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我(64)
台球桌上的球已经越来越少,沈祝山打得都出汗了,用着刚康复不久的手,聚精会神,一用力,最后一杆进洞,沈祝山欢呼一声,
“来之前说好的啊,输的晚上请宵夜!”
赵临丰急得脸都红了:“三局两胜!”
话音落下,本就热得一脑门儿汗的沈祝山将外套一脱,然后朝对面椅子上一甩:“行,大哥今天专治不服。”
一件还带着未散的温热气息的校服外头,不轻不重地落到了睡着的孔洵身上。
半梦半醒的孔洵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将醒未醒之时,鼻子吸了吸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他无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往上拉了拉。
沈祝山倒霉了一段时间,如今时来运转,超水平发挥,带着苟袁一起连赢三局,最后杆放下时沈祝山振奋的跟夺了什么大奖似的,先是激动地和苟袁用力地击掌,然后手握着手肩膀和对方一撞,嘴里还发出来一些似猿非人的叫声欢呼。
沈祝山看了一眼时间:“走吧,走吧!吃夜宵喽 。”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外头气温降下来,沈祝山走到椅子前拿自己的外套,走近了一低头,看到孔洵,嘀咕了一声:“怎么跑你身上了。”他将衣服拿起来顺便想要叫醒孔洵,却没想到外套刚套上,孔洵就缓缓睁眼了。
沈祝山说:“你可真能睡,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难以想象自己会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睡着,孔洵精神恢复了一些,坐起来问:“你们不玩了吗?”
孔洵目光扫过他们几个,沈祝山神采飞扬,脸上的时隐时现现现,苟袁这会儿也脸色不错,赵临丰哭丧着脸,徐承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太大情绪起伏。
沈祝山大概率赢了。
沈祝山把孔洵拽起来起来:“不玩了,走吃我赢的宵夜!”
一行人走出台球厅,出门就被十一月的寒风扫了一下,沈祝山哆嗦一下,刷拉一声拉紧了校服,“不吃拉面了吧,这么冷,去吃火锅吧。”
“不是,故意宰我俩呢。”赵临丰嚷嚷起来。
“好了,愿赌服输。”徐承说:“不行我请也可以。”
“那倒是不用。”赵临丰别扭起来,他就是说说,其实沈祝山这么一提,他心里也有点儿想吃火锅了。
走进火锅店里时,已经九点,都有吃完散场了,沈祝山几人落座后飞快点餐。
几个半大小子玩了这么晚上都饿了,肉下了三大盘一熟几乎都三两下被捞了个干净。
沈祝山很能吃辣,只捞辣锅,辣得面红耳赤,似乎觉得过瘾极了。
孔洵别说能吃辣,他只坐在身边面对着辣锅,就被呛得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沈祝山让他换位置,他又强占着不换。
沈祝山最后也懒得管自讨苦吃的孔洵了。
五个人吃得饱饱从火锅店走出来,身上热气未散,走了没多久,碰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细看又是那帮二中的混混。
两拨人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临丰和苟袁都警惕了起来,拳头微微攥紧,“怎么又是他们,真是冤家路窄。”苟袁这么刚说完。
二中的那群混混和他们对上头,结果都纷纷和沈祝山打了招呼。
“沈哥……沈哥。”
“沈哥好。”
沈祝山得意非常,似乎是特别享受这种感觉,他端起来姿态,气定神闲地微微点头:“嗯。”
等二中的那群人过去,苟袁才纳闷地问:“不是,这怎么回事?”
“哦,就因为上次那事儿呗。”沈祝山从兜里拿出来烟,往嘴里叼了一根,拿打火机打了火点燃,“刘豪说我算是救了他一命,从今往后一中的学生他都不会再动了。”
整个溪县最刺头的二中的混混都已经被沈祝山收服了,这里一统溪县所有高中的混混还会远吗?
