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54)
毕竟违反宫规与后宫之人私下接触,与通敌叛国,区别还是很大的。
宁阆还想着保自己的脑袋。
过了片刻,宁诩也烦了,朝刑部的人招招手,把宁阆拖开,随口道:“继续送进去关着,等找到段晏,才能洗清他的嫌疑。”
宁阆:“……”
等找到人,得是猴年马月的时候啊!
不顾宁阆在身后大喊大叫,宁诩径直出了大堂,正好瞧见夏潋从旁边走过来。
与宁诩对视一眼,夏潋轻摇摇头,低声道:“宣王府的仆从嘴里也没审出太多东西,只知晓宣王与段晏接触过几次,确有叛国之意,还帮段晏与宫外的探子联络过数回。但段晏离宫一事,他们并不知情。”
宁诩心念一动,问:“那燕国探子平时在宫外所居何处?”
夏潋道:“宣王的人不知,每次总在各处酒楼碰面,燕国那些人警惕得很,没留下什么把柄。”
宁诩扶了下额,喃喃道:“朕怎么觉得对面都是聪明人,自己这边大多是猪队友呢……”
自从先皇逝后,留下来的子女不是自相残杀,就是宁阆和“宁诩”这样的草包,全都脑袋空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瞎折腾。
这要在小说里,明明就是……亡国之相啊……
夏潋没听清宁诩的话,疑惑道:“陛下方才说什么?”
宁诩心事重重,叹了一口气,摇头没有再说话。
*
派出去搜寻的禁军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收获。
先前出城的那四支队伍,也花了好一番气力,确认没有什么问题。
探亲的苏家一路南下,与去燕国的方向并不相同;严记成衣铺的马车如期抵达了梼县,开始贩卖新制成衣。
押镖的队伍过了半月,已经送完镖回途了。
而那何老板和小儿子因为天气严寒,行步极慢,过了十几天才走了不到百里地,被几番盘查时虽面色有异,却也没有在队伍中发现可疑人的踪迹。
而刑部大牢里的宁阆闹了许多次,见没人理会他,才渐渐消停下来。
好在宁诩不算苛待他,至少命人给他准备了床褥,一日三餐也照常送入,但无论如何也不把他放出来。
“狱中的宣王,今日又闹着要见陛下。”夏潋道。
宁诩正在练毛笔字,端详了一会儿纸上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字迹,随口回了一句:“随他闹吧,朕给他判的可是无期徒刑。”
夏潋笑了一笑,轻声说:“陛下又在说臣听不懂的话了。”
宁诩把毛笔搁下,想起什么,问:“还是没有段晏的消息吗?”
夏潋摇摇头。
“这都半个多月了,”宁诩说:“别找了,叫外面的人都回来,快过年了,早些回家吧。”
夏潋有些惊愕,但因为是宁诩的旨意,他还是应了下来:“陛下仁慈,想必大家都会感念陛下这个决定的。”
“只是……”他迟疑了片刻,问:“质子失踪,如何向朝廷上的诸位大人们解释?”
这半个多月来,每次早朝时,一群老头子总是义愤填膺,先是扬言要宁诩大力惩戒疏于看守的宫人,而后又将话题转到宣王宁阆身上,最后再提要如何如何与燕国协商。
折子也雪花般飞来,宁诩好久没见过小山高的奏折了,每日踏进御书房又忙不迭退出去,隔着门缝对夏潋道:
“小青,快快叫人把这堆东西搬去库房,朕见了就心慌。”
段晏失踪,绝不只是后宫中少了一人这么简单,更是涉及两国之间微妙的平衡,而眼看着那个平衡点即将消失,朝廷上的官员们焦急也情有可原。
宁诩坐在圈椅里沉默片刻。
“是朕的错,”他道:“若不是那天晚上让值守的宫人减半,或许段晏不能如此轻易地逃出去。”
“他们要骂朕就骂吧。”宁诩又展开一张新的纸,叹着气说:“多骂几声,可能气就消了不少。事情虽然无可挽回,但他们年纪大了,还是要保重身体。”
夏潋有些不忍心:“陛下和善,是臣明明该主理后宫之事,却没有防范到位,以致此事发生,是臣的过错。”
宁诩临摹了几个字,听见他的话,偏过脸来看了看夏潋。
“不怪你。”他说。
前有宣王宁阆,后有太监马三钱,再有北三殿、御膳司、宫门禁军等的守卫松懈,桩桩件件,又岂是宁诩这个穿书才几个月的试用期皇帝,和夏潋这个新手秘书能解决的?
