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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134)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24-02-08 09:48 标签:强强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轻松 天之骄子

  “夫人眼中,蔡侯与蔡国孰重?”
  “国重,兄长亦重。”蔡欢毫不迟疑,给出最真实的答案。
  “夫人重亲情,蔡侯同否?”林珩浅笑出言,字字句句化成利刃袭向蔡欢,轻易戳破虚伪的表象,揭开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郑灭时,蔡不愿出兵,也不曾派人接夫人归国。今纵容刺客潜入晋,行刺杀之事,无论事成与否,夫人都难以脱身。夫人为蔡侯尽心竭力,使得满朝皆敌。蔡侯可曾护你,为你辩解一二?”
  蔡欢脸色发白,嘴唇抖了抖,未能说出一个字。
  “刺客藏在入贡队伍中,无论背后之人是谁,蔡国必有瓜葛。入贡需经宗室,国君必然要过问。夫人是聪明人,果真不曾有丝毫怀疑?”
  蔡欢垂下头,用力闭上双眼,强压住眼角的湿意。
  她何曾没有怀疑。
  困在偏殿的几日中,她不断抽丝剥茧,线索逐渐浮出水面,对蔡侯的怀疑与日俱增。
  她只是不肯面对。
  郑灭夫丧,唯有蔡能够让她依靠。
  她的兄长却伪善阴险,在国内时推她同氏族交恶,自己藏在帘后,不曾对她有半分顾念。刺客一事明摆着要以她替罪,取她性命之意昭然若揭。
  “夫人是否想过,刺客是郑人,死士是郑人,事发之后,蔡侯大可以将事情推给郑国余孽,言夫人心怀仇恨,同余孽勾结,伺机入晋刺杀寡人。如晋问罪,还能辩称蔡侯因亲情所累,受到狡言蒙蔽,将一切推到夫人身上。”林珩语气平和,字里行间却隐藏刀锋。
  说话间,他打开放在桌旁的木箱,现出数卷竹简。其中部分沾染污痕,皆是干涸的血迹。
  “刺客和死士俱已招供,刺杀事成,死士必在馆舍内下毒,伪造杀人灭口,再给夫人添一件罪状。”
  计谋歹毒之极,不给蔡欢留半条活路。
  万万没想到的是宫宴封锁消息,甲士连夜包围馆舍,毒计未能实行,参与阴谋的死士全部落网。
  几番严刑拷问,一名死士受不住开口,其余人也陆续招供。
  口供内容触目惊心,从蔡欢离开蔡国那一刻起,便踏上了血亲为她铺设的死亡之路。
  “夫人死在晋,国内氏族必然欣喜,蔡侯借此大得人心。污蔑夫人为罪魁祸首,背后之人便能置身事外,自诩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为此洋洋得意。”
  林珩起身走到蔡欢面前,将一卷竹简递到她手中,合拢她的手指,轻声道:“夫人若不信,可以细观。”
  “不必了。”蔡欢攥紧竹简,指甲刮擦捆绑竹简的绳子,在轻微的摩擦声中刮掉凝在绳上的血斑。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林珩,深深望入对方眼底,好似坠入无尽深渊。
  “君侯之意,欢已明白。”蔡欢收敛起心中苦涩,一字一句道,“欢愿为君侯驱使,唯晋马首是瞻。”
  最后一个字落地,蔡欢向林珩稽首,恭敬俯身在地。
  林珩凝视面前的蔡欢,能看出她在微微颤抖,恰似锁链断裂,一夕间挣脱束缚,破茧成蝶。
  “我不喜反复之人。”林珩蹲下身,手指挑起蔡欢的下巴,单臂搭在膝上,唇角微勾,眼底却凝结冰霜,“夫人冰雪聪明,应知寡人之意。”
  “我知。”强压下心中惊悸,蔡欢直视林珩双眼,不闪不避,“欢立誓,如违今日之言,天地不容,人鬼共弃!”
