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反派黑月光后(134)
“……啊?”
第86章 重逢·一
系统空间的成员们听到这话齐刷刷愣住,不由忐忑起来。
0011是要秋后算账吗?
可他们从前也根本不敢得罪0011啊……最多是背后嚼几句舌根。
好在0011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要拿人开刀的样子,更像是真想听他们说。众人心中暗暗猜测,难道0011是在与主神的夺权中丢失了数据记忆?
这就说得通了。
大家连忙凑上前,尽可能用自然的语气把0011过去的经历和盘托出,言语间夹带私货,将过去那个诡谲阴险不按套路出牌的异类塑造成了雷霆手段的业绩大佬,试图在新上司面前博个好印象。
他们不知道这些话在常年游走权势的殷回之耳中其实谄媚得露骨,与他少时在乾阴宫听那些城主请他转达对谢凌的溢美和讨好没太大区别。
没什么新意,不过殷回之听得还是很认真。
借由这些话想象出来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构建出谢凌光怪陆离的过去。
殷回之从前总觉得谢凌满嘴假话,最典型的莫过于说自己活了两千多岁,现在看来却是为真。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段他与沈知晦都不曾了解的时光,谢凌踽踽独行。
那些忐忑讨好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沾血的白袍:“主神大人……您需要换一件衣服吗?”
“您身上这件是小世界里的衣服吗?有些脏了,我们为您复制一份数据送到服装定制部做一件新的吧?”
“是呀,系统商店有很多漂亮的服装包呢,购买下载就能穿,我们陪您逛逛吧?”
上一任主神业绩之上,是个典型的扒皮老板,他们获得对方赏识的方式就是更用力地扒皮下属和员工,而0011似乎有所不同。
他们听说0011是来自比较封建的时代,所以这种具有阶级认知的服从大概更合0011心意。
0011却不为所动,轻轻推开了他们,走到系统空间中央那座莹蓝色的巨幕前。
殷回之恍然意识到,谢凌灌输给他的那些世外力量已经让他取代了这个地方原本的“主神”,成为了新的掌权者。
他伸手触碰巨幕,从数据库里调出了属于0011的记录,仅他可见的资料徐徐展开。
标红加粗的【危险性评估】,显示为sss级。
殷回之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表示方式,他看得不太明白,但对比数据库里其他人的资料,这三个符号就变得很好理解。
——代表“危险性极高”。
凭据是一串简洁的描述:
角色六岁失去母亲,七岁遭人挖骨,十六岁丹田报废,十八岁被彻底逐出师门,身份暴露沦为过街老鼠,二十岁被仙盟审判定罪,由曾经信任的师兄亲自挑断手脚筋扔下尸窟。后续经历未能完全监测。
处理意见:角色认知扭曲,自毁倾向超出可测范围,为达目的不计代价后果,对系统威胁极大,建议抹杀。
处理意见(优化后):无法抹杀,建议剥离原生环境进行放置脱敏,密切观测目标变化,适时进行抹杀。
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文字,殷回之的胸口越来越闷,连呼吸都带上了钝钝的痛。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他第一次茫然困惑且痛苦地想,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不是别人。
偏偏是云怀昼,偏偏是他,偏偏是谢凌。
为什么别人的幼年有父母健在,成人后爱人常伴身侧,子孙环绕膝下,他和谢凌却要如此。
他一直在努力地忘记对那些人那些事的憎恨,去表现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姿态,去匡扶正义、尊师重道。
万般所求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以后——他和谢凌的以后。
可为什么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要靠谢凌丢掉性命和一切,才能成全他一个人的活着?
耳边影影绰绰传来那些陌生人的小声交谈。
殷回之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打量过这些人的脸,白茫冰冷的系统空间,中央的蓝色巨幕……然后将它们一件件和谢凌口中的“自由”、主神口中的“永生”联系到一起。
原来这些就是了。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新奇,殷回之平静地想。他见过了,想回去了。
那个人走之前说,让他等他。
所以他要回去,等他的殷回之回家。
没有那个人的自由和永生,他不要。
在一种系统空间成员惊愕的目光中,殷回之撕裂虚空,和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在了万千小世界中。
……
修真界迎来了天劫后的第四个冬天。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因劫后天地灵魔之气都削弱的缘故,魔兽山脉的气候也和其他山系差不多,到了季节就开始落白。
山脉深处中的小木屋顶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院中桂树挂满了白枝。
穿着绣金大氅的男子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行进,最后停在此处,叩响了木门。少顷,细微的门栓挪动声从内侧响起,门从里面拉开了。
一身黑色单衣的殷回之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看向来人,被外面刺目的冷光晃了一下,抬手挡目。
看清来人后,他浅笑着招呼了一声:“你来了,进来坐坐吧。”
屋里门窗紧闭,温度很高,床边的炭盆烧得相当旺,火星在里面劈啪作响,要是凡人睡在这房间里,恐怕几刻钟人就没了。尽管知道殷回之和凡人不一样,沈知晦脸色还是有点不好看:“怎么烧这么多?”
殷回之弯腰舀了一壶水,放到炉子上为他备茶,闻言解释道:“怕冷。”
沈知晦将这次带来的储物戒丢到桌上,力道挺大,发出一声脆响:“不是给你送了衣服吗,怕冷不知道穿?”
“你这两年脾气越发见长,”殷回之被他斥得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我不爱穿那些,累赘得慌。”
见沈知晦还要张嘴,殷回之及时打断:“好了沈知晦,别唠叨我了。”
沈知晦没有唠叨人的癖好,他只怕哪天真的敲不开这扇门。他看着殷回之岁月静好的脸,满腹愁绪,起身把炭盆扒拉到了远离床褥的位置,又熄了大半炭火,将窗户支起一条缝,坐回殷回之对面。
沈知晦心想,殷回之这几年性格变了太多,看不出半点各种传言中“启微仙尊”的影子,反倒和他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乾阴宫少主越发相似了。
但他也清楚,还是不一样。
少时的殷回之看着好说话,待谁都八面玲珑,实际深藏棱角和手段。现在的殷回之却是真的不会再同任何人生气,整日只待在这间屋子里。
沈知晦十次过来有九次都碰见他在睡觉,问就是困了、乏了、倦了。
像被谢凌的死彻底带走了精气神儿。
观澜宗那几个峰主找人找得快把修真界翻过来,殷回之也不曾理会。以至于外界最终言之凿凿地传言他已不在此间,不是死了,就是已经白日飞升。
沈知晦直觉殷回之这状态不太妙,又不敢直说,更不敢提谢凌,只能时常来看他,结果被殷回之埋怨了好几次扰人清梦。
殷回之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好声好气同他商量:“沈知晦,你以后能不能别来这了啊?”
沈知晦一呛,立刻警惕起来,缓缓问:“为什么?我最近一个月才来一次,还没你从前在仙盟坐职频繁。”
殷回之便不再说,慢悠悠打了个呵欠。
“又睡?”沈知晦看了一眼外面亮堂堂的天,眉头止不住地蹙起。
殷回之托着下巴坐在案边,桃花眼半眯着,像一只倦怠的猫,沈知晦沉默半晌,忍不住问:“你就这么一直待在这吗?”
“嗯?”殷回之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沈知晦想起自己来时在结界外碰见的人,直言:“你那树妖小徒弟一直在找你。”
殷回之笑了笑:“我已经算不得他师父,况且孩子都会长大,我总不可能一陪着他。”
沈知晦也不是真的关心那树妖,蹙眉问道 :“那你自己呢?真的就一辈子在这个地方不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