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公子的替嫁小夫郎[种田](58)
吃过饭,沈柳洗漱好,早早上了床。
赵春梅知道他怕冷,将铜壶灌得满满的,临睡前又给熬了一碗姜汤,发发汗,睡得才踏实。
伸手摸了摸小哥儿的床铺,赵春梅道:“若还是冷,就把炭烧起来,但是得留窗,要么熏着。”
沈柳摇了摇头:“阿娘我不冷。”
赵春梅看了小哥儿许久,张口闭口,却是欲言又止。
前些时日沈柳胃口不多好,还起了低热,她心里是有计较的。
可是哥儿不好生养,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生不了娃儿,因此镇子上许多人家不愿意娶夫郎。
就是那时常一块儿磨豆腐的宁哥儿,自小不缺吃穿,也是成亲小三年才怀上的头胎。
沈柳亏过身子,成亲不过半载……
她根本不敢往出说,生怕叫本就内向的娃儿心里有负担。
前儿个沈柳起了低热,赵春梅本想带他瞧郎中,顺道把把脉,可小哥儿不愿去,好在喝过姜汤,舒坦了不少,她才放下心。
赵春梅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柳的被子:“那娘回屋了,有事儿了可得喊娘。”
沈柳点点头,听话道:“好。”
木门轻轻合上,关住了漫天风雪,吹熄烛灯,屋子里黑黢黢的。
脚心抵着铜壶分外暖和,可沈柳就是睡不着,这是他嫁进顾家,头一回自己睡,伸手摸摸床铺,冰冰凉凉的。
是夜,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也不知道啥时辰了,小哥儿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他紧闭着眼睛,好像沉在黑暗里,就是睡着了。
忽然,外头起了阵拍门声,不多大,却让他心口子猛地揪了起来。
听了有一会儿,沈柳套上袄子下地,推开房门,薄冷的月光落在院子里,和着皑皑白雪,一片明亮的银。
那声音自大门外传过来,待听清了,沈柳再顾不上冷不冷,忙跑过去开门。
滑开门闩,木门打开一道小缝,风雪里,顾昀川正拄着杖子站在外头。
风帽、蓑衣上满是雪粉,脸上冻得通红。
沈柳吸了吸鼻子,心口又酸又胀的快要裂开,他再忍不住地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男人跛足,站不稳当,一只手费力撑住墙,才堪堪将小哥儿抱稳了:“我身上冷,再寒着你。”
沈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风雪那大,谁叫你回来的!路上摔着可咋办啊!”
第47章 我好像有了
顾昀川手上冰, 不敢给小哥儿擦泪,只把人抱得紧紧的。
风雪里,呼出的热气带着灼人的温度:“外面冷, 我们进屋吧。”
沈柳闷闷地应声:“好。”
这时候, 雪已经不下了, 可风还大,吹散了树梢、屋檐上的落雪,天地蒙蒙一片白。
院子里静悄悄的, 干秃的树枝不住地摇颤,阿娘和宝妹都睡了, 怕吵到人, 俩人脚步放得很轻。
这一趟沈柳出来得急, 脚上趿的靸鞋,露出白生生的后脚跟。
杖子落在地上,敲出闷响, 顾昀川牵着小哥儿的手进门:“你踩着我的鞋印走,别被雪冻了脚。”
沈柳抿唇笑起来,男人的脚比他大, 鞋印也大,他藏在顾昀川的背后,风雪刮不到他身上。
临进屋前,沈柳帮男人卸下蓑衣, 上面积了厚厚一层雪,抖落干净, 放到了屋外的墙角边。
屋子里黑黢黢的, 烛台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沈柳走过去, 吹开火折子,一时间,屋内亮起光,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晃,映着小哥儿温柔的眉眼,让顾昀川整颗心都踏实了下来。
他身上实在太寒,鞋上又全是泥污,怕给干净地方弄脏了,就没往里进。
可走了这么久的路,腿实在疼得厉害,便将边桌下的椅子拖了过来,在门边坐下了。
