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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154)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24-02-08 09:48 标签:强强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轻松 天之骄子

  刁泰不与他争执,任凭讽言抛在脸上,神情始终未见变化。再思及执政的计划,些许的不忍消失无踪,怜悯更是荡然无存。
  目睹两人交锋,马桂无声冷笑。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就见马塘拾阶而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马桂朝身侧示意,马塘微微点头,不着痕迹打量单冲和刁泰,其后躬身行礼,看似恭敬有加,实则居高临下,倨傲不下于马桂。
  “君上等候多时,使君缘何迟迟不至?”
  这番话出口,印证刁泰之前的猜测。马桂的不恭和挑衅绝非偶然,实乃刻意为之。
  区区阉奴狂妄至此,胆大妄为不惧触怒贵族,背后定然受到指使。可见晋侯不畏上京,不敬天子,是不折不扣的悖逆之流!
  刁泰神情晦暗,霎时间明白执政因何忌惮晋侯,更是千方百计要除掉此人。
  “两位使君,请吧。”马塘微微弯腰,双手袖在身前,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能清楚看出虚假,令人分外不愉。
  马桂站在他对面,相隔两级台阶,弯腰的姿势一般无二,神情也是如出一辙。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不差分毫。
  单冲气急败坏,偏偏有刁泰在一旁发作不得。他只能强压下怒意,快步越过马桂和马塘,怒气冲冲登上丹陛,走向金碧辉煌的大殿。
  风过廊下,呜咽作声。
  漆金殿门敞开,短袍布帽的侍人分立在左右,各个垂手敛目,神情一般无二,恍如木雕泥塑。
  大殿内寂静无声,半人高的铜灯并排摆放,直通向国君宝座。
  金色灯盘中未见灯油,全是价值非凡的夜明珠。珠身浮现莹润的色泽,同落入殿内的光带交相辉映。
  单冲和刁泰走入殿内,履底踏上地面,发出一阵轻响。
  青石板光可鉴人,隐隐映出两人的身影,朦胧扭曲,一瞬间遭光影吞噬。
  两人抬头向前望,相隔一段距离,屏风之前,高台之上,年轻的国君正身而坐。
  衮服冕冠,腰佩王赐剑。
  金色玄鸟覆在肩头,色泽耀目,振翅欲飞。
  屏风上盘踞凶兽,竟是一条巨大的蛟。额凸向前,头顶双角,全身披覆鳞片,四爪锋利,双目犹如铜铃,尽显暴戾凶狠。
  光透过隔窗照耀半扇屏风,也覆上林珩右肩。
  冕冠下的旒珠闪烁彩光,苍白的面容显于光下,唇色浅淡,近乎不见血色。
  不及冠的少年,单薄俊俏,看似安静无害,却在上京蛰伏九年,归国后大权独揽,一战灭郑国,强横震动天下,令群雄不敢小视。
  未见林珩之前,单冲和刁泰对他有诸多猜测。
  此刻当面,当年上京城内的孱弱质子不复存在,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国之君,统帅虎狼之师的大国诸侯。
  刁泰心中一凛,下意识肃正神情,不敢轻举妄动。
  单冲原本怒气冲冲,此时也神奇地冷静下来。强大的压力下,他同刁泰一般不敢放肆,心中再是不愤也只能循规蹈矩,叠手拜见晋国国君。
  “参见晋侯。”
  “免。”
  林珩的声音传来,尾音回响在大殿内,愈发显得清冷。
  自始至终,他没有离开宝座,哪怕看见单冲手捧的诏书,也无起身相敬之意。
  他的强横和狂傲显而易见,单冲却未如之前一般暴怒,态度转变之快,刁泰也不免侧目。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猜测是否属实。单冲或许没有中毒,之所以有种种出格之举,全因本身性格使然。
  不等刁泰想清楚,林珩的声音再度传来,令两人同时一凛。
  “君携天子诏书,一路舟车劳顿。今至肃州,诏书递与寡人,君可返回驿坊歇息,择日启程归去王都。”
  随着话音落地,守在殿外的马桂和马塘进入殿内,两人行步如风,停在单冲和刁泰身前,就要取走天子诏书。
  “且慢!”单冲攥紧诏书不肯松手,大声道,“晋君接旨,一应礼仪俱无?”