这可以说是沈祝山的里程碑,大哥事业的一大步。
“刘豪说以后跟我们都是兄弟了。”沈祝山抽了一口烟,故作高深地说。
老小弟们闻言似乎非常不解,新小弟孔洵非常理解。
刘豪会对沈祝山心存感激是非常正常的,沈祝山人生的关键词就是“拯救”,经常随随便便顺手就把谁拯救了,像树木庇荫树下的昆虫野草,雨落下时一定滋润枯田。
这是他的属性,一种存在于他身上的秩序。
孔洵享受但是却并不赞同,在苟袁他们劝沈祝山“你不要和刘豪这种人走太近”时,孔洵看到和他一样同样享受却不赞同的人的神情。
孔洵很多次都希望沈祝山能够注意力集中一点,为什么要这样随随便便就伸手了?什么刘豪苟袁徐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为什么不能离沈祝山远一点,孔洵脑子里又涌现出来很多“想”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改变沈祝山让他变得专注容易一点,还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驱逐走容易一点。
孔洵觉得这样“想”下去,自己可能又要失眠了,脑子里混乱地想李斯延曾经发给他的有关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的三观和正确发泄负面情绪的资料是时候点开看看……
第46章
孔洵下楼的时候感觉到身后哪里不对,他缓缓回过头,看到棕红色的墙布,幽暗的暖橘色壁灯,复古做旧的雕花栏杆,还是熟悉的布局,他转回头,踩着棉拖鞋继续下楼。
今天一如既往的一个人吃晚餐,他来到客厅,家里的佣人一直存在感很低,这是为了迎合孔箐,她一直想要营造一个二人世界的氛围。
餐桌上摆放的餐食,还是熟悉的牛排西兰花,蔬菜沙拉,包括几个餐后水果,圣女果和蓝莓,上面还有清洗过的痕迹,沾着未干的水痕。
孔洵耷拉着眼皮,坐在已经拉开的椅子上。
他低头,百无聊赖地吃着重复的餐,头顶照下来的光落在右手上,下一刻,他的心头还是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可是让他描述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描述不出来,他抬眼重新扫过红棕色的墙壁……复古做旧的雕花栏杆,悬在客厅上方的水晶灯,还是熟悉的——“吱”一声孔洵手里的餐刀在白瓷盘子上刮出来一道刺耳的声响,孔洵半睁着的眼骤然睁大,瞳孔都收缩了一瞬。
他看到客厅回旋走廊中间悬挂着的天使造型的水晶吊灯,天使的眼睛明亮而柔和,鼻梁挺翘,嘴唇似弯非弯,侧颊上梨涡显现出来一个。
那俨然是沈祝山的脸!
沈祝山的本体是天使这件事,孔洵的内心像是被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严丝合缝地填满了。
孔洵抬头看着沈祝山,感觉整个餐桌都被照得明亮极了,沈祝山通体发光,连桌面上微不足道的小蓝莓都被他照得闪光,孔洵说不出什么意味地用手里的刀叉在自己坐着的餐桌前画了一个半圆,他说:“你只要照耀这里就好了。”
孔洵仰头望着沈祝山,用认真的语气,沉重的语气,用不满的用警告的,用祈求的语气分别重复着说:“你只要照耀这里就好了。”
沈祝山屹立在半空中不动,内有任何回应,嘴唇似弯非弯的凝视着孔洵,下一秒,他闪烁了一下,照亮了整个客厅。
孔洵从睡梦中醒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时,看到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的晚上八点,他昏睡过去一夜和一整个白天。
床下还有他昨晚睡前看过的有关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三观和正确发泄不良情绪的资料,他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只是看了两页,就昏睡了过去。
曾经预感这部分资料会对他的失眠很有帮助,却未有想过会有这样出奇的效果。
梦中断在他把水晶吊灯打断下来,往自己卧室里扛的途中,因为孔洵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把与和沈祝山等比例大小的水晶灯,从客厅拖上楼梯再拖回自己的卧室。
最终,孔洵在累得脸通红,满头大汗时清醒了过来。
可是这种失力的感觉,一直到醒来后的好几分钟都弥留不散。
孔洵从床上下来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搜索如何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