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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20)

作者:阿阮有酒 时间:2019-02-03 11:06 标签:破镜重圆

经理在心中暗骂一句,看向中年男人时,脸上已然恢复笑容亲和的模样,“当然是免今天中午所有的单。”他说完,趁对方弯腰做回桌边的间隙里,转身刮一眼粟息,脸色不太好看,“赔偿裤子的钱和今天这桌的账单,从你下个月的工资里扣。”
粟息没有争辩。
经理仍旧心中有火,又瞪着他低骂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后厨洗盘子去!”
粟息转身朝后厨走,走出三两步时,有人从旁横跨出一步,拦在他面前。粟息望向陈耸嘴角毫不掩饰的恶劣笑意,微微一顿。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一语不发地绕路走,而是抬起眼眸,直直地望向对方,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没有读过大学,所以也不知道,原来重点大学教给学生的,都是些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陈耸嘴角的笑意骤然凝固。
粟息神色平平地从他身边绕过。
他先去了一趟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需求,走到池边低头洗手时,才注意到几分钟前被拍过的那只手,手背上此时已经红了大片。他走神一秒,而后伸出手指轻轻一按,并未感觉到任何痛意。他将那只手背从龙头下方的凉水里冲过,没有再放在心上。
从洗手间里出来后,他穿过大厅后方的昏暗走廊,往后厨的方向去。陈耸却再一次中途挡去了他的道路。
对方站在墙边灯光外的阴影下,语气冰冷地叫他的名字:“粟息。”
距离对方尚有几步路时,粟息缓缓停下脚步来,“你还有事吗?”
陈耸朝前迈出一步,一张脸完整地显露于灯光下,覆在脸上的阴沉气息却丝毫不亚于刚才站在灯圈外时,“你是哪里来的底气?”
粟息抬眸望向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一个没读过书的穷小子,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说出那样的话来的?”陈耸眼中浮起浓浓的轻蔑。
粟息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刚才在前厅时不好发作,此时站在空无一人的狭窄走廊里,陈耸却无意再轻易放他离开。他靠着墙的这一边,抬脚抵上的墙的那一边,将粟息挡在中间,昂首冷笑一声,“你不说,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和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自卑穷小子判若两人了?”
粟息面露诧异。
自此他才发现,原来过去他面对所有事所展露出来的毫不在意与漠不关心,落在陈耸眼里,却变成了出于自卑胆怯而形成的唯唯诺诺和低声下气的性格。
当他面上神色是在装傻,陈耸眼中窜起怒火来,放下抵在墙边的那条腿,抬手拎住他的制服衣领,将他重重推到墙边,“说话啊。”脑中再度浮起今天一天中,粟息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陈耸面露不悦,揪住他衣领的手陡然上提,“既然你不说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土狗。”他口吻冰冷,“那条狗喜欢和我抢吃的,我踢了它几脚。后来那条狗直到死,再也没有跟我抢过东西,每次看见我,都要夹着尾巴走。狗就是狗,今天在我面前夹着尾巴走,就要对着我夹一辈子的尾巴。狗怎么会变呢?”
粟息掰开陈耸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垂眸将皱巴巴的衣领整理好,“狗很可怜。”
“狗如果转性了,多半是吃了别人送到嘴边的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陈耸逼近他,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刮过,“依我看,你这张脸就能卖个好价钱。你把自己卖给谁了?”他满脸的轻视,“是中午吃饭时坐二楼包厢的两个男人,还是晚上将车停在店外马路边的男人?”
粟息想了想,终于记起来,那天晚上下车时察觉到的窥探目光,大概就是陈耸无疑。中午吃饭时的两个男人应该是指聂靖泽和沈隋,那天来吃饭的人分明有四个,陈耸眼中却只看得到聂靖泽和沈隋。晚上将车停在路边的人仍是聂靖泽。
他无意向陈耸解释,一双黝黑的眼眸如同望到陈耸眼底最深处,“你想知道答案,到底是因为你觉得狗不再在你面前夹尾巴,还是因为,你不甘而记恨,在你的认知中比你更要低贱无用的狗反而得到了他们的另眼相待,而你却得不到?”
陈耸眼中骤然结冰,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扭曲,渐渐浮起疑似恼羞成怒的情绪来。他眼中的火星一点点爆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达至临界点。他抬起拳头砸过来,带着一丝凶戾的味道。
粟息仓促间偏头躲过,对方的拳头蓦地从他脸侧擦过,风声将他额前的碎发吹扬起来。
陈耸的拳头砸在墙面上,指节处传来的痛感让他的面色更是扭曲一分。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粟息修长的脖颈。大脑中枢不断积攒的怒意让他下意识地收紧指节,然而五指和掌心贴紧粟息脖颈皮肤的霎时,指腹上传来微妙的滑润感觉。
陈耸眼中一暗,视线从粟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横扫而过。他有些心猿意马,心中骤然回味起那天晚上,跟踪粟息进入黑漆漆的长巷中后,却见对方突然转身折返时心底上浮的遗憾和惋惜。
陈耸神色古怪一瞬,圈住他脖颈的五根手指力度不断放松,最后从他的喉结下方的皮肤上重重摩挲而过。陈耸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嘴角轻佻的笑容不断扩大,“你这么说,我倒真有点好奇,那些人为什么独独就对你另眼相待。“你跟他们上一次床,他们给你多少钱?”
“想知道?”察觉到对方话中深意,粟息偏了偏头,“你给不起的。”
陈耸眸色阴沉凶狠,将他禁锢在墙边,整个人朝他压过来。
脸边忽地起了一阵风。
陈耸后领骤然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人从粟息身前拽开,一拳砸在颧骨上,脸上皮肤烧起火辣辣的痛意。他欲转身揍回去,那人却未给他丝毫机会,又抬脚将他重重踹上墙边。陈耸后背撞在结实坚硬的墙面上,脑中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
那天中午曾在二楼包厢里坐过的年轻男人,此时此刻,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眸色沉冷而怒意汹涌地望向他。
  第四十章
 