  “需何礼仪?”林珩微微倾身,旒珠在额前摇曳,漆黑的双眸锁定单冲,语气未见严厉,字句却如刀锋,“天子强索质子,困我在上京九年,是否遵循礼仪?放归质子,意图挑拨诸国,潜伏死士行谋刺之举,又是出于何等礼仪?现如今,蜀国公子唯求公正,天子不愿出面,降旨寡人实出何由,尔等心中有数,莫非真要寡人说个清楚明白?”
  林珩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白得令人心惊。
  言辞骇人听闻,无异于要同上京撕破脸。
  单冲和刁泰大惊失色,无暇去想晋侯怎会洞悉诏书内容,只觉捧于掌心的诏书似烫手山芋,宣也不是,不宣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刁泰更是惊骇不已。
  同晋侯当面才知其炳若观火,智慧绝伦。这般心智卓绝之人,执政之策当真有用?
  见两人僵持不动,马桂和马塘看向上首,得到林珩指示,一人把住单冲,另一人顺势夺过诏书。
  “你们?!”
  单冲大吃一惊,正要抢回诏书。肩上的手却如钢箍一般,狠狠压下,令他动弹不得。
  马塘手捧诏书呈至宝座前,林珩随意掀开盒盖,取出盒中的竹简,展开浏览一遍,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不出所料。”
  他抬眼看向殿中两人,命马桂放开单冲,道:“天子授我大权,代上京召诸侯讨逆。事关蜀国,请公子齐入宫。”
  “诺。”马桂没有离开正殿,而是找来殿前的侍人,交代对方去宫外送信。
  林珩提着诏书离开宝座,信步行至两人面前。抬起右手,翻过竹简正面,悬空正对两人:“侯伯,天子盛意,寡人受宠若惊。”
  “天子信重委以重任,君侯就是这般不敬?”刁泰开口质问。
  “信重,委以重任?”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林珩笑不可抑。苍白的脸颊染上淡薄的色彩,双眸漆黑似墨,不掩诡谲森冷,“最想杀我之人,天子必为其一。还有执政,万般手段皆出,使尽浑身解数,不过痿人之念起,无一能成。”
  “君侯胆大妄言,不惧上京震怒,不怕天子问罪?!”刁泰言词激烈,心中的恐惧却不断攀升。
  “实言何惧?上京屡次欲置我于死地,天子派遣刺客,执政暗行手段,尔等进入肃州城,当真只是来宣读诏令?”林珩笑够了,手指一松,盖有天子印的诏书落向地面,发出一声钝响。坚硬的履底踏于上,缓慢碾压,一如碾碎上京的权威,破灭天子的尊贵。
  被林珩说中心事,刁泰陡然变色。
  进入肃州城前,他意外窥破执政的用意,心知事情凶险。如今又被晋侯看透,事情如何能成?
  一念闪过脑海,刁泰陷入焦灼,正觉无计可施时,单冲忽然变得狂躁,他双眼赤红,怒骂道:“晋侯,你于亲不孝,于上不敬,于邻不睦,暴厉恣睢,残暴不仁,定被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他神态狰狞,手指林珩破口大骂。起初还有些条理,渐渐地失去控制,出口之言变得混乱,陷入疯癫之态,狂怒不休开始咆哮。
  “单礼令,慎言。”刁泰察觉情况不对,立即出言劝说。
  执政要单冲疯癫,要他触怒晋侯,最终死在晋,好将罪名扣在晋侯头上。
  现在情形截然相反。
  单冲暴怒失态,言语放肆咆哮大殿,更像是落入对方的圈套。
  刁泰竭尽所能阻止单冲,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每逢单冲发怒,只要出言劝解,对方势必会更为暴躁。入宫前已发作一次,再发作,势必会更难阻拦。
  见情况愈演愈烈,林珩不退反进,轻笑道:“以君所言,寡人罪恶滔天?”
  “贼徒当死!”
  被当面唾骂,林珩本应勃然大怒,他却笑意盈盈,抽出所佩王赐剑,扣住单冲的右手,使他把住剑柄,顺势一拽,剑锋划开衮服,在左臂留下一道血痕。
  “君上!”
  事情发生太快,马塘和马桂一起冲上前,仍未来得及拦住林珩。
  单冲短暂清醒,血色充斥眼帘,意识到刚刚发生何事,不由得满面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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