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4)
“我喝一碗粥都不饱,你咋会饱。”顾知禧瞧着沈柳的细腕子,“那你吃半个。”
说着,她将馒头掰开,递了过去,才出锅的馒头,热气腾腾的香。
沈柳不敢接,直到顾昀川接了顾知禧的馒头,复又递给他,他才双手捧了过来。
沈柳张嘴咬了小口,白面混了玉米面的馒头,好香好甜。
赵春梅瞧他那珍惜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疼:“好吃吗?”
“好吃。”沈柳抿着嘴笑,眼睛弯弯的一条,瞧着可乖。
赵春梅又给他夹了筷子鸡蛋:“多吃些,也太瘦了。”
日头渐升,晨风温凉,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
几人说说贴己话,粥锅已经见了底,顾知禧平常也就一碗粥一张饼的饭量,今儿个吃了两碗粥、半个馒头。
她放下筷子,看向沈柳:“哥夫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沈柳被问得怔住,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昀川,昨夜男人说要带他去苏家的。
顾昀川知道沈柳在看他,毕竟那眼神半点不会掩饰,像两团小火苗,可他起了坏心思,偏就不看他。
顾知禧说:“那我们去后山摘果子吧,阿娘前儿个还说要做甜汤。对了,还能捉蝴蝶,可好玩了。”
“啊?我、我……”沈柳急得耳朵发红。
“你老看我阿哥干啥呀?”顾知禧也随着沈柳的目光看过去,“哥,你不叫他出门啊?”
顾昀川这才抬起眼,轻声道:“去玩儿吧。”
小姑娘这下真的欢喜了,帮着把碗筷收到灶房,又蹬蹬蹬跑了出去。
沈柳正想洗碗,就听赵春梅道:“拿了网子去玩儿吧,碗放着我来洗。”
话音落,顾知禧已经背着小竹筐回来了,小筐里是一条长竹杆,杆子顶头用麻绳捆着把小镰刀,用白布厚厚裹着,杆尾自竹筐的缝隙里穿过半截,是用来打果子的;一只小网子,一个葫芦瓶,是用来捉蝴蝶的。
“哥夫,咱走吧?”
沈柳应了一声,跟着出了门。
路过院子,顾昀川还坐在原地没动。
顾知禧跑过来:“哥,我俩出门了!”
沈柳跟在后边,小声道:“我、我也出门了。”
“嗯。”顾昀川看着他细瘦的胳膊、单薄的肩膀,“好好玩儿。”
沈柳微微愣了下神:“啊……好。”
赵春梅手脚麻利,没多会儿就把碗洗好了。
她在灶上坐好药锅,待药汤煮沸了,换成了小火慢烧。
顾昀川的腿治了大半年,大夫也看了不少,他是膝盖骨头碎了,往下都没有知觉,吃什么药也好不了。
那会子,赵春梅白天哭完夜里哭,他儿开蒙早,别家孩子还在大人怀里哭闹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学堂里背书了,那小个孩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刮风下雨从不肯歇,吃尽了苦头。
顾昀川跛了腿后,别人都说他这一下,摔断了顾家的青云路,可她做娘的,只心疼他儿子焚膏继晷的十数载。
所以只要有一点法子,她也不肯放弃,就算治不好腿,至少能让顾昀川少受些病痛之苦。
赵春梅擦干净灶台,又看了遍火,她从灶房出来走到院子里,方才吃饭用过的小凳子还没收,便坐到了顾昀川对面的矮凳上。
儿子大了,许多话不好生说,赵春梅局促地搓了下手:“灶上煎药了,一会儿就好。”
顾昀川见她面露难色,想着该是有话想讲,等了好半晌不见动静,他缓声道:“阿娘,您有话就说吧。”
“娘是想问你,你究竟是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
赵春梅抿了抿唇,手在裤缝边搓了一把,艰涩道:“那孩子……不是苏青岚吧?”
闻言,顾昀川心里倒是没多惊讶,他阿娘向来耳聪目明,许多事比他看得都清楚,可他还是开口道:“怎么看出来的?”
