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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星者(213)

作者:竹宴小生 时间:2018-07-01 18:22 标签:幻想空间 异能

  事实上,不只是他,谢城一干人等同样震惊不已。
  “不信吗?”钟云从的眼神平淡如水,“你们可以向苏治安官求证。”
  诸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都扫向了苏闲,而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钟云从,紧抿着嘴唇一言未发,片刻之后,却是阖上眼,只余下一脸的麻木。
  钟云从笑了一下:“看,他没有否认。”
  谢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钟云从冲他摇摇头:“保护你们,也是我的责任之一。”
  丁成业同样为他的新身份而诧异,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执行任务:“先不说是真是假,退一步来说,就算是真的,你可也还没上任,而且既然病情发作,就算是治管局局长也无法破例……”
  “我知道。”钟云从对着丁成业伸出两只手,“所以可以走了吗?”
  他如此配合,反倒令丁成业生出了些微不安,他眯起眼睛,挥了挥手,立即有人把钟云从的双手双脚都锁了起来。
  而谢城等人则被团团围住,换了一批新的□□短炮,钟云从瞥了纠察队长一眼,后者耸耸肩:“你放心,等我们平安走出医院,我的人自然会散开。”
  钟云从未再作声,只是缓缓地呼了口气。
  尽管很可能是有去无回的一趟,但他没再看苏闲,是不舍,还是不敢,他已经不愿再去分辨了。
  或许是兼而有之。
  就在纠察队带着他要离开的时候,过道的角落里蓦地传来一声低哑的咳嗽声:“等等。”
  钟云从听到这个声音,脚步一滞,那老头一直不声不响地缩在暗处,他险些都要忽略他的存在了。
  他又想怎么样?钟云从右眼一跳,艰难地回过头看他。
  “丁队长……那个人,没有让你带上我吗?”
  张家和的问话让丁成业一愣,老头还是那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却丝毫不能让钟云从降低警惕心,他戒备地盯着他:“……谁?”
  张家和狡猾一笑:“儿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钟云从报以嘲讽:“您老人家不也一样吗?”
  丁成业听着他们之间的嘴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叫过一名下属,耳语几句,紧接着,那名纠察队员就把张家和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起带上了。
  丁成业完全没有要为他答疑解惑的打算,不过至少暴露了一件事——张家和跟丁成业乃至是他背后的综管局,都是有勾连的。
  钟云从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举动,眼神阴郁。
  张家和低头咳了几声,然后在他复杂难言的视线中抬起了头,笑了:“儿子,今儿可能是咱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要不要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也算是成全了咱们这一场父子缘分了。”
  钟云从被两名纠察队员拉扯的一个趔趄,没好气地出声:“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张家和指着仍旧坐在墙根边上的人,轻声道:“跟他有关的,也不听吗?”
  钟云从呼吸一滞:“……什么?”
  “你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钟云从的汗毛倏地竖起,直觉叫嚣着让他不要听,但他还是无法自制地开口:“……怎么?”
  “你几个月大的时候,右眼受到了感染,造成了眼/角/膜白斑,几近失明。”张家和笑着告诉他,“我不忍心让你瞎了一只眼,所以就拜托了一个熟悉的医生,帮忙找到合适的配型。”
  钟云从的指节僵硬指尖发白,他隐隐猜到了后续,却不愿相信。
  “我那个熟人很给面子,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对象,他给我看过那孩子的照片,我现在还记得,他长得很好,脸颊上有一颗痣……对了,我那个熟人,名叫徐文鑫。”
  钟云从恐慌地回过头,却看不清苏闲的表情,他低低地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孔。
  钟云从筛糠般发起抖来,彻骨的冷意嗡鸣着充斥全身脉络。
  原来他的眼睛,是因我而瞎的。
  “不过失去一只眼睛,对他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事……”张家和的唇边浮着莫测的笑意,他细心地捕捉着钟云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你猜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苏闲听到这里,眼睑微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正是疫情刚爆发的时候,虽然病毒传播速度惊人,但城里多少还有些幸免于难的人……苏闲也是其中之一。
  那应该归功于他母亲对他的严密保护,所以那时候梦川人的心里还是残存着希望的——毕竟,他们之中还是有健康的人的。
  只是后来,再怎么严防死守,病毒还是将那些人一一侵蚀,苏闲觉得要是没有那场意外,他的命运也不会有多少偏差。
  但如果没有经历那场可怕手术的话,他应该能快快乐乐地多过几年。
  是的,他就是在那场极其简陋的手术中不慎被感染了“失乐园”病毒的。
  现在想起来,依然是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
  现在听完前因后果,他竟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可他的眼和嘴犹如干涸的泉眼,流不出眼泪,哭不出声音
  苏闲猛地弓起背胛,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那般,肺叶里一阵炙烫剧痛,一股腥腻温热的液体涌上喉间,变成一串鲜红的血泡从唇齿间溢出。
  钟云从昏昏沉沉地听完当年的那场孽债,头像是要裂开一般,又见苏闲吐血不止,他眼前的画面仿佛被撒上一层碳粉,模糊成一团黑色的影子,渐渐都离他远去。
  仿佛置身于深海,极度深寒与厚重黑暗重重裹绕,如同一只不显形的巨手将咽喉扼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钟云从重重地倒了下去。


