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关系(83)
“可你依旧无法合理解释,为什么有你的地方,总有他!”
“他和蒋川是好朋友,和闻萧眠也是朋友,边渡也曾为他打过官司。而蒋川、闻萧眠、边渡,都与我关系不错,他们叫他一起玩,有什么问题?”
“不要总有闻萧眠搪塞我!”陈秉德用藤条发泄,“他不是万用的!”
“没有搪塞,都是事实。”陈近洲皱眉,罕见感受到疼痛,“爷爷,您难道就不好奇,闻萧眠为什么和方远默做朋友吗?”
陈秉德给了个不屑的眼神:“那种纨绔子弟,和谁做朋友都不奇怪。”
“事到如今,您还觉得他是纨绔子弟吗?他如果真的没脑子,贪图玩乐,怎么可能在闻家有话语权,还混得风生水起。”
陈秉德收敛目光:“你想表达什么?”
“他是个十足商人,扮纨绔只是爱好。他最擅长的,就是动动手指,让人心甘情愿把钱递到手上。”
“他喜欢挖掘潜力股,找寻时机投资,再坐享其成。”陈近洲说,“最精明的商人,从不费力挖黄金,而是把路边的漂亮石头摇身一变,变得比黄金还贵。”
“在他眼里,边渡是比黄金还贵的石头,而那个刚上大一,就能斩获摄影金奖的方远默,也是这样的石头。”
“如果有人想毁他看中的石头,影响他赚钱,他会百倍千倍地报复。”
藤条甩裂衬衫,陈秉德瞪向他的眼:“你为无关紧要的人开脱的样子,和你爸当年一模一样。”
“不一样。”陈近洲盯死他,“他是同性恋,但我不是。”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永远无法忘记,我妈是怎么死的。”
陈秉德嗤笑:“你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我的确无法相信你。”
“正因她是小女孩,我才搞不定。”陈近洲说,“我虽不是同性恋,但我是个人。”
“爷爷,唐昕刚满十七岁。”
“废物!”陈秉德抽甩藤条,“你不搞定他女儿,研发不出系统,怎么和他谈合作?”
“我本来也没想跟他合作。”
陈秉德沉下脸:“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比他女儿更合适的人。”
陈秉德掀起眼皮,等他的回复。
“闻萧眠的堂姐,闻岁愿。”
*
回到房间,陈近洲把带血的衬衫丢进垃圾桶,拨通闻萧眠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哟,活着呢?”
“让我猜猜看,你为了保他被抽了多少鞭?又拿我当借口,和老东西胡扯了多少?”
陈近洲赤身坐窗边,后背悬着,无法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陈近洲,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吗?”闻萧眠没等他回,缓缓道,“刚认识你时,觉得你特傻逼,就算是个潜力股,我也懒得搭理。”
明明心怀不轨、觊觎他家的实力,还要顶着张清高自负的脸,不肯低头当舔狗。
“巧了,我看到你时,也是一样的感觉。”陈近洲说,“要不是陈秉德要求,我希望你这种纨绔子弟,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
“是嘛?”闻萧眠笑了,“那怎么到头来,陈主席还把软肋掏出来给我看?”
陈近洲:“故意的。”
闻萧眠:“为什么?”
“冒险,打赌。”
“赌什么?”
“赌你会不会替我保秘,赌你适不适合做一辈子的朋友。”
对面怔楞两秒:“干嘛,走煽情路线啊?”
“想多了,我还没说下半句。”
闻萧眠:“什么?”
“但后来我发现,你也是个自掏软肋给我看的笨蛋。”
闻萧眠:“…………”
“陈近洲你个老狐狸,你踏马的……”闻萧眠把自己骂笑了,恢复吊儿郎当的口气,“但我告诉你,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答应给我的,一点不能少。”
“放心,不会亏待你。”陈近洲说,“你那边联系好没有?我想尽快见面。”
“你先歇两天,养养伤。她那个狗脾气,你狼狈去见,我不保证她会反水。”闻萧眠说,“那个女人眼里只有钱,跟你一样精明。”
陈近洲:“嗯,尽快。”
“你就放心吧,这事涉及我的利益,肯定不怠慢。”
陈近洲:“谢了。”
“少跟我客气,恶不恶心。”闻萧眠说,“但我警告你,我那点秘密,给我烂肚子里。”
陈近洲:“会的。”
我会像你一样,为朋友守口如瓶。
闻萧眠:“你伤怎么样?给你送点药过去?”
“不碍事。”陈近洲蹭掉下颌的血,“他怎么样?”
“挺好的,按时上课,和舍友在一起。”闻萧眠说,“但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留个隐患?”
“祝你有一天能懂我。”
*
方远默给自己加了层躯壳,白天装正常,夜晚才敢卸下伪装。
他以为望不到头的等待,在第二天得到了回复。
手机里,是“J”的语音邀请。
方远默发着抖,急切地问:“你怎么样?”
陈近洲:“没事。”
“他、打你了吗?”
“我没事,不需要为我担心。”
“那、那我……”
“什么?”
方远默:“没事。”
彼此无言,长久沉默了一段时间,想听对方的呼吸,假装人在身边,侧过头就能碰到脸。
“小默,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
“我知道,我了解,我可以,没关系。”方远默抢了话,“但是,不远和很近还……我就不过去了,能不能麻烦你拿给我?放回格斗……”
方远默想了一下:“要不还是放西门这边吧,我之前养它们地方,谢谢。”
陈近洲不回,只是叫他:“方远默。”
他蜷着身体:“嗯?”
“要一直勇敢,好吗?”
“好。”
“方远默。”
“嗯?”
“照顾好自己,好吗?”
“好。”
“方远默。”
“嗯?”
“去交朋友,好吗?”
“好。”
“方远默。”
“嗯?”
“把不远留给我。”
“可是……”
“最后一个请求。”陈近洲说,“很近给你,不远给我。”
*
九月的东隅,下起了小雨。
新实验楼还在修建,雨天的夜,荒废的地点,空无一人。
很近窝在箱子里,怀里抱着只兔子玩偶,打着圆滚滚的呼噜。在此之前,它都喜欢睡在不远身边。
这一次,只剩孤零零的自己。
方远默脱掉外套,盖在箱子上。
他坐在旁边的台阶,掏出手机。聊天记录已经删除,空白页面,像梦一样。
他们好像不曾认识,没有交易,从未经历过那段见不得人的关系。
方远默蜷缩自己,回忆聊天记录里最后的话题。问他生日怎么过,做什么蛋糕,吃什么菜,还叫他早点回来。
生日礼物没来得及送。
就差一天,一天而已。
说好的开学见,开学见。
可学开了,人却没能见。
方远默从书包里翻烟,风雨交加的天,连点烟都变得困难。
掏出一根,被雨淋湿,再掏一根又被淋湿。到最后,雨大到点不着火,只能捏碎烟嘴的爆珠,感受点聊以慰藉的薄荷气。
风雨淋湿了手机,对话框里的那句【学长,生日快乐。】还是没能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