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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64)

作者:我怀 时间:2022-11-03 09:52 标签:重生 强强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譬如这半个月,几乎是恍然几个眨眼中过去,衣轻飏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时间过去了半个月。
  他凝视浣花姑娘雀跃的小脸,思忖,这次事件没有跳过去,是集市上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欣然答应邀约,换上衣橱里正常一些的衣裳,把平日被迫散散梳起的长发高高束起,发带绑得紧紧的,出来时将浣花姑娘都惊了一跳,打趣说:“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光打趣不止,她还有模有样地福了一礼,捏着嗓子说:“小公子可否赏奴家一份薄面,屈尊陪奴家去逛上一逛?”
  衣轻飏昂起下颌,也有模有样地,学平日来画舫的那些傲慢不好伺候的高门公子哥,趾高气扬地背着手走到浣花面前。
  末了,没憋住笑,他拱手一作揖:“姑娘既然邀约,佳人如斯,在下焉有不奉陪的道理?”
  因他低下头,浣花一指便戳到他的额头,笑骂:“就属你滑头。”
  在衣轻飏的记忆里,浣花年岁比他只大一岁,却比他还早来到画舫。从这位阿一有记忆起,便是浣花一直在照顾他,帮衬她,如姐弟又如母子,羁绊倒胜过他们的那些血脉亲人。
  如此灵动鲜活的浣花,却已是死去六百多年的人了。
  在这座幻境堆积的金陵城中,衣轻飏并不芥蒂于扮演好他的角色。伪装出感情其实很难,但稍稍带入熟悉的二师姐,他不由生出些真挚的情感,眼眸也更为柔和。
  他们这些人是有卖身契在花娘手上的,若是跑了,如今这乱世,叫官府抓到前或许便死于非命了。但花娘开明,也明白他们若是聪明人也不会偷跑掉,因此一向准他们下船就近逛逛。
  陪女孩子逛街倒真是件累事。
  衣轻飏在他二师姐身上领悟这般血的教训,如今又在浣花身上得到泪的验证。
  在水集上逛了许久。什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生。衣轻飏最初还有些期待,现在抱着一大摞的小东小西,已渐麻木了。
  他还给自己买了副马吊,准备回船上找人凑一桌,好好蹉跎岁月。
  就是这么从集头逛到集尾,他偶然瞥见街边摆的一个小小的字画摊,专卖些俗不可耐的富贵花鸟图,也卖供作画用的笔墨纸砚。本来瞥了一眼便没兴致的,衣轻飏却忽然定睛,凝眸在了一个客人随意拿起的空白画纸上。
  说来很玄,但那种感觉就犹如牵引了一根细线,隐隐约约地把你和它牵扯在了一起。
  衣轻飏走了过去,在那个随意看看的客人放下画纸后,拿起了这张薄薄的空白的纸。
  生意不太好,摊贩的主人瞥了他一眼,就重新低头画那些俗不可耐的富贵花鸟图了。
  浣花在前面的摊子上挑胭脂,见他站那儿不动,出神地望一张空白的画纸,不由唤他:“阿一!怎的了?想学画了不成?”
  衣轻飏举着那张画纸,半忧半喜。喜的是美人图终于撞他手上了,忧的是这玩意儿还是个半成品?他哪找人给它画上去?
