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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207)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03-16 10:17 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桓容的宅院,南康公主和李夫人能住,司马道福却不行。
桓济不在身边,司马道福过府尚可,留宿绝对不成,有南康公主在也是一样。
放着大司马府不住,跑到小叔子家里算怎么回事?
她不在乎名声,大可随意糟蹋。要是敢带累桓容,南康公主不介意一巴掌拍死。拍不死就补上几刀,直到咽气为止。
话说得直接,明显是在赶人。
司马道福脸色涨红,到底不敢发作,咬牙应诺,留下带来的两箱金银玉器,灰溜溜的登车离开。至于事先准备的美人,别说送,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坐在车里,司马道福恨得扯碎绢帕。想到桓容的俊雅,又不免心荡神驰。
怪道是血亲兄弟,一个名声不显,特意打扮都没人看,一个比肩王谢郎君,出门就要被堵。当真是天差地别。
对比桓济和桓容,司马道福满心不甘。
如果她嫁的是桓容……
念头刚刚升起,又被她自己掐灭。
不可能。
桓容的生母是南康,她嫁给桓济已是乱了辈份,嫁给桓容?比王献之更不可能。
求而不得。
四个字再次冲入脑海,司马道福神情变了几变,愈发显得扭曲。
阿叶始终沉默,待蜜水微凉,恭敬的奉于司马道福。
“殿下,台城传出消息,两个美人甚是得宠,日前遇上李淑仪,很是一场热闹。”
“我知。”
饮下半盏蜜水,司马道福心情转好。
“丑婢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两个奴子,以为就能一步登天,想得美!”
“殿下慎言。”
“无妨。”司马道福将蜜水饮尽,仍是意犹未尽。阿叶的手艺好,调出的蜜水都格外香甜。
“道人的丹药很是有效,不日就能传出喜讯。只要有美人生下皇子,那两个奴子再不成威胁!”
采纳阿叶的提议,送入宫中的美人都是良家出身。有一个更是没落的小士族。身份比不上王淑仪和徐淑仪,却超出李淑仪一大截。
只要她们能生下皇子,司马曜司马道子都得靠边站。
对此,褚太后不好插手,王淑仪等都是乐见其成。并非多么大度,而是司马道福提前传话,可以“留子去母”,并助王淑仪登上后位。
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十分令人动心。
徐淑仪一度不满女儿胳膊肘向外拐,听完司马道福的解释——准确来说,是阿叶给出的分析,立刻打消反对的念头,和王淑仪联手宫中,给几个美人创造机会。
同样的,也给司马曜收美大行方便。
想到事成后的好处,司马道福不禁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不断,眼神竟有几分涣散。如有医者在场,肯定会发现她是服用了丹药。
可惜,自从禁足之后,司马道福轻易不肯信人。身边只有阿叶,连徐淑仪安排的婢仆都不再理会。
如此以来,自然不会有人发现,新安公主竟在服食丹药,药效非常,时间不短。
阿叶洗净漆盏,重新放回车柜,良久沉默不言,仿佛融入黑暗之中,彻底成为一尊雕像。
司马道福离开后,南康公主念及桓容旅途疲惫,叮嘱他好生休息,以备六日后的嘉礼。
“六日后?”桓容十分诧异,是不是太急了些?
“不急。”南康公主笑道,“扈谦亲自卜笄,六日后是吉日。如若错过就要再过一月,等到八月。”
虽言冠礼无需岁首,亦无定月,然吉日难得。况六月加冠暗合桓容命数,远胜七月八月。
诗经有六月篇,赞颂周王兴师,以定王国。
扈谦曾言,“桓容使君此月冠礼最吉。”
对他的话,南康公主并无怀疑。连续送出几封书信,催促桓容尽快入京,以免错过吉日。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桓大司马二度上表请归姑孰。如果不能尽快将事情定下,难保不会中途生变。
“明日暂且休息,后日出城拜见你父。冠礼前三日入台城,见一见官家,谢其亲为大宾。”
桓容应诺。
“还有,”南康公主话锋一转,“醮文由你叔父亲笔,礼上交谢氏郎君诵读。族中也有人来,杂七杂八的不用见,几位族老都要敬重。”
“诺!”
“你四叔也会来。”南康公主顿了顿,叮嘱道,“他与你父不和,然在会稽时曾多番照顾,该谢的总要的谢,莫要让他人视为不知礼。”
桓容皱眉。
对桓秘这个人,他的感觉很有些复杂。
原主十岁外出游学,桓秘待之如亲子。其后更访遍友人,亲入书院,才让桓容拜得明师。就此事来说,桓秘于他有恩。
然而,此人恃才傲物,行事又有些鲁莽,喜欢钻牛角尖。和渣爹不对付,不管对错都要彰显一下存在感。
桓容提前行冠礼,本与他关系不大,只因渣爹表示赞同,就要出面加以反对,态度异常坚决,分毫不顾叔侄情谊。
这样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摸不到边。
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明白桓秘对桓温恨到骨子里,桓容八成会做出判断,以为他是人格分裂,要么就和自己一行,被某个桓大司马的仇家夺舍魂穿。
见桓容神情疲惫,南康公主不再多言,让他下去休息。
“我给阿母和阿姨带了东西,这件我随身带着,其他都在船上,要明日派人去取。”
说话间,桓容自袖中取出一只木盒,半个手掌大小,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似是西域工匠的手艺。
盒盖打开,两枚水滴状的彩宝映入眼帘。火红的颜色,以金色丝线包裹,可谓匠心独具,价值连城。
“这是从胡人手里市得。”桓容将木盒推到南康公主面前,道,“第一眼就觉得该献于阿母。”
话落,又取出一只类似的木盒,打开之后,装的不是彩宝,而是金色的琥珀。
“此物奉于阿姨。”
琥珀晶莹,包裹着透明的气泡,被雕琢成耳饰,同样以金丝镶嵌,精美绝伦。
“瓜儿费心。”
南康公主收下礼物,拂过桓容的发顶,笑道:“莫要躲,待你加冠之后,想让阿母这般都不能了。”
桓容表情微顿,微微低下头,后槽牙一咬,道:“如能得阿母一笑,无论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别说摸两下头,就是打两个滚也成。
彩衣娱亲,爱咋咋地!