  话音刚刚落下,忽有狂风袭来,荡开窗扇席卷室内。
  冰冷的雨水飘入殿中,打湿青石铺设的地面。
  烛光摇曳,暗影顺着地板延伸,顺着圆柱向上攀爬,触碰雕刻图腾的屋顶,边缘继续扩张,如一头凶兽盘踞头顶,张牙舞爪。
  林珩审视蔡欢,半晌后松开手,笑意加深。
  “我信夫人是诚信之人。”
  “欢定不负君侯。”
  蔡欢再度俯身下拜,冷汗湿透全身,心却逐渐安定,从嗓子眼落回到胸腔中,跳动得愈发有力。
  “卢成。”
  “仆在。”
  “寡人授你中大夫,佩晋国金印。欢夫人归国之时,你随行入蔡,全力扶持她,助她执政蔡国。”林珩负手看向卢成,正色道。
  “诺。”卢成叠手下拜,肃然领命。
  待蔡欢和卢成分别起身,林珩召唤侍婢,令送上新鲜的糕点和茶汤。
  时间过去许久,风雨仍不见减小。
  雨落得太急,敲打声持续不断,却不使人焦躁,反而送来些许闲适和畅然。
  在殿内用过糕点和茶汤,蔡欢被送回偏殿。除了她和卢成,入贡人员尽数下狱,馆舍内空无一人。与其返回驿坊,不如留在宫内。
  卢成要绘制舆图,同样被留在宫中。
  林珩不仅授给他官职,更是大笔一挥将公牛氏的宅邸一分为二,将南面的屋舍和院落赏赐给他。
  “谢君上赏赐!”
  在叛乱流亡之前,公牛氏家主官至晋国上大夫,宅邸占据半条街。府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奢华不亚于有狐氏。
  以卢成目前的官爵,半座宅院恰如其分。若是全部赏赐给他,那就不是荣耀,势必成为祸患。
  卢成对此心知肚明,拜谢林珩之后,恭敬退出大殿,随侍人前往偏殿。
  殿门推开,眼前的一切同离开前一般无二,卢成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他迈步走入室内,看着桌上的茶盏,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的愤懑荡然无存,只余下久违的激动和才华得以施展的豪情。
  “取笔墨,素绢,还有尺。”
  天色渐晚,卢成却不打算歇息。
  他多年郁郁不得志,家族沦落至氏族末流。如今得晋侯赏识,对他委以重任,他必然要予以回报。
  听到卢成的吩咐,侍人没有多问,应声后便下去准备。
  不多时,绢、笔墨和尺全部送到。
  “移开桌案,还有屏风。多点几盏灯。”卢成指挥侍人清空屋内,自行挽起衣袖,用绳带束起袖摆。随即亲手铺开绢,用尺测量,很快铺满大半地面。
  “守住殿门,我不唤人不可进入。”卢成正色道。
  “诺。”侍人早得到命令,对卢成言听计从。见他没有更多吩咐,恭敬地退出门外,无声守在廊下。
  门扉合拢之后,卢成席地而坐,没有忙着动笔,而是闭目陷入沉思。随着不断回想,烙印在记忆中的地势山川逐渐鲜明,走马观花一般,陆续闪过他的脑海。
  大概过了盏茶的时间,他睁开双眼,提笔饱蘸墨汁,在绢上笔走龙蛇,上京两字力透纸背。字下绘出山川河流,城池乡邑,甚至还有军营,细致程度令人咋舌。
  卢成聚精会神,沉浸在绘图之中。
  侍人尽心尽力守在门外,仰望屋檐下垂落的水帘,时刻竖起耳朵,等待卢成召唤。
  大雨笼罩肃州城,暗夜中电闪雷鸣不断。
  城西驿坊内,楚煜披衣起身,对灯浏览国内送来的秘信。
  看到信上内容,知晓越侯向宗室举刀,连宗伯也因不察之过被勒令闭府,他心中毫无波澜,不觉有任何意外。
  “若非有姑大母,且我在晋,蚀骨出现在宫宴之上,两国定生龃龉。”
  楚的确有蚀骨配方,配药的两味材料却独出于越。
  栽赃陷害也好,内有勾结也罢,消息送回国内,越侯绝不会错失良机。他早有严查宗室之意,如今把柄送到眼前,正好举起屠刀为楚煜铺路。
  “父君可有吩咐?”楚煜放下秘信,抬眸看向对面。
  烛光无法波及的黑暗处,一道身影俯跪在地,闻言说道:“回公子,君上令仆送信,未有别的命令。”
  “退下吧。”
  “诺。”
  地上之人迅速起身,弓腰退出门外。
  房门开启又合拢,楚煜重读绢上文字,能看出越侯行事的急切。心知时间紧迫,在婚盟正式定下后,他需尽快动身归国。
  “父君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
  烛光微暗,楚煜拿起灯下的铜簪,轻轻拨动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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