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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医路扬名(50)

作者:春溪笛晓 时间:2017-08-30 21:29 标签:重生 豪门世家 种田 高干


 

  村长一一记在心里,点头说:“我这就去!”

 

  郑驰乐已经写好了清单,递给李见坤让他检查有没有遗漏。

 

  李见坤接过郑驰乐递来的清单后一顿,因为那上头的字非常眼熟。

 

  他曾经化名跟淮昌医学交流会的倡起人“岚山野医”通过信,“岚山野医”的字跟郑驰乐的字一模一样!

 

  难道郑驰乐在给“岚山野医”代笔写回信?那“岚山野医”是谁?季春来?吴弃疾?

 

  要不是这会儿不能分心,李见坤早就把事情摊开来分析个彻底了。

 

  正事要紧,李见坤搁下疑问迅速将清单扫了一遍,最后也没发现可以改动的地方。

 

  他将清单递给村长:“叫人去拿药吧,我们本来只是来探探路的,没想到会碰上了这么多重症患者,药也带得不是很够。”

 

  事关那么多人命,村长的动作非常迅速,很快就找来了四十多个年龄比较适合的青壮让郑驰乐两人支配。

 

  李见坤和郑驰乐简单地分了工,李见坤负责安排隔离的任务,郑驰乐则带人去做好传染源的消毒准备。

 

  等郑驰乐和李见坤处理完这个村子的疫情,天色已近有些晚了。

 

  李见坤拒绝了村长的晚饭邀请,跟郑驰乐一起赶回县里。

 

  等他们走进医疗队的住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郑驰乐眼帘。

 

  关靖泽来了。

 

 

94第九十四章:曝光

 

  关靖泽的长相集关振远和他母亲的优点于一身,李见坤一看到他那双分外幽黑的眼睛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因为赌气而跟关家断了往来,李见坤不由心生愧疚。在关家那样的家庭,一个好的舅家也能成为关靖泽的帮手,他这个舅舅却没给关靖泽带来半点助益。

 

  甚至连亲人之间最基本的关怀都没有。

 

  关振远没有再娶的时候整个家就只有他们父子俩一起过活,那些日子里关靖泽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见坤心中自责,上前拥住了关靖泽:“对不起,靖泽,这么多年来舅舅都没去看过你。”

 

  关靖泽任由他抱着自己:“舅舅肯来就好!下回我们去奉泰省那边,舅舅可别再把我们扫地出门。”

 

  郑驰乐跟关靖泽打了个照面,就揽下了去找负责领队的蔡老先生的任务,把叙旧的时间腾给关靖泽和李见坤。

 

  两边都不是矫情的人,一起去端了份工作餐就坐下聊了起来。

 

  李见坤见关靖泽和郑驰乐两人见面时话不多,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小舅舅,还不错,看得出是个脾性好的人,医术不错,考虑事情也周全。你跟他处得好不好?”

 

  处得好极了!

 

  关靖泽心里暗暗答了一句,口里可没有贸然把话摊开来说,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他们这种关系。

 

  关靖泽说:“我和佳佳都很喜欢‘小舅舅’。”

 

  听到关靖泽一下子提起两个人,李见坤明白了他的意思。

 

  关靖泽是在说他跟继母那边并没有半点不愉快。

 

  李见坤虽然不想关靖泽忘记了生母,却也不想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听到关靖泽这么说他就放下心来。

 

  李见坤转而问起关靖泽对未来的规划。

 

  关靖泽沉吟片刻,对李见坤说了实话:“淮昌这边很多方面都已经趋于成熟,能够真正得到锻炼的机会并不多,我分析了一下,毕业以后大概会往舅舅你们奉泰那边,或者最北端的怀庆省那边走——估计是怀庆那边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们常校长是那边的人,他能给我个推荐。”

 

  李见坤听后指着他直骂:“你啊你,别人都削尖脑袋往好地方挤,你怎么就净选这些难啃的骨头。”

 

  关靖泽正色说:“我选这条路就没想过它会好走。”

 

  李见坤说:“现在就有件不太好办的事,我们刚刚去的那个村子除了有疫情外,还有私自开山采石的现象——还是村长纵容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现在很多外国企业低价从我们这边购买原料、矿山等等,也有很多良莠不齐的国内企业自己在干自己的事,对于落后地区的人来说他们不会意识到土地资源和森林资源的重要性,他们只会认为大山是他们的,他们炸了还是挖了,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可一座山形成要多少年?一座矿形成到多少年?一片森林形成要多少年?他们在用最低廉的价格把国家最宝贵的财产贱卖!技术不如人可以学,知识不如人可以学,可如果这些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都被毁得干干净净,能挽回吗?”