不多会儿,沈柳过来了,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抱着铜壶,塞进他手里:“抱怀里暖暖手。”
顾昀川应了一声,就见小哥儿凑到他跟前,帮他将风帽脱了下来,轻轻抖一抖,雪粉扑簌簌地往下落。
温热的手捂到脸上:“走了多久啊?可冰。”
顾昀川知道小哥儿心疼了,拉下他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搓一搓:“没多久。”
“咋可能没多久。”沈柳皱起脸,喉口发堵,雪那么厚,风又那么大,他拄着杖子,得多费劲儿。
雪是日跌时下起来的,待外头接学子的马车到了,书塾提前散了学。后日是旬假,又赶上暴雪,书塾干脆连休憩了两日。
可是粮铺的牛车没那么快,等到酉时丘子过来,雪已经覆得很深。
他没驾牛车,只身跑过来同顾昀川商量归程。
牛车载粮,雪路难行,丘子怕途中翻车,只能等到雪化了再往回返,今儿个他没地方去,打算在附近的铺子里凑合一夜。
好在书塾里有寝房,顾昀川不至于流落街头。
季舟野帮忙铺了褥子,怕他冷还多加了一床棉被,待安顿好郑虎,又托同宿的庖厨费心照管,顾昀川披上蓑衣,戴上风帽和手衣出了门。
屋里人一听说他要往家赶,皆是满脸诧异:“雪那么深,你又不方便,明儿个再走吧。”
顾昀川看了眼天,月色映雪,天地皆明,该是不难走:“家里人等呢。”
“天爷!”庖厨以为他疯了,“你真走到家那不得半夜了,别到时候人睡下,门都进不去。”
顾昀川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笃定了沈柳会等他。
风雪没了脚踝,寒风冷刀似的刮得脸疼,快要将棉衣都穿透了。可一想到沈柳,顾昀川心里长草,竟是一刻也不想歇。
他运气好,半途遇上赶路的马车,捎了他一程,到家时,都还未至子时。
他本想着,若真无人来开门,他就到后院捡了石子敲窗。
可才拍了几下,门便开了,小哥儿正站在风里,那一刻,他觉得这一路的风雪兼程都值当了。
沈柳悄默往汉子的腿上看去,裤面沾满了雪泥,怕是摔过了,他心里眼里都泛起酸:“下回刮风下雪了,就在书塾借一宿,别往家里赶了。”
顾昀川沉默了会儿,温声道:“我自己睡不着。”
闻声,沈柳的脸先红了起来,他……他也睡不着。
眼睫轻颤了颤,小哥儿轻声道:“我把水烧上,你泡泡脚。”
还不等顾昀川开口,他又继续道:“再熬碗姜汤暖暖身子。”
“这么夜了,就不麻烦了。”
“这有啥麻烦的。”沈柳垂眸看他,笑眯眯的,“给你做啥,都不麻烦。”
顾昀川胸口温热,伸手摸了摸小哥儿泛红的耳垂:“辛苦夫郎了。”
雪停风歇,明月一轮,万籁俱静。
灶房里亮起豆大的烛火,烧柴声噼里啪啦作响。
不多会儿,灶上水沸。
沈柳打算先将泡脚水盛好,再就着锅里余下的水煮姜汤,也好省些时间。
他将盛了小半盆清水的木盆端到灶台上,用葫芦瓢舀了多半滚水兑温,先放到了一边。
滚水噗鸣,沈柳反身到案板前,将切得细碎的姜丝抹到刀面上,轻轻拂进了锅里。
姜汤熟得快,都不消盖锅盖,一会儿就熬好了,汤面金黄透亮,姜丝随着沸水翻滚,热气腾腾。
一回拿不下,沈柳就先将水盆放到了门边,再返回灶房将烛灯和汤碗端上。
用肩膀顶开卧房门,顾昀川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他一手按住大腿,浑身起颤,眉心皱得死紧。
沈柳心口一缩,慌忙走过去:“是不是腿疼了?”
“没有。”顾昀川抬起头,仓皇地笑笑,“不疼,别担心。”
成亲这般久了,沈柳早就摸透了男人,是个不管多苦多难都不肯讲的性子。
他把姜汤递到顾昀川手里,又到门外把木盆端进屋,放到他脚边。
拉了把小凳子坐到男人对面,沈柳先将他裤子上的雪粉拍干净,又伸手去脱他的鞋。
走了这一路,鞋袜都湿透了,顾昀川下意识地躲了躲,却被沈柳握住了脚踝抱到腿面上,他看得仔细,见没冻伤才放下心来,又用手搓搓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