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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下(98)

作者:山水间间 时间:2021-09-25 04:47 标签:重生 强强 近水楼台 古代幻想

  白玄要如何确保他不会偷偷溜走呢?徐阆想,很明显,他还戴着楚琅的结晶,肩膀上还纹着那个奇怪的纹路,想耍赖也不可能——徐阆本来是这么想的,真当问出口的时候,却没想到白玄会选择将繁冗的卷轴推至一旁,叫他夜半之际来玄圃,要与他同去人间。
  昆仑不可无人镇守,而且梁昆吾本来就喜欢窝在他的昆仑宫,所以自然没有跟来。
  正值夜半,明月高照,徐阆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光把自己的人带去了玄圃堂,一看,白玄果然在等他,负手而立,那张鹿角面具严严实实地遮去了他的面庞,徐阆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一张如此凶恶的面具遮掩住如芙蕖般皎皎的眉眼,甲胄幻化作玄色的长袍,在他身后拖曳出优美的弧度,衣袂处、袍角处,系着绳扣,就像是被血染红一般的暗沉颜色。
  见他来了,白玄转过头,眸色在月光下显得明明灭灭,问道:“准备去哪里?”
  徐阆其实没有什么好探亲的,人间便是他的故乡,所以他要回去,至于去哪里,这都无所谓,不过,既然白玄问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临安。”
  他说完,又记起另一回事,问道:“你知道临安在哪里吗?”
  “我从未踏足过人间。”白玄忽然轻声提醒道,“闭眼。”
  徐阆依言闭上眼睛,他本来以为白玄会引着他踏入什么暗道,结果,就像他来时那样突然一般,当白玄让他睁眼的时候,周遭的景物已经变了,皆是他回忆中的模样。
  一草一木,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却感觉到那颗悬起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许是这临安的朦胧夜色太温柔,四望皎然,打更的声音忽远忽近,不是徐阆记忆中的年迈声音,而是更加朝气蓬勃的、是年轻人的声音,他其实并不想念临安,自从家道中落,他离开这里,立志踏遍千山与万水,越走越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从没有想过要回来。
  但是白玄问他要回哪里,他脑中浮现的却是临安的夜色,和西湖上袅袅的烟雨。
  徐阆怕白玄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走丢,但白玄却全然不在意,神仙的七情六欲都淡薄,即使血脉相连,也见不得感情会多好,他想了想,徐阆一贯是如此跳脱好动,心心念念都想回人间,约摸是因为他想念家人,所以也没有说要跟上去,只是说四处闲逛一番。
  夜色氤氲,明月却皎洁,白玄看得清徐阆面上的神色——是,他向来藏不住心情,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倒也不会叫人觉得厌烦——不过白玄没想到,徐阆全然没有回到家乡的喜悦,也没有近乡情怯的忧虑,他的眼中有怀念,却也就只有怀念了。
  徐阆也没有犹豫太久,和他道了别,熟练地穿过那一条条曲折的暗巷,逐渐远去。
  白玄不担心他会将仙界的事情告诉旁人,徐阆是半点灵气都没有,拿不出证据,其他人最多也只是觉得他在说傻话,所以,白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
  他镇守昆仑千年,却从未踏足过人间,有时候隔着那条宽长的沟壑远远地看上一眼,目光所及,是明灭的光芒,他以为是银河映照在人间的余晖,看久了才发现,那是家家户户的灯火在寂静的夜晚中连成一片,有时灭了一盏,有时亮起一盏,是温暖流淌的火光。
  神仙不能触犯禁忌,不能干预人间万物。
  白玄记起,许多年前,到底是多少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百年,大概是千年,他看着那些人间灯火,看见穷酸书生的烛芯怎么都点不燃,他知道是因为受潮了,可这凡人却不清楚,固执地要将它点燃,不像是想挑灯看书,而是想借灯火看清眼前的坎坷前途。
  昆仑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所以他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挣扎,苦痛,他都不明白。
  但是白玄却忍不住抬手,令那灯芯燃烧起来,将书生的茅草屋照得亮堂,书生欣喜地欢呼起来,他感觉到指尖开始疼痛,像被那明灭的火光烫了一下,便知这大概就是后果,于是他将手垂下去,不再继续张望,偶尔的驻足停留,也不过是远远地观望,不再干预。
  他不爱人间,不过是大雪掩埋时的昆仑太过寒凉,所以借人间的光来取暖。
  神仙的寿命漫长,与天同齐,与地同寿,时光的流淌没有意义,只有当白玄望向人间,发现那些面孔变得陌生时,他才稍微有了实感,知道百年又穿堂而过,人间换了新。
  白玄想,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秩序和法则,那它一定很偏爱凡人,它给了神仙长久的时光,给了凡人轮回转生的永恒,神仙陨落便化作山河磐石,化作人间晴天白日里的一场骤雨,凡人死亡便饮下孟婆汤,踏过奈何桥,又投向下一场更加鲜活生动的旅程。
  人生短暂,似蜉蝣,仙途漫长,如长风。
  他明白,将凡间和仙界隔开,是为了保护凡人。
  昆仑不是开端。昆仑是终点,是辟邪的镇符,是存在于世人脑海中的误解,它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世间的法则向来偏爱凡人,以前如此,此后亦然。
  而徐阆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白玄仰面看向遥远的天际,想,或许很快就知道了。


