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妥协(14)

晚饭过后大家直落唱K，十一点多的时候，关蒙实在困得受不了，决定先一步回去。

老蔡忽然把他给喊住，“小关，这么晚了，让阿皓他送你吧，反正他顺路。”

萧城皓接住老蔡朝自己偷偷抛过来的眼色，点一下头，理了理衣襟，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打算回去。”

“那正好，让皓哥也载一下我呗！”老蔡的员工乐仔嚷着想要跟过去，立刻被他们老板给拽了回来。

“你去妨碍别人做什么，给我坐下！一会坐我的车回去。”老蔡拿了个麦克风塞到他手里，“给我上台唱支歌来听听。”

“我不唱，我要早点回去。”乐仔把麦克风往桌面上一搁。

“你现在敢走试试看？信不信我把你的腿都给打断。”前一刻还是谈笑风生的蔡老板瞬间换上一副黑社会的恐吓口吻。

乐仔很狗腿地拿起麦克风冲到台上，“不就是唱歌而已嘛！有什么难得倒我乐仔的。”

老蔡抽着烟，乐呵呵地拿出手机，给萧城皓发去一条信息：下次记得请我吃饭。

“你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打哈欠，昨天没睡好吗？”萧城皓手握方向盘盯着前方的道路，向关蒙询问道。

身旁的人一直没做声，萧城皓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关蒙早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萧城皓不再打扰他，默默关掉车上的音乐。

关蒙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过久，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城皓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出租屋的楼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已是凌晨一点多，他记得自己是十一点半左右离开K房的……

“到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就想着让你先睡一会。”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萧城皓不知什么时候买了热咖啡回来，他给关蒙递了一杯过去，“喝不喝？”

“我不喜欢喝咖啡。”

“太苦？”

关蒙点头。

“这杯是热可可。”

关蒙垂下双眼，盯着萧城皓手中的热饮，好一会儿之后，慢慢伸过手去接住。

“刚买的，还热着呢。”听得出来，萧城皓是想让关蒙现在趁热把饮料喝了。

关蒙打开盖子，递到嘴边轻轻吹气，呷了一口。

一只结实的大手从对面伸过来，抚上他的眼皮，在他眼框周围轻轻地触碰，“黑眼圈有点明显，最近休息不好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触碰，关蒙有些无所适从，他故意别开视线不去看萧城皓，轻轻“嗯”了一声，答道：“这几天熬夜看剧，我先上去了，再见。”

不等萧城皓回话，关蒙便匆匆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离开了。望着那抹背影，萧城皓隐隐有些失落，但当他隔得远远的，看见关蒙把自己给他的那个腊肠犬公仔挂在了钥匙上，暗淡心情顿时又明亮起来。

林天若大半夜地萧城皓发来一堆骚扰信息，说是广告的成片出来了，给他过目一下。

萧城皓从里头挑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发到关蒙的微信上。

——今天帮朋友拍的西装广告，帅不帅？

——臭美

关蒙对着屏幕偷笑，悄悄把那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

——怎么还没睡？

——刚去洗澡，现在就睡。

关蒙擦干双脚之后回到床上，把房间灯关了准备睡觉。刚躺进被窝里，一阵冷风吹进来才发现窗户没关好，赶紧下床跑过去重新关上。不经意间，关蒙往发现楼下瞄了一眼，突然发现下方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银色路虎，那是萧城皓的车，他怎么还没走？

关蒙拿起手机给萧城皓发了一条信息：你回到家了吗？

萧城皓很快传来回复：到了。

关蒙又朝楼下看去，那辆路虎这才发动引擎离开，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认错车了，或许那是别人的路虎。

——怎么了？

——没，我问问而已。

关蒙重新回到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嗯，早点睡，晚安

关蒙盯着最后的两个字，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在输入栏打下同样的两个字发送出去。

——晚安

ACT 18

“你确定那是他的车？”方近在电话那头问道。

“第一次的时候不是很确定，但他后来又载过我几回，每次他都是等到我屋子关了灯之后才开车离开。”

“你怎么那么肯定就是他？”

“我用望远镜看过啊，有一次他还下车到便利店去买东西。”

“等等，你是说你特意买了一副望远镜偷窥他？”

“这不叫偷窥。”关蒙不服，澄清道：“我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我才这么做的。”

“一般人谁会特意在别人楼下等到对方关灯睡觉以后才舍得离开呀，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就是他对你有意思。”

“我觉得他不像是变态。”

“这种东西谁能看得出来，好吧，就当是我多心了，姑且排除他是变态的可能，咱们来讨论一下第二种情况，你觉得那个阿皓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关蒙仔细回想了一下，萧城皓确实打一开始就对他态度挺好的，不计前嫌地帮他，给他介绍新工作，还经常请他吃饭，有时还会跟他发信息聊天，但除此之外，萧城皓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出界的事情，关蒙也因此拿不准他到底是想怎样。

方近又问：“那你对他呢？有没有感觉？”

“我不清楚。”

“哈？什么叫做不清楚？你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吗？”

怎么说呢？关蒙对萧城皓印象不错，好感也是有的，毕竟人帅多金，品行端正，至少根据他到目前为止的观察是这样。

“我跟他就是正常交往的朋友而已，我没往那方面去想。”