 

  关靖泽沉吟着说:“舅舅说得是。”

 

  李见坤说:“我说话不好听,不能给人增加政绩,还会得罪人,所以很多人大概都听说过我这个人——听说到的无非是脾气差、性格差之类的。这些话我跟好些人说起过,有些人听进去了,有些人没有——舅舅觉得靖泽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关靖泽说:“这事我要仔细想想。”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补充,“等会儿我要去办点事,今晚我能过来这边跟舅舅你们借个床位吗?”

 

  李见坤当然不会反对。

 

  他跟郑驰乐正好分在一个单间,虽然空间不大,可三个人挤挤还是能躺得下的。

 

  约定好后李见坤和关靖泽就各自忙活去了。

 

  郑驰乐那边也已经说服了蔡老先生,让他把路线再铺开一点。有明晃晃的例子摆在眼前,蔡老先生也忧心不已,他觉得郑驰乐好李见坤在村子那边的处理做得很好,叫郑驰乐把简单的章程列出来以后就连夜找齐所有人来修改应变方案。

 

  幸好他们负责的这个县并不是很大,人手勉强还是够的。

 

  等临时会议散了以后,每个人都疲倦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郑驰乐和李见坤被蔡老先生又留下来说了一会儿话,蔡老先生是个很认真的人,意识到自己对郑驰乐和李见坤的安排不够妥当后亲自跟他们致歉。

 

  蔡老先生比李见坤都要大十来岁,这样的道歉郑驰乐和李见坤哪里敢受,双方僵持了一小会儿,最后觉得这根本毫无意义,于是都笑了出来。

 

  蔡老先生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郑驰乐和李见坤齐声应和,然后就回房。

 

  走了一天李见坤确实有些疲惫,盖上被子就入睡了。

 

  李见坤跟郑驰乐说过关靖泽要过来,郑驰乐给关靖泽留了个门才钻进被窝。

 

  等到明月爬上窗棂,悄悄洒进屋里时,关靖泽借着别人的指示来到了他们房间里。

 

  为了给他腾个位置,郑驰乐和李见坤把两张单人床拼在一块了,郑驰乐就睡在中间那个微凹的地方。

 

  关靖泽也不知郑驰乐睡了没,脱了外套就钻进他旁边的空位里。

 

  他试探着找到郑驰乐的手,在上面写字。

 

  写的内容很肉麻:我想你。

 

  郑驰乐没有反应。

 

  可能让他顺顺利利地抓着手上,由始至终地摊开手掌让他写小字儿,能是睡着了吗?

 

  关靖泽恶意地继续写字。

 

  你呢?你呢?你呢?……

 

  郑驰乐终于忍无可忍地反掐住他的手!

 

  这正中关靖泽下怀,他也握紧了郑驰乐,好像怎么都不想松开似的。

 

  郑驰乐拿他没办法,只能陪他转移到窗边说话。

 

  关靖泽跟郑驰乐说起李见坤的话,郑驰乐也有所触动:“这些现象一直存在,可就是因为太常见了,我们反倒没想过去改变。”

 

  关靖泽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郑驰乐说:“一步一步来,这事急不了。”

 

  关靖泽也赞同他的话,转而又问起郑驰乐白天的情况,听到疫情那么严重,关靖泽有些担心:“你自己也要小心。”

 

  郑驰乐说:“我又不是喜欢逞英雄的人,我心里有数。”

 

  提到这一茬,关靖泽又转述佳佳对他的想念和郑彤对他的担心。

 

  郑驰乐听完后也知道自己来得及,疏忽了这件事,于是从行李里翻出纸笔说:“电话的话,我明天要是能挤出空就给那边打一个。现在我先给佳佳写封信,你回淮昌帮我转寄,这里要慢好几天。”

 

  关靖泽点头,坐在一边静静地看郑驰乐写信。

 

  等郑驰乐把叠好的信纸交给关靖泽时,关靖泽说:“还差点东西。”

 

  郑驰乐不解:“差什么?”

