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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5)

作者:阿阮有酒 时间:2019-02-03 11:06 标签:破镜重圆

粟息微微一愣,他稍稍想了想。假如是聂靖泽在追他,而他又恰好暗恋聂靖泽。他大概会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和聂靖泽在一起。粟息意识到,他和沈清漪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在输入框里打出一个“好”字,右手拇指轻轻敲下发送键。他穿过宿舍区大门,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朝左侧拐出去。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直挺挺地撞上迎面拐过来的人。
手机屏幕面朝下趴在地面上。
来人下意识地要弯腰替他去捡,余光瞥见他的脸时,却直起腰起来,甚至避嫌般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疏离而冷淡地落在他身上。
粟息也没有急着去捡,视线掠过聂靖泽身上的篮球队队服和对方有些湿润的短发,最后明晃晃地落在聂靖泽的腰腹下方,扬着嘴唇,语气如陈述事实般道:“你恢复得很快。”
聂靖泽瞳孔沉沉地望着他,面色却隐隐发青。他扫一眼粟息怀里的键盘,意有所指地反击:“怎么?少爷刚刚是去我们宿舍收破烂了吗?”
粟息皱起眉来,很快又舒展开。他将怀中的键盘递还给聂靖泽,“你不要再把我买的东西拿给沈隋用。”
聂靖泽没有伸手去接,“我们宿舍里除了沈隋以外,没有人会需要这种东西。”他微微垂头看向粟息,冷冰冰地出言讽刺,“少爷,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没有买到我的个人资料吗?除了不喜欢吃甜食以外,我还不喜欢打游戏。”他皱起眉来,一针见血,“粟息,你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地追我,自以为是地给我买东西,自以为是地想要跟我上床。当然,市长家的公子,有自以为是的资本。不过,”他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粟息补充,“关系大了。”
聂靖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抬腿欲要绕过他离开。
“聂靖泽。”仿佛要验证上一秒说过的话,粟息站在原地,伸手拽住他的球衣,大大方方地叫他的名字,“你帮我捡一下手机。”他语气微妙地一顿,“我的屁股还很痛,不能弯腰。”
聂靖泽反应过来,面上似青似黑。
  第十一章
 
粟息去帝都理工看球赛那天,杨集也跟去了。对方不知道粟息手中的内场工作牌是院花给的,虽然眼红羡慕不已,却也老实往体育馆内观众席的方向去了。粟息跟着拉拉队进内场,双方校队还没有上场。他在院花身旁坐下来,提了一句杨集在观众席上的事。
院花起身走到场边打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以后,杨集从内场入口走进来,眼巴巴地望一眼穿露腰上衣和短裙,将外套披在肩上的院花,绕到粟息另一侧坐下来,指尖轻轻挑起胸膛前的工作牌,眉开眼笑地道:“少爷,谢了。”
粟息目光怜悯地看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解释。
帝都在十月中旬终于进入深秋,聂靖泽和其他校队成员皆是穿着外套入场。校队成员站在场边脱外套时,领队的体育老师尚未来得及伸手接衣服,拉拉队这边瞬时涌上三两个身材窈窕的女生,抢着去给他们抱外套。
坐在院花身旁的短发女孩子停在聂靖泽面前,一边好脾气地冲对方笑,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
聂靖泽按住外套拉链扣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面上却明晃晃地写着拒绝。
短发女孩子神情略显失落,举在半空中的双手缓缓垂落下来,余光却瞧见自己身侧又来了人。
粟息望着聂靖泽,“我帮你拿衣服。”
已经脱下外套的聂靖泽,闻言却是散漫挑唇,转而毫不犹豫地将外套朝短发女孩子怀里丢去。纯黑色的外套在空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女孩子手里。和她挨得近的粟息,被外套的拉链扣裹着利风砸在脸上,擦出一道长却淡的痕迹来。
