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小哑巴在贵族男校(145)
那对于他的人生,实在是再轻微不过的一件事了。
小到根本影响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系统小瞧了他。
而他从来不曾因为无法说话而小瞧过自己。
失去的五感渐渐回归,先感觉到的是热意,温热、柔软的液体包裹着他,有人正轻轻地托着他的后颈,用手掬起水来,轻轻地洒落在他的发上。
有几滴水落入颈中,沿着肌肤向下,划过脊背。
倪知忍不住轻轻地瑟缩一下,听到席惟像是笑了一下:“痒吗?”
倪知没有回答,因为觉得有些惊讶。
席惟难道发现自己已经正常了?
既然顾霜纯已经自杀了,说明自己持续这个状态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席惟又怎么可能立刻就发觉?
但很快,倪知就发现,席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恢复。
他说是在和倪知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宝宝,你的头发好漂亮。留了这么长,自己洗起来是不是很累?以后老公帮你洗好吹干,你就不用辛苦了。”
他说话时,手一直没停,先是将倪知的长发彻底打湿,而后很娴熟地挤了洗发露在掌心里面,细细地揉搓出泡沫后,才覆盖在了倪知的发上。
洗发露是淡淡的玫瑰花香,倪知感觉到自己躺在躺椅上,席惟正拿着花洒,慢慢地将发梢上的泡沫洗去。
这是一个很繁琐又无趣的过程,席惟却十分耐心,从始至终,手都一样的温柔。
他会仔仔细细地用指腹一点点揉搓过倪知的发丝,重复三次后,才重新又打了一遍洗发露,如此反复后,打上护发素后,又耐心地按摩了十几分钟。
整个过程里,他都在和倪知聊天。
“宝宝,你现在好乖,这么躺在我怀里,还让我替你洗头发。”
“你之前想把头发剪短,被我拦下的时候一定很生气吧?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为了我,一直留长发好不好?”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就算了,你剪了短发也一样漂亮。”
“宝宝,你睡了好多天了。顾霜纯已经死了,明家也不在了,我知道你不在意他们,但总有人胡说八道,说你一直睡着,就是受了报应。我把他们也都送去陪明家了。你要是醒来的话,会不会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不过没事,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宝宝,你打我的时候,掌心是香的。当初在你寝室的露台上,你第一次捂住我的嘴,我那个时候就很想亲你。”
视力还没有恢复,倪知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靠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发梢上的水滴落下去,打湿了席惟的前襟下摆,但他毫不在意,用柔软昂贵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倪知的长发。
倪知闻到了浓郁的玫瑰香气,是席惟打开了一瓶精油,在掌心焐热之后,涂抹入发间。
每一个步骤,他都做的耐心而细致。
最后时,慢慢地撩起丝绸样的长发,在倪知雪白幼细的后颈轻轻烙下了一个吻。
“宝宝,我很想你。”被擦得半干的发上,落下一颗水珠,很烫,烫得让灵魂也战栗,席惟的声音带着笑,可倪知知道,他又在落泪,“我会一直等你。现在你是我的睡美人了,而童话故事,都应该有个美好的大结局,对吗?”
倪知想回答他,童话故事是经过加工的,最初其实都蛮暗黑的。
但他不能说话,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静静地靠在席惟怀里,感受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
许久,席惟终于收拾好了情绪,重新将倪知抱了起来,去了另一件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之后,放上了轮椅。
轮椅无声地碾过厚厚的羊毛地毯,从大门出去时,倪知感觉到灿烂热烈的日光,落在了脸上。
原来已经夏天了。
他在心里想。
席惟也说:“宝宝,已经夏天了。医生说你要适当地晒晒太阳。放心,我替你涂防晒了。”
……
他不用涂防晒,本来就晒不黑的。
席惟说:“要不要我替你撑伞?”
不用,打伞好麻烦。
席惟又说:“花园里的花很漂亮,宝宝,我摘一朵替你戴上?”
好幼稚,他才不要!
席惟笑了起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面颊:“逗你玩的,你肯定要生气,真是爱生气的小公主,更喜欢你了。”
……
倪知忽然有点难受,那种情绪很突然,就像是猛然间,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攥住了心脏。
听着席惟若无其事的语句,就好像自己正在和他正常地对话一样,倪知无法去形容自己的感觉,只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从春天到夏天。
在他不知道的时刻,席惟又有多少次,像这样和他说话,哪怕他永远无法回应?又有多少次,席惟的眼泪流淌过他的肌肤,从滚烫直至冰冷?
第78章 78
78
花的香气, 轻软地飘过被日光烘得和暖的空气。
花园的一角,高大的青年半跪在轮椅面前,将头埋在轮椅上少年的掌心里。
轮椅上的少年坐在那里, 雪白的肌肤被日光照得仿佛透明,漂亮的眼睛闭着, 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簇浅浅的影,形状姣好的淡色唇瓣被精心养护过, 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刚刚洗过的发漆黑如同幽深的海, 海又如同倒悬的深空, 他坐在那里, 像是睡着了,丝毫没有昏迷不醒的病人应该有的不健康的模样。
手机震动了一下,席惟缓缓抬起头来,被打扰的不悦令他的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骇人,但只是一下, 当他看清了发信人的名字,便冷静下来,回复了一句之后,站起身来, 温柔地对倪知说:“宝宝,应阿姨来看你了。”
倪知没有回答, 仍旧安静沉默, 似是专属于他的娃娃。
席惟曾经很向往过这样的生活。
倪知永远地待在他的身边, 除了他之外,再也不能同任何人接触往来,他们彼此,独属于彼此。
但现在, 席惟却万分后悔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交换倪知睁开眼睛,看向自己。
但那些情绪的波动,也只在他和倪知两人单独相处时出现,当席惟推着倪知走到了房里时,面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波动:“应阿姨,你来了。”
应琴最近憔悴了不少,看到他们,顾不上和席惟说话,先去摸了摸倪知的手,感觉到他的指尖柔软微热,这才笑了一下,又去摸了摸倪知的长发,感觉到发丝柔韧健康的触感,终于放下心来:“小知这两天怎么样了?”
席惟说:“不用担心,他很好。”
应琴想要叹气,又怕被倪知听到,所以笑着说:“那就好。天气渐渐热了,但你也别给小知穿的太薄了,他身体不好,每次换季,都容易感冒。”
席惟回答:“我记住了。”
应琴看他。
他站在那里,推着轮椅,看起来依旧英俊,但脸上却带着一点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是照顾久病在床的人时,很常见的一种疲倦。
照顾病人太过于耗费心力了,尤其是席惟,事无巨细,都不假手于人。
应琴曾经想要亲自照顾倪知,席惟却直接拒绝了,他当时反应太过剧烈,就像是有谁要将他的心挖出来一样,简直像是发了疯。
应琴被他吓到,没敢再提这样的话,却也害怕他会照顾不好倪知,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席惟这样细致入微,能将倪知照顾得这么好。
她看席惟的时间太久,席惟忽然笑了笑,和应琴说:“应阿姨,我感觉今天小知好一点了。”
这种话席惟说过很多次,从最初的期待惊喜,再到一次次的失望,应琴心里,其实已经不抱有希望。
应琴勉强问:“是吗?怎么了?”
席惟笑道:“我替小知洗头发的时候,水珠不小心滚在他的脖子上,他瑟缩了一下。阿姨,我觉得小知快要醒了。”
眼眶一红,应琴差点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