 

  关靖泽颇有深意地盯着他:“邮资。”他的尾巴很快露出来了,“我不介意你亲我一口来抵钱。”

 

  郑驰乐:“……”

 

  李见坤就在后边睡着,关靖泽和郑驰乐自然不好玩得太过火,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以后就钻进被窝里睡觉。

 

  关靖泽抓着郑驰乐的手不肯放,郑驰乐最后也由他去了,慢慢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等他们的气息都平静下来之后,原本应该已经熟睡的李见坤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关靖泽就离开了。

 

  郑驰乐被蔡老先生找了去,似乎要“委以重任”。

 

  李见坤原本也被找了,不过他却推脱了,自个儿留在县里。

 

  他又来到公共电话前拨通关振远的电话。

 

  关振远接到他的来电后有些意外。

 

  他正要问李见坤跟关靖泽见面的情况呢,李见坤却劈头盖脸地诘问:“靖泽和他那个‘小舅舅’是怎么回事!”

 

  关振远知道那两小子肯定是又闹过火了,上回张妈回来后就让他抽空给儿子开个“生理健康教育”课,没想到在李见坤面前他们也不知节制!

 

  关振远心里暗骂了几句,面上却不动声色:“大舅哥你发现了什么?”

 

  李见坤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这人向来容易睡着也容易醒,昨晚关靖泽一到他就醒了,不过想着大家都累了就没有开口说话。

 

  他听力好得很,关靖泽把郑驰乐叫起床的小动作他自然没见着,后面他们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起初还没什么,顶多是觉得这两个小子交流起来太熟稔了,听起来简直是不分你我啊!可听到后面就渐渐有些不对味了,等关靖泽那句“你亲我一口”一出,他总算明白怪异感在哪里了。

 

  这两个小子的关系不寻常!

 

  李见坤第一时间就找上关振远要答案。

 

  关振远听完后安静下来,关靖泽和郑驰乐的对话倒是不出格,要是不算最后那句玩笑话,那还真是比大人们的交谈还要认真。

 

  关振远理了理思路,对李见坤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李见坤原本还想着关振远怎么也该跟自己是统一战线的,没想到关振远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见坤骂道:“他们小,你也小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们以后的路比谁都难走!”

 

  关振远注意到他用的词是“他们”,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见过乐乐,也见过他们在一起时的模样,那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其实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他们的思想不是不成熟,也并不是不知道自己需要面临什么样的艰难处境。”

 

  李见坤微微一顿。

 

  关振远说:“退一步来说,我们反对又能怎么样?强硬地分开他们吗?他们根本不介意地理上的分隔,在我知道之前他们就已经分开过几年,到前年他们才聚头——即使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受到影响。说白了,我们的反对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让他们心里难受——但是他们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李见坤沉默下来。

 

  有时候长辈们之所以能棒打鸳鸯,是因为儿女还没有独立,在感情和金钱上都还需要依仗家里。如果他们已经成长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无需再从家里索取什么,那他们的选择就不会再受到家庭的限制——充其量只是在感情上影响他们的决定而已。

 

  郑驰乐和关靖泽,显然都已经非常独立。

 

  李见坤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关振远说:“你可以和他们谈谈——然后你会被他们说服的。”他语气非常笃定。

 

  李见坤不信邪:“既然你都点头了,我就去找人了!”

 

 

95第九十五章:剖白

 

  李见坤这一找就找到了好几天之后。

 

  由于疫情紧急,除了第一天他们还能睡了个好觉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奔走。幸而他们负责的县不是很大,一连几天忙活下来基本已经把该做的措施都做了。

 

  在郑驰乐的建议之下,蔡老先生跟县里联系,召来了所有干部做霍乱防疫宣讲会,要求他们在过后进一步普及防疫意识。

 

  疫情之所以会大规模爆发,群众意识不到位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如果知道这种严重疾病的危害和传染途径,一般人都会认真落实好防疫措施。可惜很多时候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大部分人总觉得那离自己很遥远!

