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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眼(73)

作者:卿淅 时间:2025-02-17 15:17 标签:娱乐圈 年上 双向暗恋 职业 非遗

  卸完气,方新元靠着沙发喘气。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黎风闲的想法,他只知道他憋得慌,再不说出来怕是会被这些字给噎死。
  完美,真是后生可畏。这是嘉宾颁奖时对黎风闲说的话。
  表演舞台搭得很高,方新元在台下看他,像其他人那样,用相同的角度仰望他。有别的参赛剧团在后排窃窃私语,一边打听黎风闲的来历,一边夸他的演出观赏性高,长得也漂亮,要是拿他当标准去要求剧团里的小年轻,怕不是个个都该收拾铺盖回老家了。
  后续采访无趣至极,面对蜂拥而至的话筒,黎风闲一一应付下来。都知道他不擅长做这些事,但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把它们处理好。
  “喂!”方新元一脚踹在茶几上,茶杯杂物颠了下,哐一声,“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了。”黎风闲一块块拾起地上的瓷片,攒着屯着扔进垃圾篓,到方新元边上时,他垂低睫毛,眼瞳跟着往下。
  那样子有几分俯首帖耳的意思,方新元冷笑出声,心道听个屁的听了,犟得比死人还僵,他两条腿一让,搭到茶几上,懒得挪位置。
  黎风闲捡起他脚下的几块碎片,掌心一不小心挨到尖锐的边缘,浑圆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方新元烦躁地揪了下头发,从茶几上捞过纸巾盒扔给黎风闲,“你弱智吗?非得拿手捡?”
  黎风闲抽过一张纸按在伤口上,静了几秒,再开口,是很轻的声音:“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想来闲庭吗?”他说,“我来闲庭是因为黎音。”
  “妈的!”方新元真想撬开这货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哪国的水,“腿长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去哪儿啊,黎音又不能把你绑回来,你怕个什么劲儿?”
  “和你一样吗?”黎风闲面无表情问。
  方新元顿了下,想起自己来闲庭是另类意义上的离家出走,而现在,他正用同样的方法怂恿黎风闲。他嗤了声,仰躺在沙发上,视线飘远,落到窗台一角:“你他妈懂个屁!”
  换了几个姿势还是觉得别扭,方新元清一声嗓,磨出变声期特有的嘶哑感:“我的意思是你又不喜欢唱戏,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闲庭?干点别的什么事儿不好吗?”
  黎风闲与他视线相交,眼底一片清寂:“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唱戏?”
  夏夜的虫鸣海潮般涨大了,一浪一浪地钻进方新元耳朵,在这场单向且虚张声势的发泄里,他难得成为沉默的一方。
  过了很久,方新元自嘲似的笑了声:“对,你喜欢,你喜欢唱戏。”他眼睛挑向黎风闲的脖子,问,“这样的也喜欢?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这一次黎风闲没有再回答他。
  为什么不反驳呢?方新元懒得问他。
  媒体对黎风闲的赞词来来去去都那么几个,字典翻烂了都翻不出新花样。黎风闲确实是个天才。然而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黎音就是最好的例子。
  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能将不喜欢的事做到尽善尽美,能在极致痛苦的时刻体会到快乐,同样地,他们无法喜欢一个人、或者喜欢一件事,他们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无用多余的情感,把所有感知切割为一帧帧可视数据。
  他们能解释,却无法亲身验证。
  如此下去,再正常的人也有发疯的一天。
  他想,黎风闲早晚也会步黎音后尘,变成疯子,不,他现在就是,只是疯得没那么外露而已。
  窗外电闪雷鸣,没关拢的窗户缝儿里吹进来一点草叶腥气,方新元瘫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黎风闲一个人把客厅清扫干净,一切又归于平静。
  “你这灰姑娘当得真敬业。”恍惚之中,方新元想到了这么个童话故事,他瞥了眼墙上的钟,又说,“快十二点了,你的南瓜车呢?”
  黎风闲终于为之所动。他叹了声气:“你不去洗澡吗?”