女孩子一脸懵地望了望粟息,最终紧抱着沾有聂靖泽气息的外套,面上难掩喜色跑回座位上坐好。
两手空空的粟息仍旧站在原地,因为脸上突如其来的轻微刺痛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从眼角下方一路延伸至脸颊的痕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了起来。
聂靖泽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察觉到他的注视,粟息伸出手按着脸揉了揉。本是有些发红的痕迹,如同被揉掉了薄薄一层皮般,轻轻地浮肿起来。
整个上半场比赛中,粟息脸上的那道红痕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
裁判吹响中场休息的哨声时,聂靖泽丢下从对手手中截下的篮球,一边抬手将汗湿的短发朝后拨,一边从场上走下来,抬眼时却看见本该待在场边座位上的粟息,坐在留给他们休息的长凳上。
粟息起身给他递白色的干毛巾,聂靖泽视而不见,转身要去捞带队老师手中的毛巾。余光却从粟息白皙的脸上一掠而过,无意识地在对方脸上那道突兀的红痕上多停留了一秒。
也就是这一秒时间里,后脚跟上来的校队成员从斜里伸出一只手来,飞快地拽过带队老师手中的毛巾盖在脸上,擦着额头的汗长吁出一口气来。
聂靖泽微微一顿,垂眸瞥一眼粟息手里的干净毛巾,神色淡漠地抬起手来。
粟息却没来得及看见聂靖泽从身侧抬起的那只手。他维持递毛巾的动作有小半片刻,手臂渐渐泛起酸意来。料想聂靖泽断然不会要他的毛巾,粟息二话不说迈上前来,抬手将那块毛巾覆在聂靖泽的头顶。手放下来时,右手食指的指腹不小心从对方嘴唇上擦过。
聂靖泽当即皱起眉来,抬起指尖在嘴唇上重重抹过,沉着面色绕过他在长凳上坐下来。
没有过多在意对方脸色的转变,粟息弯腰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对周围变换各异的目光视若无睹,神色自如地送到聂靖泽唇边。
聂靖泽一把扯下覆在头顶的毛巾,抬起英俊锐气的眉眼,伸手扣住他握水瓶的那只手,扯着唇角冷笑,“难道你觉得我在喝过那杯酒以后,还会喝任何经由你手的东西吗?”他展开宽大修长的手掌覆在粟息握水瓶的那只手上,抓着粟息的手将那瓶水推回去,重重地抵在他柔软的下嘴唇上,“不分青红皂白找你麻烦,所以上次那杯酒,算我还你的。现在我不欠你了,至于这瓶水,”他低低地嗤一声,“要喝你自己喝。”
塑料瓶口压在下嘴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没有瓶盖的水瓶在聂靖泽的动作下剧烈晃动起来,几乎从瓶口满溢的透明液体受到外力,从瓶口飞溅而出,打在粟息脸上被外套的拉链扣刮过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睫毛在他的眼底覆上小片阴影,溅在脸上的透明水珠顺着脸颊上的红痕缓缓滚落。聂靖泽无意识地皱起眉来,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将那瓶水从粟息嘴唇上拿开,目光从粟息脸上收回的同时,又再度落在对方被矿泉水瓶口挤出浅浅压痕的淡红色嘴唇上。
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前所未有过的对着粟息那张漂亮的脸走了一秒神。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回忆起来,那时终于愿意坦然承认自己感情的聂靖泽,才渐渐找回记忆深处被刻意遗落的一些东西。
他当时想的,不过就是两人第一次做爱时,粟息面朝下埋在被子里,压出满脸淡红色睡痕却全然不知情的模样而已。
  第十二章
 
篮球赛结束以后,领队老师邀请拉拉队的女孩子参加校队的小型庆功宴。球队队长看见粟息给聂靖泽送毛巾,以为是聂靖泽的朋友,也将粟息算在了邀请之列。
体育馆里开始清场,观众席上的学生陆续离开。聂靖泽站在场外长凳前,拧开水瓶仰起头大口地喝水。粟息站在旁边,看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珠从额角滚落下来,轻轻地砸在锁骨的骨窝里,意外地觉得有些性感。
而在此以前,他一直觉得身高腿长五官英俊的聂靖泽和“性感”二字完全背道而驰。
短发女孩子过来还外套,目光落在聂靖泽胸膛前时,竟然不自觉地红了脸。