李夫人掩唇轻笑,“阿姊,郎君孝心可嘉。”
“我知。”
南康公主笑容更胜,雍容华贵,犹如盛放的牡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演技
依照计划,桓容休整一日,隔日便早早起身,打出刺使车驾,出城去见桓大司马。
父子相见,寒暄中不见半点温情,反像是戴了面具,笑容里都透出虚假。
言谈之间,桓温意外桓容的成长,口中夸赞,心中存下忌惮。桓容惊异于对方的衰老,对桓温着急返回姑孰的原因,似能猜到几分。
这次见面算例行公事,任务完成,桓容无意多留。
告辞离开时,桓温突然道:“阿子,冠礼之上,我将亲自为你取字。”
“谢阿父。”
无论如何,桓温都是他爹。不开口则罢,一旦开口,桓容终究没法拒绝。哪怕南康公主提前做好安排也是一样。
桓温满意点头,道:“去吧。”
“诺。”
退出帐外,桓容心头微动。再向后看,发现帐帘已经放下。
“使君?”
“无事。”桓容摇摇头,登上车辕,合上车门,将疑问埋入心底。
军帐中,桓温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瞬间染湿鬓发。
他之所以着急返回姑孰,甚至连朝会都不露面,全因病情愈加恶化,医者束手无策。如果继续留在建康,被他人看出端倪,数年的努力恐将功亏一篑,更将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明公!”郗超抢上前两步,伸手扶住桓温,满面忧色。
“无碍,莫要声张。”
桓大司马勉强撑住双臂,沉声道:“派回姑孰的人已经动身?”
“前日已走。”
“好。”桓温咬牙,用力扣紧掌心,强撑着没有晕倒,“再派人,务必要护住我子安全!”
“诺!”
“待我回到姑孰,再请良医……”桓温脸色青白,声音沙哑,“那个道人务必看好。比丘尼,杀了吧。”
“诺!”
桓容存着满心疑惑回到青溪里,不待休息,匆匆去见南康公主。
“阿母,阿父的身体出了状况。”
“我知。”南康公主气定神闲,将一碟糕点推到桓容面前,道,“他着急回姑孰,又在城中秘密寻找良医,药不知服了多少。可惜寻不到病因,终归没法治愈,反而日渐加重,如今只能靠丹药撑着。”
说到这里,南康公主轻笑,指着糕点道:“尝尝看,厨下新做的,用糖熬了桂花。”
桓容夹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香甜的滋味溢满口腔。
饮下一口温水,口中仍有余香。
“可是奇怪,你父病重,他人都被蒙在鼓里,为何我能知晓?”南康公主放下竹筷,取过布巾净手。
“情阿母解惑。”
“全仗你送来的美酒。”南康公主笑道。
“阿母,儿不明白。”酒?这从何说起?
“你父帐下有参军好酒,前岁曾携书信过府。”点到即止,多余的话不用再说。
“阿母,此人可信?”桓容下意识皱眉。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南康公主笑道。
不重要吗?
桓容眨眨眼。
“不过是举手之劳,又非促其立刻改换门庭,聪明人都知该如何选择。”
桓大司马年将耳顺,桓容尚未及冠。
孟参军在桓温帐下不得志,为子孙后代考量,也会结个善缘。
“儿受教。”
南康公主点点头,继续道:“瓜儿,用人之道不在信与不信,而在可不可用。用人当疑,疑人可用,全在上位者的手段。如今是你父,他日亦可推及己身。”
“春秋战国礼乐崩坏,汉末三国离乱百载。乱世中想要立身掌权,君子小人都要用,用得好了,皆可成为掌中利剑,祝你成就大业。”
“诺!”
桓容恭声应诺,正身揖礼。
退出正室,桓容停在廊下,看着飘飞的桂花,思量南康公主所言,不觉深深吸气,心神有些恍惚。
亲娘长于台城,受晋室教导,处事之道必有几分沿袭父祖。
由此推测,纵然是孱弱如斯,被士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晋室,亦非没有能人。仅是世事如此,注定只能做个傀儡,又为之奈何。
入夜之后,建康落下一场小雨。
天明时分,雨水未停,隐隐带来一丝秋凉。
阿黍看一眼天色,吩咐婢仆留在门边,自行绕过屏风,轻声唤道:“郎君,该起身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正。”
“哦。”
迷糊的应了一声,桓容试着睁开双眼,眼皮却似有千金重。打了个哈欠,半闭着双眼坐起身,四肢都有些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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