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删档重开了(70)
顾识云叹了口气, 紧跟其后。
同一时刻,正在地面上排查的余宸及陆空指小队十几人也都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他们勉强适应这摇晃频率后, 跟随着余宸的指引冲向地下城通道口。
地面的震动都如此剧烈, 那么地下……
余宸满脸严肃, 抛下那些消极想法, 低声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撑到我们把你平安带回来, 到时候你想让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许柏在最前面打头阵, 摸索一阵后, 终于找到入口, 但狭窄的通道早已坍塌, 根本无法容纳多人进入, 他们没有专业的测量工具, 连这段通道被埋了多深都不清楚,更遑论快速清理通道进去。
“怎么办余哥,这需要专业的工兵清排!”
余宸径直走过来一把推开许柏, 沉着脸看向巨石横梁压断下那些仅容人挣扎前进的缝隙,下一刻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钻了进去。
许柏惊呼:“危险!余哥!这种结构随时都会彻底塌方把你埋进去的!”
余宸攀爬速度未见降低, 声音从洞穴里闷闷地传出:“我进去探明情况,你们分一队人留守洞口向军方汇报情况,一队人去附近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可进入通道。”
许柏别无他法,只能遵从,但一个没拉住, 隋边和付岩竟也一前一后冲了进去。
许柏:“……真是都疯了。”
他边安排人手分头行动,边担忧地看向那仍在不停摇晃、掉下建筑垃圾的通道,又何尝不想自己进去找时茧,也总比在这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干等着下好。
“根据余宸传回来的消息,目标区域发生了……地震?”沈行川一愣,“地震也有局部性吗?”
温隅安分析着现场视频,摇头道:“应该是这座地下建筑在修建初期就设置过的自毁程序,他们有人已经进去了?情况怎么样?”
“余宸、隋边和付岩已从坍塌通道进入,里面地形复杂,他们仍在探索正确路线,尚未发现时茧和顾识云的行踪;许柏留在外围,根据他发回来的现状分析,需要调动至少团级为单位的排爆工兵人数,才能够快速清理出一条入口,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顺利进入地下区域展开救援调查。”
“现在从第九军区调人不现实,但时上将已经请求距离最近的第七军区总指挥官邵庭派兵增援,他本人也已经在亲临现场的直升飞机上。”
沈行川在此之前所能够接触到的与军队距离最近的也不过就是温隅安,对方还只是担任单门科的特聘教官,他知道自己毕业后会进入军队,也会升上从前仰望的职位,可当他真正见证到军令如山、军权如山时,他理想而稚嫩的世界观还是被大大震撼了——
原来一个军区的总指挥官,真的能够做到为了一个或者两个人,而如此大动干戈,发挥出这么巨大的能量。
他呆愣许久,缓过劲后,问出了一个十分不该问、但为了时茧而不得不问的问题:“原来小茧一直提起的父兄,就是时……上将,时序议长,还有您……听他的描述,我一直以为他的家人都以他分化等级太低而羞于提起,可现在看来又完全不是这样。如果真的厌烦嫌恶他,你们怎么可能第一时间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营救呢,但如果你们不曾厌弃过他,又为什么会把他送进第一军校这种完全不适合他的地方吃苦?”
温隅安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平民学生居然如此大胆,敢问这么贸然又私密的问题,堪称是在摸老虎屁股。
可他却没有要生气的想法,只是轻嗤一声,自嘲般道:“我不清楚我和他的父亲,那位运筹帷幄的第九军区总指挥官对此究竟会作何解释,但我知道时序。”
“这是个真正冷血的人,他不在乎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无论时茧是S级Omega,还是E级Alpha,于他而言结果都大差不差。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忙,陪伴自己亲弟弟的时间并不多,却总期望着没怎么照看的小树苗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即使他从来不将这份期望放在明处,时茧也常因此而感觉到压力。”
“至于我,没太多好说的,我一直都清楚我的态度、我的话语,会化成一根根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会伤害到他,但我已经无法停止下去,因为在此之前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
温隅安忽然笑了笑,对沈行川说:“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好好活着,而我死在他手里,他一定不会再恨我,也不会被我越推越远,这样总比两个人都互相折磨地活着好吧?”
沈行川发直的眼睛表示他正在超负荷地解析着这大段话里庞大的信息量,但最后他只是摇摇头:“抱歉温教官,我理解不了您,或者说你们家人的想法。只能说如果我是时茧的家人,在他分化成E级Alpha时,我希望我能够更努力地保护好他,不让他因此而遭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毕竟,时茧是真正无辜的人,他什么也没做错,不该经历那些痛苦。”
沈行川一句话,如重锤狠狠敲在温隅安的面具上,让他在听到破碎的声音时,也看到了面具下一颗丑陋而扭曲的心。
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身形一晃,双手用力地撑在桌面上,才堪堪稳住。
那一瞬间的眩晕让温隅安心慌无比,无论他嘴上如何逞强,可打心眼里,他知道自己有多卑劣,比沈行川说得更卑劣十倍不止,也并不是将这份卑劣如数坦白,就能够把自己对时茧做过的错事变得理所当然。
他一遍遍地重复自己的卑劣,究竟是在承认,还是……在安慰自己。
坦白的话说上十遍,就能成为道歉吗?
温隅安低声苦笑,喃喃道:“不……”
他只是……他只是……
只是为自己的不堪找一个借口。
他甚至不配站在这里营救时茧,没有一个落井下石的凶手,配站在拯救者的位置。
温隅安的手颤抖着拿不稳笔,沈行川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又为时茧不值。
帐篷里一时无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是谁大喊了一声“皇帝陛下亲驾”,二人方才惊醒,互相对视一眼。
沈行川惊讶道:“难道时家和皇室还有关联吗?!”
想到正在路上的时藏锋和时序,温隅安神色复杂:“非要说联系,我父亲是强硬的去皇派,他向上议院提交过数次要求解散皇室的草案,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都未能成功,某种意义上来说时家和皇室算是死对头。”
沈行川激动地情绪瞬间冷却:“那怎么办,不会像那群把牧野教官带走调查的人一样,都是来阻止我们援救时茧和顾学长的吧。”
“……也不是。”温隅安表情有些微妙,“他大概是来救自己儿子的。”
沈行川懵逼道:“儿子?谁?时茧?”
等会儿——
他突然瞪大眼睛——
脑子里瞬间飘过三个字。
不,会,吧。
眼前画面忽然天旋地转,等顾识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时茧扑到另外一边,而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巨大的锥形吊灯砸出一个大坑。
他仍有些失神,而这种失误在顾识云这种级别的S+身上是不会出现的,时茧心有余悸:“你刚才在发什么愣?”
顾识云突然一颤,恢复正常:“是我父亲。”
“你父亲?”
“他离开皇宫,现在正在营地。”
“他来救你?”
顾识云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时茧说:“刚才多谢你。”
“保护下属安危也是指挥官的职责之一,但实战中同样的致命错误希望你不要再犯第二遍。”
时茧冷脸教训人的时候也很带劲,顾识云浑身血液沸腾,丝毫不在意刚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专注和渴望地紧盯着眼前的蓝发Omega。
他们在原地站这一会儿,地下城已经不再震动,又等了会,确认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后,两人方才一前一后跳跃穿梭在碎石乱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