段晏身在昭国京城中这段时日,应该早已将外强中干的昭国弊端摸索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他突兀地选择在一个其实并不十分合适的时机匆忙行事……
宁诩心里隐隐有了点预感,垂下眸,又对夏潋道:“明日请兵部尚书来一趟御书房吧,朕有话要对他说。”
*
第二日,年逾四十的兵部尚书忐忑不安地踏进御书房。
他是几月前由兵部侍郎擢升至尚书之位的,上一任老尚书跟着先帝奔赴与燕国对战前线,因为舟车劳顿,病成了偏瘫,只能告老还乡,让他捡了这个漏。
吕疏月就是他的小儿子,不过兵部尚书家中妻妾众多,对这个小儿子没太多印象。
他资历虽浅,宁诩却没有给他甩脸色,依旧以礼相待,请他坐下。
“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兵部尚书小心问。
宁诩坐在御案后,默了默,才道:“朕是要叫你近日整顿好军备,调配些兵力到燕国边境、京郊外,随时待命。”
兵部尚书心凉了。
自上一战后,昭国内的军力几乎折损大半,直至现在也没能恢复一二成。
他倒是想调配兵力,但也要用足够的兵力给他调配啊!
先前听闻燕国质子失踪的消息后,兵部尚书是连日不能成眠,就怕这一日到来,但不论他如何担忧,还是从宁诩口中听见了。
“陛下……”他颤巍巍道:“是又要和燕国开战了吗?”
宁诩无奈:“只是做好准备,没说马上就打了。”
就算现在要打,打得过吗?
燕国境内兵力仍留多少,他并不清楚。但就凭段晏毫不犹豫地逃出宫一事,可见他们并不畏惧昭国出兵。
燕国与昭国不同,燕国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可是位举国称赞的明君,数十年来励精图治,将从前弱小的燕国治理成了一方强国。
而反观昭国,却是每况愈下,尽显颓败之势。
宁诩心里沉甸甸的,还要分神劝慰六神无主的兵部尚书,最后也累了,道:“总之你就按朕说的先去做吧,别想太多。”
兵部尚书抹了把要出来的眼泪,应了。
正事说完了,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宁诩又开口:“那你就先回去吧。”
尚书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还没迈出御书房的大门呢,就见外面一个人身影匆匆赶来。
定睛一看,是兵部的一个郎中。
兵部尚书正在想,为何自己的人会跑来御书房寻他,就算事情十万火急,也不必立即就撞到陛下跟前来啊?
除非是……要马上让他和宁诩都第一时间知晓的事情。
兵部尚书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那郎中急走至御书房内,行了礼,擦了下头上的热汗,道:“陛下,尚书大人,边境有急报送来。”
他手里握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纸,宁诩瞥了一眼,没让他上呈,只说:“你讲一讲。”
那郎中于是道:“边境的驻军几日前得知燕国境内的消息,那原本为质子的七皇子段晏,出现在了燕国京城中!”
兵部尚书瞠目结舌,宁诩握紧了手里的笔,语气镇定:“还有呢?”
郎中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禀报:
“据闻,燕国七皇子归国那日,城中的百姓皆夹道相迎,欢呼不已。而燕国朝廷对外声称七皇子只是出外游历了一段时间,索性将曾经为质一事全然抹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