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攻略[快穿](170)
“谢谢。”
邵逾白眼前划过记忆的片段,片段里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有小型银河藏匿其中,璀璨夺目。
他不自觉地开口:“为什么选他?”
余术怀身边有很多人,如此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绝不可能是刀枪不入的铁桶,比余逢春还要脆弱的环节多得是,为什么偏偏选他?
“这是组织的决定。”男人回答,“具体细节我无权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海湾区的项目绝对不能顺利启动,余术怀很看重血脉传承,余逢春会是很好的切入口。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是有弱点在的,只要你好好把握,未必不能成为他的心腹。”
“……”
邵逾白挂断通话,将电话卡取出后用纸巾包好,一次性手机也被拆分成数块零件,确定再无修复可能以后扔进垃圾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邵逾白仍然在沉思。
他还在想与余逢春的第一面。
宴会厅上方的水晶灯,每一面都擦拭洁净,光亮经过切面的无数次反射,落在人身上时平添几分虚幻朦胧。
当靠近那位小少爷时,邵逾白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他预料中的刁滑阴险,反倒如同清澈澈的一潭水。
粗花昵西装配合丝绸衬衫达成平衡,宴会上的光影也恰到好处。余逢春身上有很清淡的香气,不像市面上常见的人工合成香料,在一片繁华喧闹的名利场中,让邵逾白无故想起春天湖畔的柳树。
而在香气之下,有更隐晦的血腥气,已经被尽力覆盖,但离近的时候,还是丝丝缕缕让人嗅见。
伴随着这条线,邵逾白又记起他在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回忆就此中断,他颇为头疼地按住眉心,已经在后悔了。
无论计划还是现实,他都不该那么做,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凑上去,既不理智也不端正,被迷了心窍……
余逢春的笑一遍又一遍在眼前浮现,如同一场糟糕又混乱的梦,无端惹人心悸。
为什么要笑呢?
邵逾白叹了口气,站起身,松开束缚喉咙的领带,禁欲气息瞬间大减,将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他缓步朝公寓走去。
*
*
另一边。
布加迪循着一条山路向上驶去,越过三重关卡后停在山腰的一处庄园门口。
占地三十亩的庄园在黑暗中如同一条盘踞在山腰处的巨兽,主体建筑群灯火通明,五层结构错落有致,守在门口的守卫停在车窗前,三重验证后才拉开闸门。
周青驾驶车辆,停在车道最边缘。
余逢春下车,等候已久的佣人在他身后关上车门,接过余逢春随手扔下的外套,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
“呦,”余逢春很稀奇地挑起眉毛,“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睡?”
佣人穿一身黑色长裙,脸上的笑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说,“需要我为您准备些什么吗?”
她闻到了余逢春身上的酒味。
余逢春摆手:“不用,就是住一晚上,明早就走。”
这座庄园是余术怀的私人财产,从不邀人同住。余逢春虽然是他的小儿子,庄园里也留着他的房间,但余术怀硬性规定,余逢春只能半个月回来一次。
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其实也是一种血缘操纵的手段,通过强制会面和分离来加上后辈的敬畏心理,给这个家族真正的上位者塑造威严和神秘感,方便管理和控制。
佣人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又说:“大少爷也回来了。”
“他也回来了?”
这个倒是超出余逢春的预料。
余裴和余逢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余术怀年轻的时候过得太放肆,一时不慎有了他,但有了以后也没有抛妻弃子,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就把余裴买了下来,留在身边教导。
而小儿子的出生,余逢春私心里认为,是余术怀觉得平稳的坦途培养不出可用的工具,需要竞争来打磨。
最好笑的地方在于,即便竞争,胜出的那个还是他的工具,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按照这个逻辑,余逢春和余裴是同样的倒霉蛋,本来该相互扶持,但余裴不知道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总是跟余逢春对着干,明里暗里对他使阴招,非常烦人。
想到这里,余逢春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点到余裴房间的窗户。
“让他别来烦我。”他对佣人说。
佣人点头应声,但根据余逢春以往的经验,她应下也不会管用。
余裴贱得很。
……
来到书房,余逢春低头整理袖口衣角,确定自己人模人样以后才敲门。
“进。”
听见门内人吩咐,余逢春转动门把手,缓步踏入书房。
书房以胡桃木镶金线的拱形天花板为穹顶,七米高的雕花柚木书架嵌在三面墙壁上,隔板边缘镶嵌黄铜导轨,书房中央摆着一张由整块黑檀木打造的半月形书桌,光线通过镂空的灯罩徐徐落下,明亮又不刺眼。
余逢春转身关上房门,谨慎地停在书房中央,轻声唤道:“父亲。”
书桌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权力的滋养或许比人们的普遍想象更有效力,年近六十的余术怀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许白发的中年男性,身材瘦削,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锐利,骨相与余逢春有几分相似,但又比他更刻薄。
余术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永不知足的贪婪饥饿,被勉强压在文质彬彬的人皮下,只有很少的人能看清。
“回来了?”
“是。”
“我听周青说,你看上个人。”余术怀道,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
十分钟前余逢春在车上和周青说的话,现在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是,”余逢春又应道,“挺有意思的。”
“年轻人,活泼点不是坏事,多个人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余术怀将几份文件单独抽出来放在手边,“海湾区的项目快要开始了,我不希望有任何问题出现在你身上,明白吗?”
余逢春道:“我明白。”
“那就好。”
余术怀起身绕过桌子,带着一股烟草味走到余逢春面前。
他没有提起余逢春在宴会上的种种表现,也没有提他不得体的衣服和车子,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拍拍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将余逢春今夜的问题和错误都遮盖过去。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所有人都捱不过去。
余术怀道:“去睡吧,如果合适,他明天就能过来。”
余逢春无言离开。
回到他在庄园的卧房,余逢春看见有人正在门口等他,是之前那个迎上来的佣人。
“怎么了?”
佣人端着托盘,托盘里是醒酒汤,跟他走进房间后,她小声开口:“大少爷房间里有药膏的味道。”
余逢春动作一顿:“确定吗?”
佣人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
“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大少爷想要到身边,先生不同意,大少爷不满,在外面喝多了酒,抱怨了两句,不知道怎么就传进先生耳朵里,然后就……”
然后就挨打了。
难怪他这时候住在庄园里,感情是被打的动不了了。
余逢春哼笑一声,坐在沙发上,想着余术怀刚才说的那些话。
0166此时感叹道:[他可真是架桥拨火第一人。]
刚打压完余逢春,转头就把稍得意一些的大儿子收拾了一顿。余裴要人不同意,余逢春还没开口,就说明天能送到他门前。
要是让余裴那个蠢货知道了,肯定会对余逢春心生不满,到时候又是一场闹。
挥手让佣人去休息,余逢春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毫不意外。
“他一直是这样,”余逢春说,“挑拨离间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