 

  最后能记住教训的只有真正遭了难的人。

 

  郑驰乐想到的,吴弃疾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早早就把张世明找了过来。

 

  张世明本来就是传媒出身,不用吴弃疾说都知道该做什么。他带来的队伍在吴弃疾的指导下做好了全面的防护措施,跟着支援华东省的医疗队深入疫区,做了第一手报道。

 

  凭着他通天的关系,这次的防疫行动在首都电视台全面直播。

 

  多亏了这两年彩色电视机的风行,这次直播直接播放到了全国各地每一个普通人家里。

 

  防疫工作全面完成后吴弃疾组织了一个简短的交流会,由领队的各队负责人进行这次防疫工作的最终总结。

 

  由始至终吴弃疾都没怎么露面。

 

  可也不只是谁将吴弃疾临行前的宣讲以及一路上跟其他人的谈话整理了出来,直接投给了首都报社。

 

  吴弃疾的名字一下子落入了许多人眼中。

 

  张世明暗乐在心,吴弃疾不想出这个头,他也没有非让逼着吴弃疾出境。不过山人自有妙招!他在跟访过程中可没少鼓动一些笔杆子好的青年人针对这次支援华东的行动写稿子,写到这次行动了,还能少了吴弃疾吗?

 

  这不,事儿就来了。

 

  面对张世明善意的推波助澜,吴弃疾也没办法,只好跟他提起了当年的事。虽然那时候他年纪不大,可确实曾经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虽然后来他救过他们家乡那边的一把手,那位善心的长辈帮着将那些事揭过了,却也难保不会有心人去寻根问底。

 

  张世明听后大大咧咧地说:“这算是什么事儿?你难道对你家乡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吴弃疾说:“这倒没有,摊子刚铺开我就发现了不对,跟那边断了关系。”

 

  张世明说:“所以说那有什么?谁能拿这个做文章?相反,就算他们不通过你,也有的人愿意抱着他们的腿把国家利益往外卖,你把他们好不容易铺开的大摊子一下子弄没了,不仅没过错,还立了件大功!”

 

  吴弃疾听完后莞尔一笑。

 

  张世明这家伙的脑袋跟别人确实长得不太一样,照他这么说,那还真是个天大的功劳。

 

  张世明说:“再说了,就算真的算是过错,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背着它再也出头?弥补过错的最佳做法不是时时刻刻为它感到愧疚,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而是揭开它、正视它,然后大大方方地往前走,如果你后来创造的价值远远比它高,那么你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你不敢往前迈,难道是怕百年之后在别人口里留下个有瑕疵的好名声?”

 

  吴弃疾一向是劝别人巨多,被人这么劝说还是第一回。张世明这人看着不靠谱,实际上看得很通透,他的做法也跟他说的很一致,他常常做的就是将每个地方长着的疮疖挖开,企图跟别人一起探讨治愈它的办法。

 

  有人会配合他,也有人会很反感,但他无论被人暗里骂了多少回还是在坚持。

 

  按他的说法就是“我有这么好的背景,不用白不用”。

 

  事实上张世明能长期被首都那边爱护着,最初可能是因为出身,后来却更可能是因为他这把剑确实很好使!

 

  吴弃疾也被张世明说动了,他向张世明保证:“如果担子落在我头上,我一定不会推。”

 

  张世明哈哈大笑:“男人就是要有这种魄力!”

 

  张世明前脚刚走,大师兄赵开平就来了。

 

  他来的理由跟吴弃疾一样,不过他是负责灾后、疫后的心理疏导,所以来得晚一些。

 

  吴弃疾想到国内对心理这一块还不是很重视,对赵开平说:“地方那边也许会有不配合的情况,师兄你不要在意。”

 

  赵开平说:“别担心我,地方不重视,我就让他们重视起来,这难不倒我。”他看了看天色,“这里能开火吗?我给你做个饭,你这几天一定没吃好。”

 

  吴弃疾对上他眼底那显而易见的关心,一时有些沉默。

 

  赵开平静静地看着他。

 

  静默之中时光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赵开平做菜就好,可这人挺不厚道的,怎么都不肯给吴弃疾做,非要教吴弃疾自己动手,说吴弃疾在家太娇惯了,以后一个人可就活不下去了;吴弃疾不太配合,故意把菜做得非常难吃,赵开平也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然后摸摸吴弃疾的脑袋:“不错,至少熟透了,作为奖励我也给你做饭。”

 

  然后就为吴弃疾去下厨。

 

  刚离家的吴弃疾确实有些娇惯,骨子里还当自己是大少爷,看着赵开平为自己忙活也只是哼了一声转开头去。

 

  直到赵开平把菜上桌才不甘不愿地结束冷战。

 

  那喷香的味道仿佛还能从回忆里溢出来。

 

  吴弃疾停顿了许久,伸出手握住了赵开平的手掌。

 

  赵开平将手掌一收,抓紧了吴弃疾的手。

 

  掌心的掌纹紧紧相叠在一起。

 

  虽然晚了很久,但毕竟没有错过。

 

  这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李见坤终于逮着了空跟郑驰乐谈话。

 

  李见坤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婉,直接就问:“你跟靖泽是怎么回事?”

