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困难综合征(182)
意识混乱如乱麻,他却本能地抓住了其中某个字眼。
他并不觉得这份会让他人受伤的感情能够称之为爱,周舟却再三询问他,如果不是出于爱,他又为什么想要守护他们?
“告诉你一个秘密,”齐霁把陈放拉到一边,用另一个人听不见的音量说着悄悄话,“周舟告诉我,如果我能把心里话告诉你,或者说句‘我爱你’,你就会开心起来。”
“所以你现在有开心一点吗?哪怕一点点都行。”齐霁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就像高中时他与难解的题目搏斗一个课间那样,这一次,齐霁认真的、探究的眼神对准了陈放,他被看得心头酸胀,吸了吸鼻子才说:“当然,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点,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开心。”
“要是我比周舟更早认识你,”陈放帮他理了理围巾的褶皱,不忍心看齐霁困惑中夹杂着难过的样子,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不定我会先喜欢你呢。”
齐霁想象了几秒这种可能,表情顿时变了,笑得脸颊都抽痛起来,“那我们还是别认识那么早了,否则我让你难过的次数只会比周舟多十倍。”
周舟一看他们鬼鬼祟祟的神情,以及时不时投向他的视线,就知道嘴里准没好话。尽管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心生好奇,但陈放心情欠佳,让齐霁单独和他聊聊天总归是件好事。
单方面的窥探终结于齐霁的声音,陪陈放聊了会儿有的没的,他终于站起身,拖着发麻的腿走到周舟坐到周舟身旁,“周舟。”
“现在终于想起我来了?”他一边伸出手臂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故意问他。
分明是周舟把逗陈放开心的任务交付给他,这会儿又假模假式地阴阳怪气起来,齐霁轻哼一声,不客气地趴在他肩上,“因为猜到你一定想我了。”
没给周舟回嘴的机会,他又兴冲冲地问:“你猜陈放刚才跟我说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一定跟我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告诉你了。”要真照原样转述给对方,保不准就从假吃醋变成真吃醋了,齐霁窝在周舟怀里偷乐起来,也不理会对方的追问,悠然自得地翻阅起班群的消息。
周舟却跟他较劲起来,时不时在他腰上挠一把,齐霁想逃跑,还没来得及动作,又被他捏着腰抓回怀里,“要去哪儿?要玩手机就这样玩。”
“那你不许捣乱。”半是无奈半是自愿地坐到人大腿上,齐霁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周舟同他讨价还价:“那你先告诉我刚才要说的话是什么。”
这一回合,他倒是不挠齐霁了,换成了蛮不讲理的吻,手掌覆着他的后脑勺就把人往唇边压。毫无接吻自觉的齐霁先是被吓了一跳,又很快被习惯打败,稀里糊涂地张嘴,放任那截灵活柔软的舌头攻陷口腔的每一寸。
明明要吻他时表现得那么急切,唇瓣紧紧贴上了,周舟又变回了游刃有余、置身事外的模样。像是找回了迟来的理智,垂下眼睛,冷静地注视着齐霁。
齐霁急于追逐他的软舌和温柔的触碰,手臂也不知不觉圈住周舟的脖颈。嘴角沾上了湿漉漉的涎水,周舟用指腹为他擦干,那根手指下一秒又被齐霁用牙齿衔住。
“哪有人只管勾引不管亲的。”齐霁对他的消极表现万分不满,含着对方的手指模糊不清地嘟囔。
“陈放还在楼下看电视。”周舟这时才冠冕堂皇地提醒他。
公寓的结构让一二层之间的隐私度降到了最低,齐霁一扭头就能看到坐在一楼沙发中央,研究着遥控器的陈放,只要对方仰起头,就能看见他们衣衫凌乱的样子。
齐霁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陈放怎么看都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要是平常,齐霁也就规规矩矩地跟人分开,忍到回家再亲个够本了。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现在居然渴求周舟到这种地步,眯着眼看手指离开唇畔时拉出的银丝,齐霁极力将自己的欲求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那我们声音小点?”