粟息沉默地看对方接过女孩子手中的外套,黝黑的眼眸微微一暗。
在这个瞬间里,他毫不犹豫地推翻自己心中得不到感情,就先维持肉体关系的想法。他和聂靖泽接过吻上过床,却在看见对方的外套被其他人抱在怀里时,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又或者说,应当是连站出来替聂靖泽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粟息面露不快。
一行人打车去吃饭。
队长和聂靖泽坐一辆车,后排还剩一个位置。队长探出车外望一眼,看见粟息还站在路边时,大大咧咧地朝他招手喊话。粟息闻声走过来看一眼,领队老师坐在副驾驶,聂靖泽坐在后排最右侧,邀请他的队长坐在中间,抬手拍了拍自己左侧的空位。
粟息转身绕到聂靖泽那一侧,拉开车门说:“我想坐这边。”
后者置若罔闻。
反倒是队长好脾气地往边上挪了挪,又出声提醒聂靖泽。
聂靖泽这才掀起眼皮来,冷淡地扫一眼立在车外的粟息,给他让出位置。
粟息心满意足地弯腰坐进去。
车内暖气很足,聂靖泽一直将外套挂在臂弯里没有穿。粟息分开双腿,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膝盖往聂靖泽大腿外侧蹭。后者察觉有异朝他望来时,粟息适时抬眸朝对方微笑。
聂靖泽冷着脸将那条腿往另一侧挪了挪。
粟息又契而不舍地蹭上来。
聂靖泽烦不胜烦,抬起鞋底踩在他的脚上。
恰逢出租车猛地提速拐过一条弯道,粟息抽不出左腿,无法保持平衡,身体顺着惯性朝左侧到过去,眼看着一张脸要砸进聂靖泽的怀里。却被对方抬手重重一推,后脑勺撞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动。
聂靖泽动作明显一顿。
副驾驶的老师带着耳机和人打电话,没有听见后排的动静。坐在最左侧的队长闻声转过脸来,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旁这两人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他充当和事佬般开口:“没事吧?”
粟息垂眸靠在车窗边,抿着嘴唇不声不响,面上神色看不清晰,一张漂亮的脸却像是黯淡无光。
聂靖泽抬手抓过他的衣领,将人从车窗边拉起来。转而松开他的衣领,摊开掌心覆在他的后脑勺上,极为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没有肿起来。聂靖泽神色平平地放下手。
粟息却陡然弯下腰来,将脸埋在对方的外套里,鼻尖耸动轻嗅了嗅。
聂靖泽沉着面色让司机停车,起身和球队队长换了位置。
粟息伸手揉了揉鼻尖,轻轻地打一个喷嚏。心情瞬时跌入谷底去,聂靖泽的外套上有女孩子的香水味,他有些烦躁。
聚餐时男生一桌,女生一桌。粟息坐在聂靖泽对面的座位上,抵着脑袋目不转睛地观察聂靖泽手中筷子夹过的菜色。酒量好的女孩子被怂恿过来跟男生拼酒。众人很快闹作一团。
粟息喝掉满杯的啤酒,又倒半杯。握着杯子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聂靖泽,佯装醉酒朝对方身前靠。后者没有抬眸细看,只抬起脚尖抵在他的膝盖上,不让他靠近,“你发什么酒疯?”
粟息端着酒杯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视线从对方的外套上流连而过。
聂靖泽皱起眉来,脚尖发力对着他的膝盖轻轻一踹。
粟息顺势弯下膝盖,朝聂靖泽的方向倒过来,面对面跪坐入对方怀里,手中的酒杯顺着惯性超外侧偏斜,杯中的液体对着聂靖泽的外套倾倒而下,浸湿了大片布料。
聂靖泽始料未及,面色难看地扫一眼被弄脏的外套,低骂一声将他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粟息握着空杯子跄踉一步,站稳身形以后,垂眸望向那件酒味弥漫的外套,瞳孔里流淌出明媚的笑意。一秒以后,他眸光灿烂地抬起脸来对聂靖泽说:“我下个月生日,你能不能来?”
聂靖泽冷冰冰地回答他:“我不会去。”
粟息眼眸轻轻闪了闪,又要开口。
聂靖泽先一步打断他,带着微讽的口吻道:“你找沈清漪也没有用。”
“不,”粟息顿了顿,如同终于下定决心般,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对方,“你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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