“阿娘再是没见过苏家那孩子,可却听过不少。”
苏家是白云镇有名的大户,也是为数不多家里有仆随的,苏青岚被娇养着长大,小少爷的脾气,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嫁进来前,赵春梅就一直担心会委屈了人家,更怕他稍有不顺心就闹脾气。
谁知道成亲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这孩子就起来干活了。
一个人扫了院子、洗了几十只碗,又给早饭做上了,那勤快的模样,像是做惯了活儿,还有那副干瘦的身板子,哪像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赵春梅眉心皱紧:“胳膊瘦得还没麻杆粗,手上全是茧子、还有伤,瞧着怪可怜的。”
她叹口气,不忍心再往下说:“所以川儿……你是啥打算啊?”
他是什么打算……顾昀川没想好。
昨儿个夜里,他知道的突然,确实怒火攻心,可到了今天,已经平静了不少,等知道这小哥儿大清早的忙前忙后,那所剩不多的气,也早消了。
他瞧见阿娘和小妹这般欢喜,甚至有些庆幸,嫁过来的不是苏青岚。
赵春梅见他一直没说话,轻声道:“是委屈你了,要不是这该死的苏家,你也能娶个心怡的姑娘,总好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哥儿。”
“娘想着,你若真不欢喜,咱就同他家和离,走过了明道,也不算背信弃义,再重新给你相看……”
顾昀川唇线拉得平直,这一场婚事下来,家里积蓄已经空了,而他,确也没有所谓心怡的人,他喉结微滚,哑声道:“是不是姑娘……我不在意。”
赵春梅听他这般说,皱紧的眉头稍微松了些,她轻声问:“那你觉得这小哥儿咋样?”
不知道怎么,顾昀川蓦地就想起沈柳在饭桌上的样子,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像草窠里受了惊吓的兔子。
顾昀川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平日里不苟言笑,却也生出些逗人的念头,明知道人家是想寻问他的意思,他却偏偏装作看不见。
他垂眸,都想笑话自己幼稚。
第4章 打卤面
顾昀川没说话,赵春梅拿不准他的主意,温声道:“苏家固然好,可他们瞧不上咱顾家,就算找上门给人换回来了,也是落一身的埋怨,才开头日子就这么难过,往后有的糟心的。”
“娘和宝妹都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不管是啥样的娃儿,只要对你好就行,我瞧着这小哥儿很是听你的话,往后有商有量的,日子才好过……”
半晌后,顾昀川开了口,自己都没察觉地轻勾了下唇角:“我觉得他挺好的,乖巧听话。”
赵春梅有些意外,她忙说道:“你若觉得行,娘也同意,这娃儿一看就是老实孩子,娘瞧着也高兴,只是苏家这事做的太不上台面,这么埋汰人,我心里憋着气,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
顾昀川点了点头:“两家说清楚也好,往后……少些纠纷。”
*
白云镇后山,是一片挺茂密的树林,古木参天,树冠层叠如云海,有各色鸟儿自树枝梢头展羽,叽叽喳喳地啼叫。
这时节,正是果子长势好的时候,又大又甜,有不少人家背着小筐,到山里摘了吃。
沈柳和顾知禧到林子边的时候,有几个相伴而行的妇人正拎着小篮子回来,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哎呦,顾家小妹,这位是谁呀?”
都是乡里乡亲的,顾昀川成亲的时候她们也都在场,这般问就是想顾知禧介绍人了。
沈柳怕生,他打从跟着顾知禧出门开始心里就直打鼓,昨儿个顾昀川还说要他一块儿去苏家的,他既然要退亲,干啥还让他出门啊。
这下遇着相熟的婶子,他都不知道咋说。
顾知禧倒是大大方方的:“这是我哥刚娶回家的夫郎,我哥夫。”
几个婶子笑起来:“才娶回家也不让人歇歇,就带出来了?”
“摘了果子就回,不累着人。”顾知禧见沈柳躲她背后不出来,明明比她还高半头,却可容易害羞,她拉人到前面,给他介绍,“这是秋婶子,她家和咱家隔两道街,就刚路过的那片油菜地就是她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