他扬起白皙漂亮的脖颈,周舟的目光一点点从骨感分明的锁骨上移到他薄红的、潮湿的嘴唇,直到齐霁主动贴上他的唇,躯体的距离也贴得越来越近。
忽然,他看见齐霁的眼角也湿了——泪珠一颗一颗从眼角滚落下来,眼泪的主人却依然维持着索吻的姿态。
周舟安静地安抚他,安静地吻他,直到齐霁的眼泪在亲吻里变成极为小声的嘤咛。
“不哭了。”周舟双手插进他胳膊下,把人重新抱好。
“我没想哭,”齐霁嘴硬地说,“也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讨厌这种生活,为什么大家不能永远高高兴兴地活下去,为什么我们在意的人总会遇到这么多磨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周舟,你能懂我意思的吧?”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就连齐霁自己都觉得这话语无伦次、逻辑欠缺,怎么也表达不清楚,只能沮丧地锤着大腿,重新把脑袋埋到周舟身前。
于无助之时缩进对方的怀抱,仿佛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齐霁的某种本能,触碰到周舟,他才触碰到那么丰富那么满溢的感情。他像某株深深根植于地下的植物,将齐霁与颜色苍白的世界紧紧连接在一块儿。
周舟是彩色的,是闪闪发光的,是他赖以喘息的庇护所。所有的爱、希望、不舍,还有难过,都因这个好听的名字而起,蛮不讲理、强硬地长进他的心房,滋生了那么多复杂又奇怪的感情。
“我当然懂了,”周舟强行掰开他握紧的拳头,用鼻梁蹭了蹭齐霁的面颊,“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
在楼下装傻装了许久的陈放终于看腻了屏幕里的综艺,往沙发上一仰,揉着眼睛朝楼上喊:“喂,你们两个腻歪完没啊,最后一个晚上了,你们非要刺激我一下是吧?”
“是啊,”齐霁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只是仍带着微微的沙哑,他从周舟腿上起来,趴在二层的栏杆上,笑盈盈地看楼下的人,“我这叫给你亲身示范一下,找男朋友要带眼睛。”
陈放不屑地发出几声“啧”,不甘示弱道:“齐霁你就别嘚瑟了,我下次要谈个比周舟还好的人,你可别羡慕死我。”
“他才不会羡慕,”周舟不知何时也靠过来凑热闹,把人从冰凉的栏杆前拽开,笃定地下完定论才看向齐霁,“你说对吧?”
齐霁拱火不嫌事大,像是要报周舟往日语言攻击他的仇,下意识点头后又即刻改口,扭捏犹豫道:“我觉得……要看具体情况?”
周舟的笑容冰冷了许多,皮笑肉不笑地问他:“看情况?你还真敢说出来?”
大事不妙。
在被周舟抓住教训之前,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跃下楼梯,躲到陈放身后求救:“陈放你快救我!”
“你们两个的战争别牵扯到我好不好,”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主动挡住了齐霁。尽管毫无用处,却足够齐霁记一次他的好,他哑然失笑道,“幸好我没跟你们读一个学校,不然听力早晚被吵出问题。”
“你说谁吵?”刚才气氛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是我,你们幻听了。”
苍白的解释怎么可能让两人满意,这场闹剧的矛头又对准了陈放。
“你们明天就要回海城了,快点休息吧。”陈放就差给他俩磕头了。
齐霁终于安静下来,歪着头轻声问他:“那我们回去之后……你会想我们吗?”
“你这么问他肯定不好意思回答,”本就不宽敞的沙发容下歪七扭八的三个人实在过于困难,周舟见状直接把齐霁抱到自己身上,对陈放没眼看的扭曲表情视而不见,“你应该问,‘我们走了之后,你会不会有点寂寞?’,他就说得出口了。”
“……明明是你的问法更好笑吧,”陈放憋着笑说,足足笑了好几分钟,才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当然会想你们,嗯,见不到你们也会很寂寞,所以希望你们放假之后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