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眼(76)
她拿起一瓶肉色油彩,倒了点在手心:“这个类似粉底的东西我们叫它油彩,一般没有固定的颜色,可以按演员的肤色自己调……”
“上完底妆再用大红胭脂涂在眼眶周围,颜色最深的地方是眼皮,一点点往下晕染,它会变得越来越淡,这里我们用手指把它抹匀……”
叶筝捧着剧本站在薛淼后面,将重点全记下来。
“这盒黑色的东西是油烟灰,画眼圈用的,比普通用的眼线膏要干一点。”薛淼提起一支画笔,沾了些油烟灰,笔尖沿着睫毛根部涂画一圈,“画的时候记得用另一只手按着眉尾往上提。”
“画好妆就绑勒头带,一定要绑紧,这三根带子是吊眼睛用的,你第一次绑可能会疼,但绑个两三次应该就习惯了。固定好之后——”
“你们怎么在三楼!”姚知渝推门进来,左右手各拿一杯奶茶,“我找半天没找着人,还以为你们跟费怡出去吃饭了。”
薛淼停下动作,冷冷地抬脸。
姚知渝立刻闭嘴,放下奶茶后自动滚到一边去。
“……大概就是这样,你看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薛淼连续叨叨了一个多小时,这会说话有点发蔫。
步骤约莫是听懂了,叶筝做了好几页笔记,又有录音,而且薛淼讲得有条有理,就差上手实际操作一下。不过实战可以留着他一个人做,耽搁薛淼一早上,他不敢再把人留在闲庭:“都懂了,今天太麻烦你了。”
“小意思。”薛淼抽出卸妆巾,“那我卸完妆就走啦,明早再过来。”
叶筝点头,没多想,他以为薛淼说的是明早再过来是过来带那群小孩。
卸妆是个漫长的功夫,姚知渝趁他们人还在,顺手扯了条椅子过来,分给他们一人一杯奶茶:“都是无糖不加冰的,看合不合口味?”
叶筝嗯了声,拿起奶茶浅尝一口。
怎么说呢,味道怪怪的。
薛淼喝惯了无糖,正好借奶茶充充电,一吸就是小半杯。姚知渝没事做,手闲得慌,就翻了翻叶筝的剧本,红的绿的,鬼画符一样的字和箭头到处乱飞,姚知渝没翻两页就眼花了,再看几眼估计脑壳都要发昏。
他合上剧本,疲疲沓沓坐了会儿,突然想起点事,又挺身坐直:“对了薛淼,闲庭最近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啊……”薛淼说。
“那风闲怎么跑F国出差去了,他以前不是不去这种活动的吗?林副给他下降|头了?”
“F国?”叶筝咀嚼着这话,“他去F国了?”
“对啊,去两周。”姚知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知道?”
叶筝沉默半晌,从奶茶里尝出的苦味凝聚在了每一个味蕾上。
再开口时,他稀松平常地笑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第63章 正缘
薛淼的指导非常细致,大概是带惯了儿童班,讲课深入浅出,也不嫌这些基本功小儿科。教学需要将自己学过的东西重新整理归纳,至于怎么细化、怎么表达,有没有改良空间,都要教员不停思考,贯穿调和后再教给学生。
薛淼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宜春令》这支曲有前后两种变化,前半部分的动作基本上集中在手掌和手指上,到了为春归惹动嗟呀之后,节奏会变得明快一点,而且步法比较多。”这段戏没太大改动,按平常那样演就行,薛淼用木尺压了压叶筝的肩膀,“提气的时候不要死绷着,不然走圆场容易晃。”
“不愧是薛老师。”姚知渝挂着半个耳机赖在软垫上打音游,“这点儿细节都让你抓到了。”
薛淼敷衍地接了句谢谢。
姚知渝没开免打扰模式,眼见快破自己的combo记录,他弟好死不死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
狗东西。
姚知渝闭起双眼扯出一个笑,一副恐怖片里的吓人扮相,嫌这样不够,他故意把脸往镜头上一凑,鼻孔朝天:“有病吧?作业写完了吗——还有你这嘴巴怎么回事?被狗啃了?”