陈耸缩在墙边半天没有动弹。
聂靖泽不再施舍对方任何目光,他回过身来,犹带厉色的视线直直朝粟息射过去。
粟息看清他的模样,面上渐渐浮起些微怔忡。
聂靖泽伸手扣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大步朝走廊的尽头走。路过外门紧闭的员工休息室时,聂靖泽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粟息跟在身后踏入休息室,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忙于工作,无暇来休息室中偷懒玩手机。他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推身后的门,使出的力道却不足以让门彻底关紧。他将右手从对方手中挣脱开来,转身握住门锁将门嵌入门框中。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覆盖而来。头顶被遮去小片光线,淡淡的阴影投射在他面前的门板上。聂靖泽的一只手越过他腋下,覆在了他握门锁的那只手上。
粟息呼吸一顿,竟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然而对方的掌心只在他的手背上停留了极为短暂的一秒,聂靖泽将他的那只手从门锁上轻轻掰开。
粟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调整呼吸的间隙里,心中已然恢复平静。
耳中却落入“啪嗒”一声轻响,聂靖泽将休息室的门打上了反锁。
粟息神色一顿,欲要转身询问。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动作极快地将他翻过来,压抵在身后的门板上,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怒意,“粟息,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啊!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如果他想在刚刚那地方上你,你是不是也要不反抗?”
粟息与他离得极近,近到只要稍稍一抬眸,就能望入聂靖泽的眼底深处。他也确实在聂靖泽的责问声里这样做了。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怒气冲冲。
在聂靖泽那双又黑又沉的瞳孔中,他隐约还看到了隐藏在翻涌怒火后的一些东西。那些存在微弱的东西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粟息看不明白,心中却生出想要进一步去探究的念头。他能够模糊感知到,那大概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然而未等他仔细去探究时,聂靖泽的一句质问又将他拉回现实中来:“如果我在这里上了你,你是不是也不会反抗?”
粟息走神了一秒。再定定望过去时,聂靖泽藏在眼底的那些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收回四下漫延的思绪,摇摇头道:“你不会的。”
聂靖泽心中窝火,眉间眼角染上冷意,“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粟息语气坦荡,“你不会喜欢在这种狭窄逼仄的地方和人做,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你不喜欢的人。”他像是简短地对聂靖泽与他在一起的那两年下定结论,“和不喜欢的人做,只会让你对他更加心生厌烦。”
他说完最后这句话,眉毛释然般舒展开来。他有时候会在深夜里思考,或许这就是命运。老天爷让他在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里享遍繁荣舒适,却没有给他认识生活的真正模样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经历生命中最难熬的那两年。
一如他对聂靖泽的感情。他花去好几年漫长时光,也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不管他怎样做,对方却无法喜欢上他。好在老天爷并未让他一辈子都活在蒙蒙雾中,又给了他另一个两年。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却也太迟了。
聂靖泽面露哑然。粟息说的没有错,和不喜欢的人做亲昵的事情,的确只会造成他心理上的厌恶情绪叠加。然而自他想清楚的那一日开始,他已经无法再将粟息定义在“不喜欢的人”这个区间中。
聂靖泽咬字清晰地开口:“我没有。”
粟息平静接话道:“你没有什么?”
聂靖泽面色一顿。
“你听着。”抵在粟息脸侧门边的五根手指微微收紧,他凝眸望向面前始终未曾抬头看他的人,沉声缓缓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双重否定等同于肯定。
聂靖泽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又抿了抿嘴唇,神色凝重如下定心头盘旋已久的决心,再度重复一遍,“我没有不喜欢你,”徘徊至唇齿间的音节呼之欲出,他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来,“我喜欢你。”
粟息错愕地抬起眼眸来。
他并未来得及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只来得及捕捉到那句话消失前留下的尾音。
他的听力不差,他能够清楚地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他的视力也不差,他也能够清楚地看见,此时此刻对他脱口而出这些话来的人,不是旁的什么其他人,而是聂靖泽本人。
清晰的意识在脑中渐渐沉淀,与此同时,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如雷声般大小的节奏鼓点声一般,落在他的耳廓里,几乎要震耳欲聋。
然而这样强烈的悸动仅仅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耳中的鼓点声如夜海潮退般逐缓缓回落,胸腔中的心脏也渐渐平息下来。粟息终于抬起头来,神色如常地对上聂靖泽的目光,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对方是出于当年被他分手时心中仍余有的不甘,还是出于对那两年性质扭曲的恋爱耿耿于怀。但细想下来,两种想法在最本质的根源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它们皆是出于聂靖泽的自尊和骄傲作祟。
对方将他强硬插手的那几年视为四年大学生活中的污点。
除此以外,粟息想不出来,聂靖泽会对他说这些话的理由。
而建立在这两种情绪和想法上的所作所为,终也将是殊途同归。此时他站在棋盘的起始点上,只要稍一抬起眼睛,就能望到棋盘上游戏结束的终点。
聂靖泽目光牢牢锁在他的脸上,仍在等他的回答。
粟息收回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推开聂靖泽,转身扭开休息室的门锁朝外走。最后,他停在门外的走廊上,转过头来,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望向立在门里的聂靖泽,“还有什么事吗?”他问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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