第205章 重生
  苏闲做了很多很多梦。
  时间跨度很大, 从幼年到成人,因此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 也都似走马灯一般轮流出来走过场。
  大多数人都吝啬,匆匆而来, 急急而去, 多停留一阵子的,也就那么几个。
  苏闲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要走到头了, 否则不会做这样的梦。
  他一个人处在梦中的世界,身边的过客来来往往,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因为他知道, 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而等到自己死了,也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成为……某个人的镜花水月。
  等到那个人过完自己的一生, 垂垂老矣的时候, 大概也会这样想起自己。
  苏闲笑了起来。
  这样好像也不坏。
  可浮于表面的释然,掩盖不了心底的戚然。
  他终究还是有几分不甘的。
  为什么?为什么还放不下?一了百了不好吗?
  他茫然无措地伫立着, 不知该何去何从,就在这时候,乌压压的人群如海市蜃楼般开始消散, 最后,只留下一个人影同他遥遥对视。
  他还是初见之时的模样, 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朝气, 他一只手捂着右眼, 满脸的悲色。
  放不下的,并非他一个。
  不,不对,所谓的一了百了,不是真正的释怀,只是逃避的形式而已。
  他也不想带着遗憾和悔恨离开,要把藏在心底的话都告诉他,他不能让他在自责与痛苦中度过下半生。
  他必须再见他一面。
  苏闲的心脏猛地一震,眼前蓦然一片开朗,像是一冬沉眠过后,终于破土而出、初见天光的新芽;也似迷失在茫茫海面,无数次乘风破浪后重遇灯塔的航船;亦是山重水复、行到末路,终得柳暗花明的旅人。
  他没有退路,也不想要退路。
  睁开眼的时候,唯一守着他的郑飞已然趴在矮柜上沉沉睡去,苏闲扫了他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静立于病床边上的女人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凝视着她,他在等她主动开口。
  “外面很不太平,你知道吗?”宗沅淇笑吟吟地出了声,她的声音清甜娇软,但并未刻意压低,因为此时外头几乎没有人,至于室内的郑飞,想必不会轻易被吵醒。
  “东城的异种已经彻底地泛滥成灾,噩梦重演,市民们在极度恐惧之中,纷纷龟缩不出,但各家储藏的食物耗尽之后,恐慌又深了一层。挨了几天饿,他们终于忍耐不住,出门找吃的,可一出门,反而沦为了异种的口粮。如此一来,剩下的人们对治管局的意见自然不小。”
  宗沅淇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见苏闲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嫣然一笑,又继续讲述。
  “偏偏今天又出了那么一桩子事儿,人们对于治管局的不满已经到了沸点……这会儿治管局的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死伤者的家人。当然了,其中也有不少是浑水摸鱼想趁机讨点好处的人,反正治管局肯定是整个‘孤岛’最不必担心异种来袭的地方,他们也没了顾虑,就那么无休止地吵闹着,拿不到补偿誓不罢休。”
  今天的事,自然只能是宗正则那件事,苏闲锋利地剜了她一眼,终于开腔:“你不是宗沅淇吧?”
  她莞尔一笑,没有反驳。
  “你到底是谁?”
  她温柔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还带了些亲切慈霭,看的苏闲浑身发毛,只听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小时候喜欢吃城东老街的白糖糕,这次来瞧你,应该给你带一点的。只是现在一片混乱,那间铺子,早就关门了。”
  苏闲登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知道他幼时爱好白糖糕的人并不多,严格地来说,只有两个女人。
  他母亲,和他母亲的闺中密友,朱慈。
  苏闲想起小时候朱慈常常登门拜访,每次都会带上各种点心,其中少不了的就是白糖糕,因为他喜欢。
  他也因为这个,对朱阿姨非常喜欢。
  可她分明早就死了。
  苏闲盯着床边的女人,并没有显露太多的错愕之色,毕竟“孤岛”是个荒诞不经的地方,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也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换了一副身体。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宗沅淇”能够眼都不眨地置宗正则于死地,甚至让他死后背负污名。
  他冷眼相对:“你还想怎么样?”
  宗沅淇,不,应该说朱慈才对,她微笑着在床沿坐下,指尖轻轻拂过苏闲苍白的脸颊,无视了他眼底的厌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讲述外边的风雨飘摇。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治管局的麻烦来的并不简单。是这样的,一开始呢,那些危在旦夕还忍饥挨饿的市民们,他们的怒火是对准综管局的,毕竟所有的物资都掌握在他们手里。面对群情激愤,综管局压力不小,却也不甘心就这样交出手里所有的底牌,这才想出了祸水东引的法子。”朱慈摇头失笑,“不想治管局的局长也正好捅出了个大篓子,恰恰给瞌睡的人递上了枕头——于是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残忍暴虐的治管局局长身上。”
  朱慈怜惜地看着他:“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来看你吗?因为整个治管局都焦头烂额,没有人抽的出身来。”
  苏闲眼沉如水,须臾,忽然笑了起来:“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吧。”
  朱慈的眼底满是欣赏:“你这个性子,倒是跟你妈妈如出一辙。”
  苏闲却是一脸的讥诮:“你今天应该不是来跟我追忆往昔的吧?”
  朱慈微微一笑,似乎没有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她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别处,变得有些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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