 

  郑驰乐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愣了一下以后笑眯眯地说:“我是他‘小舅舅’,‘大舅舅’你好!”

 

  李见坤见他绝口不提另一层关系,心说这种小娃儿的感情还能坚决到哪里去?他盯着郑驰乐说:“靖泽过来的那晚,我没有睡死。”

 

  郑驰乐没想到这一重。

 

  不过那天他们的对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就算李见坤睡着了他们也不会在背后议论他。

 

  等等,那晚的谈话快结束时关靖泽好像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郑驰乐抬起头对上李见坤严肃的目光。

 

  就在李见坤以为郑驰乐会慌乱反驳或者激动辩白的时候,郑驰乐的表情却比一开始更为平静。

 

  他们正站在安静的操场边上谈话,郑驰乐顺势就倚在了离他最近的树身上,不答反问:“‘大舅舅’你有没有失去了就等于缺失了一部分生命的人?”

 

  李见坤没有回答。

 

  他当然有,当年他跟妹妹相依为命,得知妹妹嫁人后他虽然失落,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把她交给了关振远,看着她幸福快乐的笑容,他觉得自己也高兴到极点;在听到妹妹的死讯时,他觉得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失去了意义,就连妹妹留下的亲生骨肉他都生不出半点疼爱的念头,只觉得这个外甥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郑驰乐的意思是关靖泽对他而言有这样的意义?

 

  接收到李见坤询问般的目光,郑驰乐说:“我这个人对感情其实不是很执着,就算得不到什么感情上的回应或者失去了什么人,我也能够继续往前走——靖泽也一样。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方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绝对不会影响我们将要做的事。”

 

  李见坤没有质问“那你们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因为他从郑驰乐话里已经感受到一种决然。

 

  不管事到临头郑驰乐是不是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做,在郑驰乐这个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没有人生来就有坚韧的意志,坚韧的意志必定得从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小事之中磨砺出来。

 

  可这种事光靠意志也没用。

 

  李见坤还是抓住最根本的点:“你知道这样会对靖泽造成什么影响吗?你不仅是男的,还是他舅舅!”

 

  郑驰乐纠正:“没有血缘关系。”

 

  李见坤指出:“具有法律效力。”

 

  郑驰乐说:“我们的事并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只要取得亲近人的认同就可以了——在其他时候我们可以维持正常的甥舅关系。”而且两甥舅亲近一点也没有人会怀疑到那上头去。

 

  李见坤说:“那婚姻呢?稳定正常的婚姻关系也是干部考察的一项,你还不一定,靖泽却一定会走上仕途,你考虑过吗?”

 

  郑驰乐说:“世界上没有路是不难走的。”

 

  听到郑驰乐跟关靖泽一模一样的论调,李见坤气得乐了:“可你们偏要挑最难走的!”

 

  郑驰乐辩驳:“但世界上也没有走不通的路。就算是放眼中央省,也不是没有始终单身的高层,他们的成就比别人低吗?他们受到质疑了吗?只要事情做得足够好,什么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我们离那一步还远着呢,谁知道世界会怎么变?以前要烧死同性相恋这种‘异端’的西方各国,不也渐渐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只要坚持着不动摇,再难走的路都可以走成通达大道。”

 

  李见坤气冷哼:“你能说,我不跟你辩!”

 

  郑驰乐却没住口:“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有没有失去了就等于缺失了一部分生命的人?有的话你应该就能体会这种感觉。比如孩子之于父母,父母这边永远是付出居多,金钱、精力都投入无数,这样养一个孩子难道不难?可是如果父母失去了孩子,心里的痛苦是无法言说的。我跟靖泽的关系在你们看来也许不正常,我们在一起也许也不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甚至会平添阻碍。如果对方不存在了,我们依然能继续往前走——甚至会做得更好。”他停顿片刻,抬起头看着李见坤,“可是我们已经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要是这时候再把对方拿掉,就等于把本来完整的东西切去一半——就像对于天生眼盲、从来没有看见过光明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这有多痛苦,因为他生来就如此;可如果给过他光又恶狠狠地剥夺掉,那他一定会痛苦不堪——甚至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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