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5)
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他不要亡国啊!
宁诩的高中历史学得一般,只记得教科书上的内容了,但好歹也知道,当昏君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轻则被兄弟夺位砍死,重则亡国后再被吊在城楼上砍死。
真要躺平的话,那就离死期不远了。
宁诩已经从几日前刚刚穿书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现在活得虽然不是很有滋味,但也并不十分想去死。
那就姑且努力一下……
宁诩硬着头皮开始看折子。
这个官员说他家里的美酒甚好,要奉几坛给陛下品尝;
那个官员说京城街上的马车轮子声吵到他儿子睡觉,建议陛下下旨让所有马车的轮子包上棉布;
还有官员说本部门的人手不足全是老头两眼昏花,请求陛下调几个聪明的年轻人过去办公……
宁诩:“。”
就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呈给他来批?
也难怪御书房积了小山高的奏折没有批复,这样无聊的琐事,就算是交到宁诩手里,也是懒得回应的。
他又找了如今朝廷的官员表来看。
看了之后才发现大昭王朝的朝廷架构非常零散,虽有设立六部,但其中分线错综复杂,且分内工作全部直接向宁诩呈报。
宁诩有点怀疑自己的父皇不是箭伤恶化而死,是常年处理繁重的朝政,身体底子太差才因伤病逝的。
他取了白纸,在纸上记下自己的一些想法,思索着之后如何改良这效率低下的朝廷。
写了一会儿,殿门处响起几声叩门的动静,马公公的嗓音传进来:
“陛下,宣王进宫觐见,是否要寻处地方准备茶水点心?”
宁诩怔了一下。
宣王宁阆是他的小皇弟,今年才十八岁,未及弱冠,宁诩这几天还从来没见过他。
但既然是自家兄弟,没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于是宁诩收好纸笔,起身道:“去晓风湖边吧。”
宫人们在湖边的小亭内备好软席、熏香、茶水等物,宁诩到的时候,瞧见亭中已经有个身影在等候了。
那人身量比宁诩稍矮一点,穿着件深红的长袍,衣上绣着暗金色的图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乌黑的圆眼睛弯起,道:“皇兄。”
宁诩身边的马公公笑呵呵纠正他:“王爷,您该习惯改口叫陛下了。”
圆眼睛的少年轻一挑眉,走过来抱住宁诩的手,笑眯眯道:“皇兄不会怪罪我的——是吧?”
他用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瞅着宁诩看,唇角勾着。
宁诩点点头,心道,好可爱的弟弟啊。
他上辈子没有弟弟,养父母家的哥哥也比他大了十来岁,还没体验过有年龄这么相近的兄弟的感觉。
两个人进了亭子,马公公又领着宫人退下。
宁诩亲自给自家可爱的弟弟倒了茶,伸手将茶盏推过去,见宁阆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禁问:“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见皇兄了吗?”宁阆坐得更近了些,一手在石桌沿上撑着托腮,一边看宁诩,说:“来看看你登基后适应得如何。”
“以前没什么机会见面,”他又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人还有几位皇姐,得多维系一下感情。”
宁诩心里的半块石头又落了地。
以前不常见面,说明两个人不算熟。既然不熟,那他也不怕被瞧出什么端倪来。
“挺好的,”宁诩回应他:“琐事虽多,但还应付得过来。”
“这样啊……”宁阆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了几个字,忽而又问:“其实我也有一事,想仔细问问皇兄。”
“嗯?”宁诩心不在焉地泡着茶,随口问。
下一刻,他就听见这位小皇弟悠悠道:“想知道,三天前的夜里,我给皇兄送的礼物如何?”
宁诩手上动作一顿,茶盖磕到了杯沿,发出一声脆响。
“那绝世罕见的西域奇药,滋味怎样?”
宁阆仍是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乌眸里不再掩饰地流露出恶意满满的目光:
“皇兄那天夜里,被燕国的质子,伺候得还舒服吗?”
第4章
宁诩僵坐在原位,和满怀恶意的自家弟弟对视。
心中刚刚涌起的那点柔软的兄弟感情,眨眼间就因宁阆的这几句话破灭了。
“……你说什么药?”他直直盯着宁阆,开口问。
宁阆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甚至拿起宁诩方才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慢腾腾道:“那药可是皇弟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还没给别人试过,先让皇兄尝了个鲜。”
“和我说说,”他笑得唇角高高勾起:“滋味如何?是不是销魂入骨,令那质子连榻也下不来?”
宁诩:“…………”
确实是榻也下不来,只不过下不来的不是段晏,而是他自己。
宁诩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对这个弟弟的几分兄弟间的天然好感也淡了,压低嗓音质问:
“那晚的殿门上锁,也是你命人做的?”
宁阆无辜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叮嘱马公公,皇兄您初试风月,或许把握不准力道,若是殿门没锁上,叫那质子逃了可不好。”
宁诩搁在石桌沿上的一只手攥成了拳,心中惊涛骇浪。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自己的皇弟胆敢给他下秘药离奇,还是新帝身边的大太监马公公竟听命于王爷更夸张。
他是皇帝,那能直接叫人把宁阆和马公公押进天牢等杀头吗?宁诩想。
正当宁诩心绪翻涌,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又看见面前的弟弟忽然靠近过来。
宁阆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虽然眉眼并不十分精致,但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宁诩一开始就是被他这副天真的模样欺骗了。
而现在,宁阆脸上仍是好奇不解的神色,凑过来一些,出声反问:“皇兄,你不高兴吗?”
宁诩勉强镇静下来。
上辈子活了这么多年,都是按部就班地学习、交友、生活,几乎没有好端端被人坑害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以至于他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宁阆,有点发懵。
“朕高兴什么?”宁诩压下心底的情绪,冷冰冰道:“你未经允许,自作主张,难不成还要朕来感谢你做的好事?”
宁阆稍微退开了,可怜兮兮说:“皇兄,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舒舒服服的。那姓段的质子看上去便桀骜不驯,若是不用些法子驯服,岂不是会伤到皇兄?”
宁诩恨不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忍了又忍,最后只道:“行了,朕不想再提起此事。”
宁阆听话地不开口了,只倚在桌沿边,带着笑意望着宁诩看。
宁诩被他看得遍体生寒,茶也喝不下了,正要赶紧让人离开,忽然又听见宁阆说:
“其实我现在也后悔了。”
宁诩:“?”
“如皇兄这般的好容色,服了那药,怕是要闭月羞花艳冠群芳。这样的风景,唯独被那卑贱质子瞧去了,可真叫人懊恼无比。”宁阆说。
“……”宁诩终于忍无可忍,霍然起身骂道:“滚!”
*
让宫人们把人送出宫后,宁诩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宁阆的举动,表面上看似是任性之举,实际上可能大有深意。
首先,先帝驾崩后,到现在还活着的名正言顺的皇子,也就他和宁阆二人。
宁诩捡漏登上皇位,这位仅比他小三岁的皇弟心中必定不满。
但宁诩为帝已经成了事实,宁阆再是嫉恨,也无法在明面上做出更多动作。
只能——试图让宁诩自取灭亡。
不管是故意下药,还是指使马公公将殿门锁上,皆是让宁诩“荒淫”之名传遍整个皇宫乃至京城的有力推手。
经此一夜,段晏受的屈辱必定令燕国牢记心中,而宁诩本来就不怎样的名声,也更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