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我(49)
沈祝山曾经为了受女生的欢迎,尝试这样装过,但是他不说话感觉自己能憋死,做学霸那更是对他的极限挑战。
孔洵竟然天生就这样了。
不过沈祝山本身只是以为孔洵是话少,不太爱理人,沈祝山对他还不是太有反感,毕竟借钱的时候孔洵还比较利索,本以为孔洵会拒绝的。
直到这天。
“沈哥!我昨天值日去倒班里的垃圾桶,你猜怎么着?”赵临丰的表情活像是中了五百万,他激动地展示自己从垃圾桶里找到的战利品:“我数了一共一百。”
一张五十,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两张五块,皱皱巴巴,现在从垃圾桶里捡出来,脏得不止一道油印。
“这他妈是我的钱!”沈祝山难以置信。
孔洵竟然把他还的钱丢进垃圾桶了,沈祝山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强烈的歧视。
赵临丰闻言脸上的笑容卡了一下,“你胡说什么呢,你钱丢啦?”
“我之前借孔洵的钱,然后还给他,他当时说嫌脏,我以为他说说而已,竟然真丢了。”
赵临丰迷迷瞪瞪听明白了一点,又问:“啊?那你还要不要了。”
沈祝山烦得不行:“反正我已经还钱了,他既然丢了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捡到了那就是你的了。”
赵临丰难得感到过意不去,拿着这笔钱,跟沈祝山说:“那我请你吃一周肠。”
沈祝山这时候,抬头看向孔洵。
孔洵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看书。
沈祝山不由蹙眉,感觉孔洵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像是那种精致瓷白的雕塑,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温度,太冰冷,沈祝山感觉孔洵周围的温度都比其他人低两度。
说真的一开始,沈祝山还自认一开始对他还是比较友好的,一方面是新同学应该多照顾,另一方面孔洵这样的小弟不知道带出去要有多拉风。
孔洵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被沈祝山试图被收拢,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又被放弃。
在这件事之后,沈祝山不痛快极了,感觉这是孔洵对他暗戳戳的羞辱,不过他又不占理,孔洵丢自己的钱,跟自己实在没关系。
苟袁:“小鬼!”
赵临丰:“要不起。”
徐承:“大王!我没牌了哈。”他摆了摆手。
徐承先出完所有牌,沈祝山这时候出了一个,“对二。”
大课间,沈祝山这边又闹哄哄地打起了牌,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班里的风扇在他们头顶呼呼呼转,也吹不散他们身上的热气。
沈祝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徐承站在他右边,苟袁坐在他前桌的课桌上,脚踩着放倒的椅子,往桌上扔牌的时候动作很浮夸,打的啪啪响:“炸弹。”
这时候他的牌也出完了,剩下沈祝山和赵临丰,沈祝山最后走了个顺子,站起来欢呼了一声:“再来再来!刚才谁赢的记着啊,一会儿输地最多的去帮大家买水。”
赵临丰在那里哭丧着脸洗牌。
沈祝山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尝试和孔洵说话了,在几天前,他甚至会在课堂上压低声音和孔洵说话,比如,听说你之前在国外上学,你的外文名字是什么?又比如能加个球球号吗?诸如此类没什么营养的话。
其实只是沈祝山自己讲话还没有那么吵,现在不和自己讲,就要和别人大量地讲,吵得更狠了。
“要打出去,这里是教室,学习的地方。”孔洵突然冷不丁儿地说。
此话一出,沈祝山那边的空气安静了一瞬,他的面色非常难看,紧接着是坐在他前桌桌面上的苟袁发出了一声爆笑:“什么啊,他在学老师说话吗?”
“你们影响到别人了。”
“我们影响到谁了,这不是下课吗。”赵临丰也一致对外。
只有沈祝山这时候还没说话。
孔洵说:“太吵了。”
“找事是吧,你跟谁拽呢。”沈祝山终于开口了,他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
苟袁也像是早看他不痛快了一样,跟沈祝山对视了一眼:“办他。”
两人刚走一步,徐承突然开口:“班长还在班里呢。”
上学期的时候已经讲好了,在班级里就要遵守班级秩序,好学生归根班长管,差生归沈祝山管,两人各管各的,互不干扰。
沈祝山最后恶狠狠地看了孔洵一眼说:“放学你等着!”
孔洵确实等了,在这天放学后刻意在班里多待了十五分钟,没看到沈祝山的身影,于是揣着口袋里的二百块,走出学校。
结果还没能从门口走出来五十米就被一群人堵了。
“你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成天摆这脸看不起谁呢。”
孔洵其实没有看不起他们任何人,只是没有看。
到现在除了沈祝山,他后面这几个人脸他都没记住,哪里存在什么看得起看不起呢。
“你说同学都好好的,课间休息娱乐一下碍着你什么了?!”
“别人都不吭声就你事多。”苟袁跟在后面说。
赵临丰:“就是就是。”
沈祝山看着孔洵,孔洵这时候已经穿上一中的校服了,就是下面还穿着和上次颜色不同,但是样式相仿的皮鞋,配上身上偏运动的校服,看起来很不伦不类,加上这个在整个学校男生里也找不出同款的发型,感觉孔洵和大家格格不入得厉害。
沈祝山连自己学校同学的麻烦都很少找,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班同学,他现在的短期目标只是成为校霸又不是恶霸,他看着矮他半头,不像能抗住自己一拳的孔洵,意兴阑珊地说:“这样吧,你跟我们鞠个躬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他摆出来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苟袁和赵临丰虽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但是孔洵说到底除了出言不逊了几句也没多做什么,犯不着动手,加上沈祝山都发过话了。
“那你们明天还会打牌吗?”
靠,油盐不进了是吧!沈祝山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把孔洵微微提起来了一些,看着他那张到现在还不愿悔改的脸,凶恶地说:“你想死是吧。”
两人的眼睛对视上,孔洵从沈祝山的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愣了一瞬。
孔洵观察过沈祝山,不是他想观察,而是沈祝山这个人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了,班里起哄也有他,帮忙维持秩序也有他。
孔洵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在一天有这么多激烈的情绪,起起伏伏,打牌时候兴奋开心,这会儿又愤怒,上上下下都是很激烈的,太能“活”了,他一个人就热热闹闹的。
他发现沈祝山专注力很差,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也很多动,像是坐不住,在下课也几乎没见他好好走过路,回来教室的时候总是三步一投篮,到班级门口经常跳跃起来要够一下门框,碰到了再发出一声类似自己又赢了一样的兴奋的欢呼。
可能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是导致他成绩不好的原因,沈祝山在班里这几次的里一直倒数,平时这样不求上进吊儿郎当地瞎胡混,加上家境贫困,以后大概率会成为一个社会渣滓。
孔洵不知道沈祝山为什么能在通往社会渣滓的道路上这么自信快乐。
因为按照孔洵所熟知的,对人的评判标准里面,社会渣滓的社会评价普遍偏低。
“是啊。”孔洵疑惑了,不知道很差的沈祝山是怎么敏锐发现的。
其实说想也有点太激烈了,孔洵没那么激烈的东西,只能说是某一个瞬间,他觉得可以结束。
孔洵在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跟这个世界没法链接,不知道为什么活,但是同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于是这两种不知道达成了一种平衡,让他迟迟还没有真的做决定。
他偏了一下脑袋,手摸到了沈祝山紧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感受到沈祝山手上的温度也是很热的,他手停在那里,却并不施力将沈祝山的手拉开,像只是衡量,他问沈祝山:“你想怎么杀我?”
沈祝山发现这人的忧郁,不知怎么由忧转阴了,神情变得很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