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美人在豪门文里带球跑后(57)
阿延也吃过。
霍岭生清冷眉心蹙起一道浅浅的痕迹, 语气却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波澜:“已经够打扰你了,不敢再麻烦你,一碗面就足够了。”
江之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弯起眼睛笑了笑:“行,那就吃面。”
他好像很少这样笑。
大多数时候面上都是比较拘谨或是忐忑的表情,小兔子一样随时受惊小心翼翼的。
偶尔流露出喜悦和惊喜也是在他提到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那双琥珀一样的漂亮眼睛就会眼尾弯起,溢满柔和。
又或是专注于自己的手工时,像昨晚复原出营造书上的古技法,眸中会像点亮了漫天星辰,轻易牵动人的情绪,让人不自觉沉溺于他的喜悦。
霍岭生心湖再次掀起一圈涟漪。
江之遇转身换了食材,重新摘了几颗新鲜的番茄,捡了几颗土鸡蛋。
面食做起来很简单,没多久,霍岭生面前就摆了一碗汁香浓郁的西红柿鸡蛋面。
香浓番茄汁裹着一看就很筋道的手擀面。
汤汁粘稠,金黄蛋花点缀其中,隐隐浮荡着浓香的热气。
确实好香。
难怪黎清叙非要不要脸地留下来蹭饭。
他那晚为什么不也留下来……
霍岭生思绪短暂飘飞,拿起筷子吃起他们都吃过的鸡蛋面。
望向眼前低头吃饭的男人,漂亮的唇瓣沾了点浓郁的番茄汁,亮晶晶的。
他视线游移在他垂敛的眼睫和这双唇瓣上,漫不经心问:“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你打算带着孩子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江之遇抬头看了看他,有些疑惑这个清冷的男人为什么又提起他肚子里宝宝的事。
他只点点头:“对,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去哪里。”
虽然来的时候碰巧撞上溪源乡发生洪灾,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江之遇已经把这里当作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了。
而且溪源乡和他原来住的山里很像,江之遇习惯于让他感到熟悉的人和物,没想过去别的地方。
“那以后孩子上学……我是说这里似乎不太方便。”
霍岭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谈论起这种凡俗之事,尤其是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涉足的事项。
因为在此之前,他并不打算结婚,对感情没有期盼,更不打算带一个恶果来到这个世界上。
然而此刻,他却像是很认真地思索起一个问题。
“这里地方比较偏,我来时大致看了一下,没有通车也没有通桥,无论是你们这里的乡民们去集市采购,还是小孩子上学,都要绕很远的山路到山那边去。”
霍岭生清冷嗓音顿了顿,寂冷湖水一般的眼眸看过来,看得江之遇一阵莫名和茫然。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比如便利的交通,更优质的资源,还有相对来说更舒适优渥的条件。”
“所以,你想暗示他什么?”
在江之遇吃着吃着碗里的饭,不懂霍少爷为什么突然跟他谈论起肚子里仅三个月还没有出生的宝宝未来上学和成长问题时,一道又沉又阴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这声音江之遇再熟悉不过。
很沉,低低的,在空间狭小距离他很近的时候,像被人用指腹在他耳膜上刮过,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他有些惊讶,今天还没有到周末,他为什么能听到这样一道熟悉的声音。
霍岭生清冷面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一瞬凝滞。
江之遇转头看向院子里沉冽声音的方向。
经过一整日的绵绵细雨,院子里的花木、紫藤架,还有葡萄藤被清洗一新。
但叶子上还沾着未及蒸发,也没有滚落的晶莹的水珠。
晶莹澄透的水珠折着已经没那么耀目刺眼的太阳光,像会发光的葡萄一样在枝头闪烁。
男人峻拔的身形就立在这样水珠闪烁的葡萄架下。
还是一身齐整的西装,只是这次不再是平日里过于冷厉和压迫感十足的一身黑。
选了颜色偏浅一点的灰色样式,让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冷峻,添了点桀骜和少年气。
但领带夹、袖扣、腕上的腕表依旧精致矜贵。
当然,所有的一切忽略掉他那头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现在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等等,今天没有刮风,他怎么像是被风卷过来一样。
江之遇以为自己看错了。
正愣着神,就见男人阴沉着脸走到屋子里,冷鸷眼眸径直看向他的发小,语气冰冷又讥诮。
“不是看不上我们吃一顿饭绞尽心机,大费周章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之遇听得一脸懵。
昭昭小叔这一身的戾气和敌意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进门就对霍少爷发起这样的质问,几个里面,他们两人不是关系最和谐的吗?
不像和黎少爷碰面时那样,总是隐隐充斥着一股夹枪带棒的火药味。
还有,什么叫吃一顿饭绞尽心机?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霍岭生面对指责,端端正正地坐着,身形未动,清冷眼眸里也看不出异样和波澜,只手指拿着筷子平静挑着面条往嘴里送。
过了片刻,淡声道:“在吃面。”
谢津延:“……”
谢津延冷鸷面庞上的表情变了变,阴沉沉注视着自己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得和黎清叙一样脸皮厚的发小。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暗示他什么?”
这时候,霍岭生清冷无波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表情变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这里地处大山,偏远偏僻,到处都不便利。出于客观角度,我帮他分析孩子以后的成长道路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但你说的更加优渥舒适的环境是指什么?让他离开这里?去哪,北城还是港城?别忘了,你说的这个又偏又远的地方是他的家。”
谢津延语气无不冰冷,末了冷嗤一声:“而且这里很快就不偏僻,也不会交通不便利了。”
江之遇听到这里,睁大眼睛,终于忍不住插进去他们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争论:“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在这里架桥和修缆车?”
谢津延看向他,三日未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隔了很久很久,时间仿佛拉慢了一样,被拆分成很多节。
谢津延以前从没觉得二十四小时这么漫长。
他望着男人这张清隽秀美的脸,仿佛周日阳光明媚的清晨,他在厨房窗前摇动的绿影和薄荷香气下看到的美好景象一样,让他晃神。
身上的戾气一瞬间消散。
冷鸷面庞上的阴沉也散去许多。
谢津延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温和放缓:“嗯,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们乡长商谈这些事。”
他拿出带过来的图纸,将它在桌子上铺开。
“时间仓促,目前只有初步的建设构想,具体的还要等商议好由勘探队来这里勘察测量,再出具体的建设方案。”
江之遇愣了愣,看向桌面上他铺开的图纸。
上面是他现在居住的溪源乡简单规划的建设构想。
两山之间,一条索道缆车勾连起两方,一下子将两座分隔开来的山连在了一起,单独的山上山下也有缆车架设。
与此同时,几乎刀劈一样陡峭的悬崖上有一架上下直通电梯,虽然只是简单的3D绘图,可从山底直通山上,还是让江之遇感到一丝惊讶和震撼。
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等它们建成以后,大家上山下山,以及从山这边去山那边会有多方便。
江之遇没想到他真的要在这里做这些事情,而且这么迅速。
那天他们从山那另一头的集市回来,路程遥远,阳光炽烈。
在山风吹在耳边呼呼作响,他们遥望远处星星点点的村落和在视野里越来越小的集市时,江之遇还以为男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