  衣轻飏看看摊主,又看看摊主的那些大作。决定还是先别让美人图屈就这人笔下了。毕竟好歹也算个上古流传下的神器,得留点面子。
  买了画纸连带笔墨砚,回去的路上,衣轻飏想到,原来这神器其实只是张白纸,在流传后世中才被人作了画。
  无怪乎古籍之中,提起这神器时还无名称,上辈子他还是从别人那儿「得到」(实为抢到)它时,才知叫美人图的。
  那上面作的画,应是这六百年来的事。
  障眼捡是捡到了,可又拿它毫无办法。衣轻飏便随意将它扔在了案上。
  他现如今心思可不在障眼上了。
  时间加快,又半个月过去,开始固定接客的阿一,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翘首以盼,满心欢喜,却还要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可等来的,却不是那位道长。
  一位满身酒气,珠光宝气,正是衣轻飏曾模仿过的那类纨绔公子哥,花了千两求得这一夜,由花娘喜笑颜开地引进来。
  衣轻飏扶扶额头,听这位纨绔表达了半晌的喜爱之情。
  其实他远没这个耐心。偶然瞥向烛光,蜡烛噼剥燃了半个时辰,但该来的人仍旧没来。
  这时那位纨绔已醉得有些上头,舌头都打结。衣轻飏彻底失去耐心,撂下一口都没喝过的酒杯,淡淡睨了对面人一眼。纨绔蓦地闭嘴,昏沉沉倒在桌上。
  心里闷得很。
  衣轻飏从窗子翻出来,终于想起去找他的九八「妹妹」了。
  可到了,什么人影没见着。画舫上也不见随逐、叶九七等清都山同门,玉妙宫的人也没瞧见。
  一问,才晓得半月前那个颇有钱的巨富道士——衣轻飏猜是纳兰泱,花了几百两银子将步九八赎出去了。
  这下可好。障中还真只剩他一个了。
  衣轻飏垂下深深眼眸,略有空落,而后摇摇头笑了。
  九八救出去正好,省得在障里出了什么事,这种幻境最易毁人心境,怨气更对修士心境有损。而这一大群拖家带口的人走了,他也落得清净。
  时间渐渐加速了流逝,此后一个月阿一再未曾见过那位道长。
  金陵城里道士也点花魁的笑话慢慢远去,无人提起。
  衣轻飏暗自懊恼那夜是否太过冲动,又想起了那夜他曾说过的话。
  “因为您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再来看我,所以我一直在这艘船上等啊等,要是道长您这次不来见我,我也还会一直等下去的。因为我答应过您啊。”
  他皱了皱眉说:“我何时让你……”
  是了,他何时说过一定会再来。悔恨,懊恼之外,又渐渐生出些不明所以的失望。
  对对方的失望,抑或是对自己的失望。
  时间流逝得很快,衣轻飏敏锐察觉,前世的情绪已开始逐渐影响他本人。身体由此渐渐不受本人操控,尽管意识仍旧清醒,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寄居在另一个人的身体之上,看他日日在画舫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这位阿一居然不喜欢打马吊——这就很不合理。衣轻飏曾买回来的那副马吊很快被冷落在了橱柜里。那卷空白的画纸倒是一直留在案上。
  他听见自己偶尔与浣花聊天,说:“我总是觉得每到入夜身体便很疲倦。陪那些客人们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往往昏昏入睡。清早醒来,客人们不见,我也记不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倒像是真的只睡了一觉一般。”
  浣花便劝慰他放宽心:“不记得不是更好吗?”
  越看,衣轻飏越知道这位阿一是他,也不是他。
  或者说,他是未长大的他,一朵真真可怜的小白花。总让衣轻飏不由忆起小时候的自己。
  生逢乱世,也不知他是怎么长的,性情居然还和小孩儿一般。也许是因从小在画舫女子堆中长大,生长环境倒还算单纯的缘故?
  也怪不得小白花不爱打马吊了。衣轻飏为马吊兄叫屈。
  作者有话说:
  无论前世今生,攻受身心都是双洁的,大师兄不会让任何人碰阿一的啦(哦-这该死的独占欲(bushi;
  马吊兄:多谢衣兄替我正名。人们爱我又恨我,我可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呀(叹气jpg.


第41章 美人图|九
  ——
  寄居这具身体里,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变化。
  由一开始的翘首以盼,日日问浣花「今夜那位道长会来吗」, 到后面懊恼, 后悔,再自我厌弃,自行失望。
  说到底, 人并没给你希望, 失望不该说是自行且擅作主张的吗?
  可过几个月,这位阿一忽然又爱上坐在镜前打扮。衣轻飏还纳闷他是知道冷落已久的马吊兄的好了呢, 还是一夜间看开了。
  却听他对浣花雀跃地说:
  “浣花姐姐, 我昨夜梦见那位道长的背影了!他这几天一定会来见我,这一定是上天降给我的预示!”
  衣轻飏听他这么说, 也睁了睁百无聊赖的眼。
  会来吗?尽管知梦之荒唐,他仍随前世的他如此想。
  可往往人之希望并不能被简单实现。希望的明天不一定是希望,可能是更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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