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98)
“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忘要饭?”
钱棠死鸭子嘴硬:“那能一样吗?”
陈江时端起盘子看了一眼,又看向讪讪的钱棠。
尽管钱棠特意找了围裙,可还是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酱油撒在围裙上和衣服上,晕出大大小小的污渍,可能是之前切过洋葱的缘故,钱棠眼眶周围还泛着红,脸色却被刚才的油烟呛得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可怜兮兮。
“算了,别煮饭了,下面柜子里有挂面,你把锅洗了,煮两碗面。”陈江时一边端着盘子往外走一边叮嘱,“对了,别在面里倒老抽,颜色太重了,倒生抽就行。”
钱棠的声音从厨房里飘来:“老抽是什么?生抽又是什么?”
陈江时:“……”
等钱棠煮好面端上桌,外面的天都黑了,陈江时把盘子里的菜分到两碗面里,他拿起筷子把碗底下的佐料搅匀,挑起面吃了一口——
钱棠正拿着纸擦额头上的汗,不由得期盼地望着他,两眼晶亮。
“味道怎么样?”
陈江时面无表情地把面咀嚼完,咽下肚里,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吃。”
“真的吗?!”钱棠激动地说,他忙碌半天,累得人快垮掉了,甚至有些后悔亲自下厨,不如就在楼下打包饭菜上来。
可这会儿看着陈江时大口吃面的样子,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刚才的劳累都不值一提了。
他觉得浑身轻松。
“真的。”陈江时吃得快,几口就吃了一半,他放下筷子,对钱棠说,“你也尝尝。”
钱棠把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下一秒,垃圾桶里多了一口面。
“陈江时!你骗我!这面酸死了!”
陈江时没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嗓子发痒,又埋下头打了两个喷嚏。
最后,还是听见动静的周阿姨让余馨过来敲响他们的门,把饿着肚子的两个人带过去吃了晚饭。
回到家里,陈江时洗漱完躺回床上,钱棠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留在这里的衣服,熟门熟路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也躺上床。
两个人各盖一床被子,并排而躺。
室内的灯已经关上,只有外面的路灯光隐隐约约地从窗帘另一面透进来。
陈江时睡了几个小时醒来,脑子清醒不少,他摸了一会儿没摸到手机,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能看到窗外的天还没亮。
被子里热哄哄的,他抬脚踢掉一半,刚想翻身,就感觉到怀里趴着什么。
伸手一摸。
他摸到了钱棠的肩膀。
钱棠又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
陈江时按着对方的肩膀,习惯性地要把人推开,可还没使劲,身上的人就动了一下。
“醒了?”钱棠的声音在模糊的黑暗中响起。
陈江时一愣:“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还没睡着。”钱棠说着,伸手探上陈江时的额头,语气变得轻快,“太好了,已经退烧了。”
陈江时“嗯”了一声,他自己也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昨天那种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难受感消失殆尽。
“几点了?”陈江时问。
“不知道,可能快天亮了吧。”钱棠说。
陈江时想把钱棠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可钱棠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双手蓦地搂住他的腰,一下子将他抱得很紧。
没等陈江时开口,钱棠喊了一声:“陈江时。”
“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钱棠说。
陈江时的注意力都在钱棠搂着自己的手上,他本来就热,被对方这么抱着,被窝里的温度像是在急速升高。
那种灼热感又来了。
“你说。”陈江时耐着性子回。
钱棠沉默片刻,在陈江时身上换了个姿势,他的呼吸靠近,气息落到陈江时的脖颈间。
“陈江时,你反感我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但陈江时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说过反感你了?”陈江时反问,拍了拍钱棠的肩膀,“下去,我要起来了。”
钱棠没动:“那就是喜欢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些,陈江时看不清钱棠的脸,但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在自己的皮肤上。
像有羽毛扫过。
他禁不住一个战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混沌的脑子里有一道思绪闪过,他没抓住,只本能地推搡钱棠,并试图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来打破这片不知怎的变得莫名的气氛。
“你先起来。”陈江时催促。
“陈江时,你喜欢我吗?”钱棠喋喋不休地追问,“你也是喜欢我的吧?你都能接受我们做那种事,你也是不反感我的吧?”
陈江时猛吸口气,似是出于对危机的本能回避,他没给钱棠再次开口的机会,用力将人推开。
然而刚坐起来,钱棠便又贴了上来。
这次钱棠没有开口,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脖子,用唇寻找他的五官,贴上他嘴唇的同时,一只手往下探去,撩起他的衣服,不由分说地摸上他的胸膛。
陈江时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在华阳山上那晚的记忆卷土袭来,冲击得他大脑空白,像有一盏大钟在他脑海中撞响,嗡鸣声让他许久听不见其他声音。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不得不往旁边偏了一下,避开钱棠的唇后,又抓钱棠的手。
钱棠也不安分,半跪在他身上和他拉扯。
陈江时心里揣着火,都有了直接把钱棠从床上推下去的冲动,却又不得不在拉扯间护着对方不摔下去。
他感觉到钱棠的手在自己身上疯狂游走,煽风点火一般,当冰凉的手指碰到那个地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
钱棠突然埋身下去。
紧接着,一阵温暖又带着湿润的触感包裹上来。
陈江时猛地一顿,当他意识到钱棠此时此刻在对自己做什么后,人都傻了,仿佛被人一记闷棍敲昏了头。
等他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抓起钱棠就往外扔。
“砰”的一声重响。
钱棠撞到了床尾旁边的衣柜上,嘴里发出一道闷哼。
陈江时的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无数念头相互撕扯,撞得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好衣服跳下床,打开卧室的灯。
有些昏暗的白炽灯光霎时充满整个房间。
钱棠跌坐在衣柜前,似乎摔得不轻。
“钱棠,你疯了吗?!”陈江时抹了把脸,不可置信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第59章
钱棠抬头,整张脸被灯光照得苍白,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扶着衣柜站起来。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钱棠慢吞吞地说。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江时,既然窗户纸被捅破,那便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陈江时内心震撼,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站都有些站不稳,身体轻飘飘的,更像是在做梦。
他宁愿自己是在做梦。
“陈江时,你真是够单纯,你到现在都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吗?”钱棠开门见山地说,“好朋友之间会毫无顾忌地亲来亲去?好朋友之间会给对方撸?好朋友之间会像我们这样相处吗?”
陈江时胸膛起伏,张着嘴,声音却全部卡在喉咙里。
他反驳不了钱棠的话。
“我喜欢你,不是对好朋友的那种喜欢。”钱棠说,“是我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睡觉的那种喜欢。”
“……”
“陈江时,你能明白吗?”
陈江时一口气吸回肚子里,宛若在岸上挣扎半天终于跳回水里的鱼,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摇着头说:“不,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