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关系(89)
方远默抽出一支,抬手叼着烟卷。
手腕上的咬痕暴露出来,雨夜的嘱咐回荡耳边。方远默放下烟,把整盒烟丢进垃圾桶。
小胖子吃完夜宵,又喝了一大碗水,打了个饱嗝,走到方远默脚边,等人抱上沙发。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跳上来。
因为腿短,够不到。
上沙发的柯基露着肚皮,躺方远默腿上酝酿呼噜。
方远默揉它圆脑袋:“你还记得不远吗?”
识别到熟悉词语,很近耳朵竖起来,兴奋地汪汪叫。
“我今天见到它了,被养得很好,还和以前那样,喜欢跳到他肩膀上,再舔他的脖子。”
也许是两个“他”激起了双重记忆,很近快乐得到处乱跳,对方远默叫,像在期待什么。
“抱歉,姐姐暂时不能回家。”
“我也没法带你去看它。”
很近似乎听懂了,耳朵耷拉下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方远默的下巴放搭它后背:“对不起。”
分别那么痛,为什么把你俩也掺和进来。
等呼噜声震耳欲聋,方远默抱起小胖子,送到软垫子上。
刚蹲下,身体里的状况霎时脸红,方远默跑进浴室。
难堪的现状,替他回忆今晚。
拒绝了陈近洲的帮忙,自己却搞成这样,完全没洗干净。
方远默也不确定,最后那次,陈近洲是专门弄.破,还是中途偷偷摘掉了。
总之,都是故意。
洗干净从浴室出来,方远默找出胶卷相机,调整角度,拍下了手腕的伤痕,带着相机去了暗房。
数码影像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方远默仍然迷恋冲洗胶卷的惊喜过程。
黑暗环境里,相纸进入显影液,影像轮廓缓缓浮现,椭圆形咬痕清晰可见。
最新纳米级涂层相纸,表面像覆盖了玻璃层,暗红光影下闪着微弱光泽。
咬痕极深,菱形犬齿压进皮肤里。
方远默把洗好的照片贴墙上,望向围了满屋的作品。指尖捻着胸前的吊坠,他时常怀疑自己疯了。
也对。他本就不正常。
离开暗房,方远默洗干净手,毛巾沾在手腕上,痛感很强,伤好像有点严重。
方远默翻找抽屉,太久没打开药箱,所有消毒产品,不是过期就是干掉了。
他又看了眼手腕,拿纸巾擦掉渗出的血清,关灯上床。
一觉睡到中午,方远默打车去面包房。
见他过来,小美笑着打招呼:“默哥,你来啦。”
“嗯。”方远默脱掉外套,走进烘焙间。
方远默是这家名为【周末】蛋糕房的老板,本科毕业那年,方远默不再出租爸妈留下的商铺,自己开了间面包房。
店里雇了人,他偶尔过来。
小美说:“那我给闫医生打电话。”
“好。”
闫医生家就住里面的小区,是【周末】的老顾客,很喜欢方远默做的生椰乳酪。
面包放进烤箱,方远默洗干净手,准备休息一会儿。
外面传来小美的声音:“闫医生今天好早。”
“刚好休息,就过来了。”
小美:“面包还烤着呢,可能要等会儿。”
“没关系,我等等。”闫医生又说,“你们老板忙着呢吗?”
“等下哈,我去给您看看。”
转身的工夫,方远默出来了:“闫医生。”
半年前,姥姥的耳朵出了点问题,闫医生是姥姥的主刀医师。不仅耳部手术成功,在闫医生的劝说下,姥姥把白内障也做了。
方远默一直心存感激。
闫芮醒穿浅色长款风衣,干净得一尘不染:“小默,最近方便的话,带你姥姥过来复查吧。”
方远默:“不是下下个月吗?”
之前说的是半年后复查。
“我未来可能会休假一段时间,以防万一,想提前处理。”闫芮醒又说,“或者,我可以帮你姥姥推荐其他同事,早点转过去。”
“不用,我们还是想先找您。”方远默说,“下周我就带姥姥过去。”
姥姥很喜欢闫医生,换了人,很可能又不配合检查了。
“我最近只周一上午和周五全天出诊。要是挂不上号,可以周末找我,我私下看。”
“谢谢闫医生。”
“不客气。”
“哦对了,您稍等。”
方远默从里柜台取出两块蛋糕,包好递给他:“这个是我们店里的新款,您尝尝,帮我提提意见。”
“好的。”闫芮醒掏手机,“多少钱?”
“不用,还没正式卖,算试吃。”
“谢谢,那我不客气了。”
方远默还纠结之前的事:“闫医生是要进修吗?大概多久回来?”
如果换医生,姥姥极有可能闹小脾气,随着年龄增长,她对医院的抵触心越来越强。
闫芮醒:“不是进修。私事。”
“那期待您早日回来。”方远默没深问,起身,“闫医生,我去看看面包。”
“等一下。”
小臂被握住,袖口撩开,触目惊心的痕迹晾在闫芮醒面前,“怎么弄的?”
没及时处理的手腕,比昨晚更严重。
“没事。”方远默从他手里抽出,“不小心。”
闫芮醒:“等我一会儿。”
大约十五分钟,闫芮醒拎着药箱返回,看样子,是专门回家拿的。
他将一次性护理垫铺在桌面,打开药箱,几种消毒工具整齐摆放,从哪个格子拿起,再从哪个格放回去。
方远默怀疑,就算里面装着头发丝,也能摆成整套筷子那样整齐。
闫芮认低头不语,帮他处理伤口。可越处理,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没问,是不想方远默为难。从咬痕的位置和形状来看,只能是旁人所为。
这样的深度和程度,90%以上的可能,出自男性牙齿。
还有,闫芮醒往上扫。
即便他藏得很深,在闫芮醒的视角里,照样清晰可见。
他脖颈以下,布满吻痕。
消毒完毕,闫芮醒拆下一次性手套,说出的话像自言自语:“我们需要的,是积极平等的情感关系。
没指望得到回答,闫芮醒又说:“明后天你都过来吗?”
“嗯。”方远默低头。
“好,我每天下午这个点过来,希望都能看到你。”闫芮醒声音很轻,“你这个伤,至少要处理三天。”
身后有小美的声音:“闫医生,生椰乳酪好啦,还是两块吗?”
闫芮醒起身,走到收银台:“要六块。”
方远默好意提醒:“天越来越热了,我这几天都在,闫医生可以少买些。”
闫芮醒:“好的,来八块。”
方远默:“……”
“建议这周不要碰水,如果非要碰,就用这个。”闫芮醒掏出一整包医用防水贴,“店里的手套刚好勒住手腕,会加重伤势。”
“手腕的情况比你以为中严重,希望你认真对待。”闫芮醒压低声音,稍微靠近,“是旧伤和新伤叠加。”
没等回复,闫芮醒拎起红丝绒蛋糕盒:“谢谢你的试吃,明天告诉你感受。”
玻璃门打开又闭合,等人走远,方远默捏紧防水贴,含进手心。
*
当晚睡前,方远默正挑选照片,
姜小圆的电话打进来,上来就是一通抱怨:“我愿称今天为黑色星期五,还好你没来,躲过一劫。”
方远默夹着电话,满屏陈近洲的照片:“怎么了?”
“陈总今天的采访全程黑脸,我们所有人,包括他助理在内,大气都不敢喘。”
方远默并不意外:“他发火了?”
“那倒也没,可不怒自威最吓人了,艾莉姐脸都白了。”姜小圆嘀嘀咕咕,“也是奇怪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