  哦对了,他要洗澡。方新元从沙发中起身,光着脚走路,经过拐角时,他看了眼倒在墙下的奖杯。
  做工还挺结实。方新元弯腰捡起,重新系好散开的丝带。
  “喂。”方新元转身,隔空望向黎风闲,把奖杯往前一递,“收起来吧。”
  ·
  往后,闲庭发生过几次重大的人事变动,种种证据指明了闲庭内部有很深的矛盾冲突,已经到达无法调和的程度。一些离开了的高层更是颠倒黑白,说黎音如何不讲仁义,逼走老人,又排挤新演员,没有持之以恒的规划,心思早就不在艺术上了。
  姚瑶走的那天,舆论发酵到了顶点,各路讨伐如潮涌至,先是对她的“前东家”进行严厉批评和谴责,一转头,又骂起了姚瑶白眼狼,说她忘恩负义,吃相难看。
  方新元记得,姚瑶走的那晚,伏秋下起了大雪。
  黎风闲送她到门口,一路上,她始终没有回头。当时方新元在二楼打扫卫生,听到车声,他习惯性向窗外看。
  柳月之下,姚瑶倚着车门,拨动打火机点燃唇中细烟,焰光迎风跳跃,像要卷上眼睫。她尝了一口,然后呛得一阵猛咳,问司机要来一包纸巾,一个劲地擦眼泪。
  第二早,雪停了,晨间训练缺席了五、六个人,方新元清楚,这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黎音病退多年,姚瑶又走得突然,一时间,很多人都认定闲庭要垮台了,甚至有消息说黎音投资失败,打算把闲庭脱手卖给某公司。
  剩下的人多少还是受到了这种言论打击,士气大不如前,那是方新元第一次觉得他们可怜——
  想做虔诚的信徒,又不愿意伸手去接崩碎下来的砖墙,只顾着用心里那点情怀当盾牌,意图保全自己,决不能让叛徒两个字玷污他们。
  那几年,黎风闲疯了似的巡演,能去的地方全去了。这样高强度的演出,受不住的人终归是走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走得心安理得。
  方新元看着黎风闲东奔西走,要演出,要兼顾闲庭剩下的学生,揹着无数压力,他没半句怨言,状态还越来越好。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继承残局的勇气,在闲庭的十多年里,方新元一直敬业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没多出彩,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后来,方新元在这里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白晏。
  白晏性格爽朗,三头两日拉他去吃饭打麻将,新来的几个男生又闹腾,重要的是,他们看他的目光不再是调谑轻蔑,过往有关的记忆好像都被欢声笑语取代了。
  是的,方新元心想,他对闲庭有感情,所以不希望闲庭回到当初的下坡路。他不想闲庭和一个臭名昭彰的十八线偶像挂钩,昆曲是有门槛的,叶筝一不懂二不会,说出去只会砸了闲庭招牌。
  而他的朋友甚至意识不到这件事带来的严重性。
  现在网上流传最广的消息指赤崖有意挖黎风闲过去当艺术总监,专门负责剧团方面的工作,正好叶筝和姚知渝都跟黎风闲有合作,就让他在中间帮忙牵根线。
  方新元认识黎风闲十余年,他从不认为黎风闲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也就姚知渝这种人精能跟他混得来。
  那叶筝呢?
  黎风闲和叶筝认识不到半年,更别说一反常态让叶筝住进闲庭。
  在他看来,黎风闲这样的人,注定无法对外人投置太多感情。犯了错,他会叫你下次改进;有进步,他会让你继续加油,可他的关心、宽容,多是出于道德层面。
  也就是说,站在闲庭的立场,他必须这么做、这么说。
  真相不言而喻,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就像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黎风闲从他手里接过奖杯,红丝带穿落指缝,眼神很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闲庭,你就当我是心甘情愿吧。”
  时隔多年,方新元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来闲庭?
  他想,黎风闲是明知故问。
  但这一问成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回忆了一遍在闲庭的生活。
  回望自己的过去,有磕碰、有起落、仪观变好了、身体强壮了,做过视力矫正、去了很多国家,见过的人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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