“吃酸辣粉吃的……”姚知涏哈哈两声,一边拧着脖子向姚知渝打眼色,“那啥,老姐有事找你。”
“哦。”姚知渝退回正常位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手机不知道落什么地方了,借知涏的用一用。”姚瑶从姚知涏手里接过电话,打了个哈欠。
她摘下墨镜,眼睛底下有两片青色,说话慢吞吞:“你在哪儿?今儿奶奶生日,赶紧回来。”
“在闲庭,待会儿就来。”姚知渝特意把重音放在闲庭两个字上。
姚瑶神色不变,挪了挪身子,亮出后方亮敞的大厅:“别待会儿了,现在就给我回来。我们都到奶奶家了,差你一个。”
“行行行。五分钟,就五分钟行不?他们快结束了。”他抓了把头发,“你们买菜了吗?”
“买了。”
“OK,那挂了。”
“别。”姚瑶叫住他,“奶奶有话跟你说。”
没给姚知渝缓冲时间,手机传到了奶奶手里,老人不太会用智能手机,眯缝着眼看了半天,不知道哪是镜头,姚瑶在一边点了点画面,让她直接看屏幕就行,不用找镜头。
“知渝啊……”
“诶。”奶奶有点耳背,他说话得拔高嗓子。不想吵到叶筝他们,他拿起手机从后门出去,“奶奶生日快乐!”
奶奶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自顾自说别的东西:“知渝啊,我给你和风闲算了下正缘……”
姚知渝:“……”还能不能行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正舒坦着呢,什么正缘歪缘的,实属没必要。
“风闲今年走正缘桃花运,对象应该是南方人,身形修长、皮肤偏白,性格温和,但也有强势一面。两人在工作上有来往,多是好友介绍,彼此有牵挂,相互扶持,命中无克,就是子女缘薄。”
工作来往?好友介绍?姚知渝一下来劲了。不是他自恋,但能当黎风闲“好友”的人,除了他满世界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在脑子里把闲庭的人挨个挨个过一遍,愣是没想起谁是他介绍的。
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对象应该不存在。
为了不扫奶奶的兴,姚知渝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那我呢?”
“晚婚,知音难求。”老人说起这个就来气,将手机丢给坐边上嗑瓜子看戏的姚知涏,“还不如知涏。”
行。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被泼了桶冷水,姚知渝挂断视频,翻出黎风闲的微信,如法炮制甩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现在是F国时间清晨六点钟。
视频接通,黎风闲调了下镜头。他头发还湿着,拿毛巾随便擦了两下:“怎么了?”
“找你有事儿。”姚知渝靠在门廊上,语气万分严峻,“有大事——儿”
一个儿字还没卷完,通讯画面莫名一黑,也没人应声,以为是对面信号不好,卡了,姚知渝正想挂了重拨,没成想画面一闪,又晃回来了。
卡个毛卡,呸!“喂,跟你说话呢,你扣手机干嘛?”姚知渝肺管子一闷,这家伙精得跟鬼一样,完全不上他的当。他就这样看着画面慢悠慢悠地转了几个方向,桌面水杯一挪,大概是拿来当手机支架了。
果然,很快,视角固定住了,斜斜地对准椅子。
黎风闲坐到桌前,把湿发拢到脑后,这才拿正眼瞧他:“你说,我在听。”
妈的!姚知渝想吐血,这货真是太会拿捏人了,不把你急死也能把你气死。这种人凭什么走桃花运?没把桃花气跑算他走运。
就事论事,要不是奶奶那句话,他压根儿不会把“恋爱”和“黎风闲”扯上关系。在他看来,黎风闲就长了张断情绝爱的脸,身上又没点活人气息,爱情的种子估计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冻死在摇篮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