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困难综合征(129)
“溺爱就溺爱吧,”周舟说,“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就对了。”
许琴对他的敲打让他重新认真审视了他和齐霁的关系,他妈说得一点没错,齐霁再怎么喜欢他,也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周舟可以把自己的主张双手奉上,却不能干涉对方的选择。
他爱齐霁,支持齐霁的所有选择,这就是周舟的立场。
魏成夏从齐霁的表情里明白了他的决定,径直掏走齐霁手里的手机,帮他回复了那条短信。齐霁无所谓地看着他打字,忽然开口:“我都豁出去陪你面试了,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一下?”
他所谓的“豁出去”不过是再现场作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对不会的问题诚实地摇头,每句话都不超过十个字。魏成夏合理怀疑齐霁是沾了脸蛋的光,顶着一张过于精致的脸,才一路顺利通过三轮面试。
这个猜测不能让齐霁知道,否则对方一定会抬起手,一副要扇他的做派。魏成夏换了个坐姿,连个正眼都不给他,“你先说,我考虑一下。”
齐霁早有准备,张口就说:“陪我出去喝点酒吧?”
“怎么突然想喝酒了?”魏成夏意外道。他偶尔抽根烟,齐霁都要夸张地挥挥手,冠冕堂皇地说抵制二手烟三手烟人人有责,转头就说想喝酒,让他看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你不是很久没喝了?”
至少在魏成夏过去的记忆中,齐霁三天两头就泡在酒吧里,每回他都要挤进酒吧角落里找人。齐霁趴在吧台上喝得烂醉,一看见魏成夏就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清脆的巴掌声。
恢复了自我意识以来,他始终以为那时齐霁酗酒是出于剧情需要,直到听完齐霁的故事,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也许是因为齐霁的悲伤无处排解,只好靠酗酒逃避现实。
“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我想喝酒难道还要写个八百字小作文解释原因不成?”齐霁拿起一条薄外套就往外走,“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齐霁也说不出缘由,或许是因为这一天他本该乘上回家的列车,和周舟短暂团聚两天,如今却只能在宿舍对着照片思念对方,难免郁闷烦躁。
秦宇鸣谨记着周舟的叮嘱,每隔几天就念经一般跟他唠叨“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然我就不支持你们这门婚事了”,他纠结许久,发现能陪他喝酒的居然只剩下魏成夏一个熟人。
齐霁喝上头了就控制不住量,发酒疯事小,万一出了意外事就大了,尽管魏成夏无权干涉他的行动,出于内心的责任感和道德感,还是快步跟在他身后。
“你男朋友要是知道,到时候不会迁怒于我吧。”半路上魏成夏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
“他哪能知道,忙着给公司做牛做马,压根没空管我。”
话里不乏赌气的成分,魏成夏想,谈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阴晴不定。
第110章
他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小酒馆,他们去的时间尚早,吧台边很是冷清。齐霁拖着魏成夏在角落坐下,随意点了两杯特调,魏成夏刚想出声让他换杯酒精浓度低的,就被对方瞪了一眼。
脾气发作的齐霁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不爽,魏成夏无端想起结结实实挨的那一巴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深谙今天最大的职责就是把齐霁安全地带回宿舍,只好闭上了嘴。
几口鸡尾酒下肚,喉咙泛起阵阵灼热,齐霁喝得很急,没多久就开始发晕,他用手腕撑着下巴,话匣子被彻底打开,“魏成夏,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酒精果然会让人智力水平直线下降,齐霁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齐霁猛然抬头,郁闷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不会被感情绊住手脚,就算祂害你活得那么憋屈,你还是跟个傻子一样把每段人生都那么努力地过好。这些事情,我一样都做不到。”
魏成夏抿了一小口酒水,酒精味混着柠檬片的酸味一同闯入鼻腔,他完全不能理解齐霁怎么会爱喝这些东西,“但是你熬过来了,现在不是正和周舟爱来爱去呢?你拥有的才是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说着说着,魏成夏忍俊不禁:“你拉我出门,就是来和我比惨的吗?”
“对啊,还准备再打你一顿,报你暑假装模作样的仇。”酒精上头,齐霁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飘,自顾自放完“狠话”,又开始闷头喝酒。喝完一整杯鸡尾酒,又要了一扎啤酒。
彩色灯光下,齐霁的脸颊几乎红透了,太久没见过这样的齐霁,魏成夏愣了几秒,夺过对方手里的酒杯,厉声道:“齐霁,你少喝点,吐了我才不会帮你收拾。”
面前的齐霁给他一种奇怪的错觉,好似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少年只是他精心的伪装,现在这个闷头喝酒,被悲伤的底色晕染的人,才是齐霁真正的模样。
“你天天说我活得无聊,其实我也想好好地过日子啊,”隐隐约约的醉意让齐霁说话的逻辑都混乱起来,“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这就好像上帝对你说,你早晚会死的,就是不告诉你死期是哪一天。”
那柄象征死亡的剑高悬在齐霁头顶,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高高悬挂着,再努力地汲取爱人的暖意,也无法克制内心惴惴不安的恐慌。
“我试着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可我一旦想到,周舟某一天睁开眼,我就不在了,或者是,他一醒来就忘了我,我真的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我知道我有病,这样很不好,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跟魏成夏说话唯一的好处是,相似的经历让他不需要过多解释,对方就能厘清他的意思。
也只有他能听懂齐霁与胡言乱语没差的语句。
“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齐霁突然低声说,“如果你想听的话,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魏成夏瞥他一眼,“其实是你自己憋不住想说了吧?”
艰难组织了好几回语言,齐霁终于说出了口:“从第一个任务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每当我完成一个任务,我就会得到一小股力量,那股力量凝聚在我灵魂里,只要我将意志集中在某个想法上,就可以在不被祂发现的范围内,改变世界剧情主线之外的内容。”
“越到后来,这种感觉就越强,这不可能是我的错觉,你不也是因为其他世界发生紊乱,才回到这里的吗?”齐霁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觉不觉得,这是因为世界线波动而泄露的能量?”
“世界意志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和周舟,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但我见不得周舟不幸福。”
从得到那缕力量起,齐霁就作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
他缓缓说出了魏成夏最不愿听见的内容:“这么多年下来,我积攒了不少能量……如果我成功了,也许可以让这个世界脱离世界意志的掌控。”
“齐霁!”魏成夏失控地站起身,用仅剩的理智压低音量,“你疯了?你这是在用性命当赌注啊?!”
齐霁的构想的确完美无缺,一个没有世界意志掌控的世界,一个人们不必成为命运的提线木偶的世界。可倘若这份自由要用齐霁的生命来交换,他无法想象,难以接受,只觉得如鲠在喉。
“你别这么激动,万一我命硬到死不了呢,”齐霁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仰头喝完剩下半杯啤酒,“再说了,我没那么伟大,不可能彻底毁灭祂的力量。我只是希望,周舟,你,还有那些对我很好的人,都不要再受苦了。一个人受苦,还是一群人受苦,当然是一个人更好吧?”
怒意在身体里游走,齐霁越是装得无所谓,他就越愤懑,“齐霁,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你考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
齐霁觉得好笑,“我都不在乎,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只是见不得我认识的人非要逞强做英雄,”那并不是全然的愤怒,同时掺杂着魏成夏的忧虑、担心和不舍,齐霁把毁灭固有的秩序想得太简单美好,可如果现实没有那么容易呢?“你难道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