,次日早晨游街示众后将人犯投入大牢,再过一日问斩,他们正是在牢中将人换了出来,带回妖界关押,而被斩的那个则是他们准备的傀儡。

  现下萧成一就被关在重岚山的一处,他割断自己的一侧手脚筋,挖去自己的一只眼睛,如同废人般待在小院内,以他的罪就算给他十辈子也赎不完,可偏偏他只活这么一辈子,他这辈子也还活着,那些无辜被杀的人却永远都没有这辈子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没有牢狱和斩刑,流放到最远的地方那些犯人也是活不多久就会死去,所以他关在这里反倒更合适,”应逸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盛之都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死对他反倒是解脱,我们不能就让他这么解脱。”

  “我知道,你们眼见自己朋友变成这样……他最不该做的就是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陆京毓道。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新单元啦!我感觉我最近得早点睡ORZ





      第36章 眷侣(一)
  三天后,应逸和陆京毓出发向望云峰而去。此时已是十月下旬,靠近妖界北部的地方不久前刚下起冬季的第一场雪,而望云峰上早已积雪。二人带上御寒衣物,原本打算飞行大半路程,行路未及三成时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寒冷随即蔓延开来,他们骑马又行进一段到达苗坞,准备从这里乘马车到离望云峰最近的地方。

  “我有位朋友住在这里,正好可以顺便问问他关于望云峰的事情。”应逸打马在城中转了大半圈,来到一间酒坊门口。

  他下马轻敲门前悬挂的铜铃,探头进去唤道:“老猫!”

  从屋里走出来一人,身形瘦削,一双圆眼透着机灵兼几分狡黠,却是笑眯眯的,见到应逸,他惊讶道:“哟,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老猫祖上本姓雪,原形是白猫,后来族人大多移居到人界,便改成薛姓。他从小长在人界,头些年忽然得知族中有位长辈将祖宅留给他们一家,于是便随家人搬到苗坞,在城中开了间老薛酒坊。

  “我们要去望云峰,正好中途路过你们这,就来看看你,顺便问问怎么去那。”应逸和陆京毓把马拴在后院,一同进了屋。

  老薛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要去探望?流放的人在那虽然没人看守,可要是亲属过去被揭发,那些亲属就有得苦头吃喽。”

  “这倒不会,”应逸轻笑,“我们要到望云峰去看日落。”

  老薛看到两人同行且很亲近的样子,一下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他考虑片刻,道:“这得借一辆马车,让车夫送你们到离那最近的观云镇,镇上有间小客栈可以落脚,剩下的路就得你们自己走了。”

  “等着,我去问问这几日有没有闲下来的车夫。”老薛话音未落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没多久老薛回来,告诉他们城中的车夫最早要在三日后有空,让两人先在这里住下。

  陆京毓这是头一次到妖界其他地方,不知为何他和应逸一起在街上散步时总是察觉到人们在看他,又或是窃窃私语,还有姑娘们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这是怎么回事?”陆京毓用胳膊肘碰碰应逸,用眼神示意他那边又有人在看他们。

  “他们看出来你是人,妖界大部分地方都不允许人进来,人界到妖界不同地方的入口又都有守卫,能进来的话,除非……”

  应逸话并未说完,陆京毓已猜到他接下来的话,刚要开口,应逸又道:“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你也别不自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京毓的手有些凉,两人来的时候没有把手套带着,应逸在街边店铺里买了手套,把它套在陆京毓手上之后才戴上自己那副,依然像之前那样拉着他离开。走出店铺,外边已经飘起了雪花,街上的小孩子们见到冬天的第一场雪,雀跃不已,纷纷蹦起去接那些细碎的雪片。

  雪花落在应逸的黑衣上分外明显,他伸出手看着形状各异的雪花落在袖子上和手上,没多久又化了,“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人们说话的时候嘴边有一团团的白气冒出来,陆京毓望向望云峰的方向,感慨道:“是,在那里的日子想必不好过。”

  “其实妖界南端还有一处流放之地,那里极为炎热,若犯人是居住在北方一侧的,则最远要流放到那里去。我们这个时候去望云山倒是有些晚了。流放的话,这望云峰下又无避寒之地,他们熬过这冬天都是难事。”应逸道。

  “但能流放到望云峰下也实属罪大恶极。”陆京毓想到妖界流放的律例,觉得比起斩刑来说也算是对这些犯下罄竹难书罪行的妖惩戒要大。

  “这倒是。走,我们去那边买点热乎东西吃。”应逸拉着陆京毓,两人走到另一边去买吃食。他们买了些食物当下酒菜,回到老薛家里三人喝酒聊天。老薛添了炭火,屋中暖意融融。

  听了老薛所说,陆京毓得知妖族与人通婚虽然并不少见,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到人界生活和定居的妖族,他们不仅不会在妖界居住,也鲜少孕育子嗣。而愿意离开人界来到妖界生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也是顾虑到在妖界自身在面对其他族类的妖时可能有危险。妖族因为自身的特殊,和人终成眷属本来就不易,因此也更愿意为了对方融入人界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陆京毓若有所思。

  “我们一族原本对人到妖界之中并无过多限制,可是当年因为那件事,也逐渐严了起来,”应逸喝下一口酒,“哪怕族长就是我爹,我也不能贸然就带着人回来,连我那位朋友盛之,这次都得被拦在外头。”

  老薛大笑起来:“他可是真不能进来,他要是进来,收妖的本事就得被他拿来自保喽。”

  三人聊得十分起劲,陆京毓知道民间一些故事中有记载人与妖相恋,最后因遭到反对而分开的事,也知道人们对妖族时有忌惮。要是他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况,他不会因为自己和应逸在一起而对其他经历这种事的人横加干涉、指手画脚,只因人与人的境况并不相同。

  可是放在自己身上他却并不在意应逸与他族类不同——他们师门从上到下,从来就不是会因族类不同而拒绝结识对方的人。

  “其实在妖界里啊,要是一族爱上另外一族的,反倒比人和任何族类的妖在一起来得更麻烦,你们想啊,狼羊二族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他们那副见到了也装没看见的样,要是两边有姑娘小伙非卿不嫁非卿不娶,非得被有些人戳脊梁骨戳个没完不可。当然别的族也一样。”老薛夹过一条小鱼干,又道,“不容易是真不容易……”

  在老薛悠长的感慨中,三人一时无话,屋中只余炉中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他又给自己满上,将酒坛推到应逸和陆京毓面前,“我这别的没有,好酒管够,到时候你们带上两壶烈酒暖暖身子。”

  “那我们怕是要把你这儿搬空了。”应逸开玩笑道。

  “我酒量可不行,这笔账都算他头上。”陆京毓冲应逸笑了笑,把酒倒进他的杯中。

  应逸见陆京毓破天荒承认酒量不行,心想陆京毓能老实承认这点实属不易,他早就说过,像陆京毓这种口是心非的人,要么是被逼急了终于肯面对真心,要么是自己觉得再对对方口是心非没有必要,这两种无论哪种,于他应逸而言都是再宝贵不过的心意。

  三人把酒言欢,一直到子时才就寝。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能听到雪花打在窗户上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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