“那你要不要从现在开始考虑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他有可能是变态吗？”

“我这不瞎说的嘛。”方近在那头大笑，完了又端出正儿八经的口吻对关蒙进行规劝：“有好的资源就得捉紧，我跟你说，像这种条件上好的优质男性可是很抢手的，你瞧你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长得也不丑，却特么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你说得过去么你？”

“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我高中的时候……”

方近马上打断：“少年时期的单恋就算了吧，别拿出来说。”

关蒙郁闷地努了努嘴巴。

“关蒙！快过来！”乐仔站在下注窗口前朝关蒙挥手大喊。

“好的，马上！”关蒙点头，对电话那头的方近道：“我不跟你讲了，咱们回头再聊吧。”

“你在哪儿？刚才我打给你的时候你那边就一直很吵。”

“跟朋友在外面，就这样先，掰。”

挂线之后，关蒙把手机收回口袋中，往乐仔那边的下注窗口走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老蔡让关蒙和乐仔将打包好的画给客户送过去，事情办完以后，乐仔见时间还早，硬是拉着关蒙陪自己到赛马场玩一趟。

乐仔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赌马，一个礼拜总要到赛马场两三回，虽然赌的金额不多，但每次被老蔡发现就免不了对他来一顿教训。

“你又跑来赌马，要让蔡老板知道的话你就惨了。”关蒙提醒他。

“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乐仔蛮不在乎地耸肩，“再说，我是拿自己的钱去玩，又不是用他的，他凭什么管我？”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敢不敢当着老板的面这么跟他说？”

“你就别扫兴了好不好。”乐仔做了个用力挥手的动作，似乎要将老蔡从脑海里赶走，随后他拿着一张马标举在关蒙面前摇晃几下，“你要不要下两注玩玩？”

“我才不赌马。”

“我跟你说哦，今天下午这场G1春分锦标赛是全国乃至亚洲备受关注的重要赛事，下注的人可多呐，没准你随便买两注回头就赢得盆满钵满了。”

关蒙当然不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赢大钱，但既然来都来了，就凑个热闹好了。

这是关蒙第一次来赛马场，乐仔给他简单讲述了一下下注的规则，又给他提供自己的建议：“你买那匹「德州司令」准没错了，它是这次备受期待的大热门，之前它出战过三场二级赛和两场一级赛，都是大获全胜，只要你买它就稳赚不赔。”

关蒙不懂马，哪怕乐仔对自己说了一大堆，最后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买，他相中了一匹名叫「天生爱神」的三岁栗色雄马，没别的理由，就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听。

选好马匹准备下注的时候，乐仔特意瞄了一眼关蒙手中的下注单，他赶紧趁关蒙付款之前把单子抢走。

“诶？！你怎么选了这个？我不跟你说了买「德州司令」的吗？卧槽，你这还是买的独赢？不会吧……”简直难以置信，乐仔拿了一张新单子要帮关蒙重新填写，他一再强调：“买这个，12号「德州司令」。”

“我不要。”关蒙把原来的下注单抢了回来，“我要自己选。”

“你选的那匹马之前一场比赛都没跑过，连个数据参考都没有，吓死人了，谁知道它到时会跑成什么鬼样子。”

“你买你自己的就好了嘛，你别管我。”

乐仔表示要坚决制止关蒙这种把钱丢进粪坑的失智行为，最后关蒙被他烦得受不了，使出了杀手锏：“信不信我把你赌马的事情告诉老板？”

乐仔听完立即就让步了，“算啦算啦，你爱买哪个买哪个吧，到时输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场短短的两分半钟比赛决定了七千多万的赌资走向，比赛的结果几乎令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关蒙误打误撞选的「天生爱神」竟以五个马位之差率先冲过终点，当初众望所归的「德州司令」最后却只拿了个第三。

因为是冷门，甚少有人看好这匹初出茅庐的「天生爱神」，它的下注额仅有四百万不到，关蒙当初抱着玩儿的心态买了两百块马标，除去庄家和政府14.25%的抽税，到手仍有三千来块，可以说小赚了一笔。

从赛马场回去的路上，关蒙心情不错，边走边哼起了歌儿，跟身旁输了钱死气沉沉的乐仔形成强烈反差。

“你怎么知道它会赢？你是不是有内幕消息？”

“我都说了我是随便买的。”

“你是座敷童子吗？”

“你才座敷童子。”关蒙睨他。

“你运气这么好，下次我再去马场我叫上你好了。”

“不赌啦，我赢过一次就够了，见好就收。”关蒙笑嘻嘻地将一颗牛奶糖放进嘴里。

“你到时候在边上看着我下注就好了，有你的运气加持，我觉得我下次一定能逆风翻盘。”乐仔不知是哪来的迷之信心。

关蒙背过身去偷偷做了个鬼脸，他的目光扫到坐在对面街道的露天咖啡店的一道熟悉身影，心中顿时萌生起一个小小的冲动。

萧城皓正和林天若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双眼。

那人在凑到自己的耳边吃吃地偷笑，“猜猜我是谁？”

萧城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偷我手机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