第248章 骤雨
  临安的夜晚并不算太静。
  白玄原本只在那小小的一方雕花的窗户中窥见人间烟火, 无论喜怒哀愁,无论喧嚣或是沉寂,在他眼中都无异于遥远的灯火, 隔着一条看不见的天河, 永远都是他无法触碰的。
  热衷于看画的人,看久了,也就成了画中的草木,成为斑驳颜料中明亮鲜活的一笔。
  如今, 身处夜色中的临安, 白玄觉得, 倒是和往日隔着那扇窗看的时候不太一样。
  打更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云中泅着水汽, 他看见万家灯火就在他身侧巡游,傍晚虽至, 却偶有家仆守在宅邸的大门处,等待主人的归来——晚风是冷的, 提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笼,年纪不大的小厮蹲在石阶边上, 被晚风吹得直打颤,不断揉搓着双手, 以此取暖。
  恍恍惚惚抬眼一看, 小厮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心颤了颤,定睛看去, 倒不是什么魍魉鬼魅, 是个身着玄衣的人,戴着诡异的鹿角面具,挺骇人的。
  这玄衣的人朝着他走过来, 小厮抖着手想去叩门环,喊侍卫,灯笼都吓得歪了半截,软塌塌地耷拉着,竹篾支起一个鼓包,一如他起起伏伏的胸膛,他正欲向后退去,玄衣人却停下了脚步,只是站在原地,看他手里的那盏不算好看的灯笼,辨不清面具下是什么神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好像没有敌意,念及着喊醒那几个侍卫的后果,小厮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了止住脚步的玄衣人半晌,终于确定他不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府邸而来。
  凌冽的晚风好像变得不那么锋利,小厮想,是因为他的神经松懈下来,还是因为这玄衣人撩起袍角,也蹲在了离他几步距离的地方,正好把风口严严实实地堵去了?
  这夜晚,好歹是见到个活人,他心里终于有了点宽慰。
  风虽呼啸,却未能吹起那身玄袍,衣袂袍角处的暗红色绳扣就像是秤砣,沉甸甸地往下坠,安安静静的,不为所动,将风声也割裂,小厮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虽然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借着那盏火光,倒也能看出来这人身着的衣物,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有的。
  到底是什么布料?小厮忽然起了兴趣,绞尽脑汁地去想,勉强得出个火浣布的结论,转念又觉得不像,火浣布怎么可能会泛着绸缎一样柔和温润的光泽?兴许是他孤陋寡闻了。
  玄衣人始终看着他手中的这盏灯笼。小厮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不明白,这灯笼面上没有画着任何花纹,形状也是最普通的,就算是三岁大的孩童也不会捡来玩,有什么特别呢?
  小厮移开视线,抬眼望向无人的深巷,他是在等人,而这个人,也是在等谁吗?
  他的问题实在很多,堵塞住喉咙,到了唇边却又烟消云散,并未吐露半个字。
  似乎是被他满腔的思绪所惊扰,玄衣人抚了抚那张面具,转头看向南面,小厮无所事事的,又开始猜测他在眺望什么,是惊花楼,是赏春阁,是西湖,是南市,还是姬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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