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关系(95)
“我有分寸,你放心。”
闻萧眠显然不放心:“你当年就不该走,也不用给闻岁愿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六年让她净赚几个亿,她牙都笑掉了。”
“她那些股份,本该是我的,间接害我少了几个亿。”闻萧眠越想越气,“你还真怕那老东西啊!”
“不怕。”
自始至终,陈近洲都没怕过。
“不怕你走个屁!”
“我不走,他不会放过方远默。”
从八岁到十八岁,方远默经历过无数次转学、排挤,和舆论中心。
他只希望,十九岁以后的方远默,不再被迫转学、不再遭受排挤、不再成为舆论中心。
这一次,只求他顺利毕业,像他爸爸一样,把照片贴进历史长廊,做热爱的事,学喜欢的专业,再为东大增添一缕光。
闻萧眠“呵”了一声:“你这么痴情,他知道吗?”
“他不需要知道。”
*
方远默失眠了三天,次日一早,他按照约定,来到庄别序的工作室。
新的工作环境,满怀期待。
庄别序把人带到办公室:“和大家介绍一位新伙伴,当然,也是我们的老朋友。”
工作室建立初期,加上方远默在内只有八人,都是熟悉面孔。
摄联的同僚,研究生的学长,还有摄影大赛认识的朋友。
方远默和大家寒暄,一眼认出了久违的人:“聂学姐,你也在。”
聂雯雨仍留干净利落短发,笑着说:“小默,好久不见。”
方远默:“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一方面,我妹妹在这边读书,另一方面,想感谢别序当年的帮助。当然,主要是为了实现梦想。”
陌生的环境熟悉的人,上班第一天,方远默投入工作,极快适应。
临下班,庄别序敲响办公室的门:“小默,晚上聚餐,一起吗?”
方远默看表:“抱歉师兄,我今晚有事。”
“好的,不打扰你,明天见。”
离开工作室,方远默如约来到常平街的心理咨询诊所。
王医生等候多时,递给他一杯水,翻看三天前的诊断报告:“他回来了?”
方远默握着杯子:“嗯。”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最亲密的程度。”
“几次?”
“一次半。”
“……”
王医生也不想问那一半到底有多半了,返回去看报告单:“六年的努力,赶不上他的一次半,搞得我有点失败。”
“您很厉害,是我的问题。”
王医生转头,目光落他脖颈:“项链摘过?”
方远默触摸吊坠:“嗯。”
“被他发现了?”
“这您都能看出来?”
“猜的。”王医生稍微拨开他衣领,“他对你的占有欲,多到可怕。”
方远默:“您再给我开点药吧。”
“药没可能,不能再吃了。”王医生说,“但我觉得你斗不过他。”
方远默深呼吸,逐渐放松:“我没想斗。”
王医生留意他的微表情:“我越来越好奇,那个人到底有多优秀了。”
历经六年,苦苦折磨,仍念念不忘。
“您别取笑我了。”
王医生收回玩笑口气:“小默,你应该知道,不论从哪种层面,减少见面、没有交集,都是最简单便利的方法。”
方远默:“可他回来了,我们现在是合伙人,没办法不产生交集。”
王医生偏偏头:“你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方远默不语。
“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通过决议,将“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册中除名。2001年,《中国精神疾病障碍与诊断标准》也取消了该条目。”王医生合上报告册,“同性恋属个人偏好,与疾病无关。”
“我知道。”方远默垂着眼睫,“那又怎么样。”
“在我国虽未合法,但并非不可接受。”王医生试探道,“为什么不往前一步,遵从内心?”
“我可以,但他不行。”方远默攥拳,再缓慢放开,“我不想毁了他。”
“可你离不开他,不是吗?”
方远默不想承认,可他就是既要又要,还无比虚伪的人。
王医生:“你想怎么样?”
方远默:“想做朋友。”
能偶尔看到他,做普通朋友就好。
第52章
近期,工作室接到个大单子,主题为“发现之美”的摄影项目。甲方要求,聚焦未被大众熟知、独具韵味的景点,整理成相册集。
众成员集思广益,经过一周调研,最终筛选出六个特色迥异的风景区。项目分为三批,前期拍摄加后期整合,预计两个月完成。
其中一个景点,就是方远默姥姥家,梧县青岚镇,有山有水的偏僻乡村。
作为方远默的半个家乡,自然由他带队,庄别序陪同,安排了两天的拍摄。
次日一早,两人整装待发。
庄别序开车,方远默带上了很近,由北向南行驶。一路上,他们聊当地的特产,拍风景人文,发现鲜为人知的领域。
第一天工作忙完,方远默邀请师兄去姥姥家吃饭。
姥姥视力恢复得不错,方远默电话通知有朋友做客,她起床就忙活。
听到大黄叫唤,姥姥举着锅铲奔出来:“是我们小默和大胖重孙回来了嘛?”
方远默放下小胖子,上来迎人:“是我们,姥姥您慢点。”
姥姥视线移到他身边,眼珠亮起来:“哎呦,小陈啊,都多少年不见了,你这孩子也不想姥姥,都不回来瞧瞧我。”
方远默脑袋像被砸了一拳,急忙拦人:“姥姥,不是、不是他。”
庄别序绅士大方:“姥姥,我叫庄别序,您叫我小庄就行。”
姥姥:“…………”
哎哎哎?咋姓庄?
我瞅着都一个样啊。
不对,我们小陈不戴眼镜。
这臭小子,咋还换人了呢!
可让你姥丢大人了!
姥姥挠挠头、转转圈,左瞄右盼,最后专注锅铲:“哎呦!我锅要糊了,你们先进来歇着,我去看看锅昂。”
老太太毫无责任心,两腿倒腾得嗖嗖快,摊子丢原地摆烂。
方远默破罐破摔,和庄别序说:“抱歉,师兄,我姥姥岁数大了,眼神不好。”
“没关系,进去吧。”
姥姥天生热情,好不容易来客人,吃个饭嘴更不停。东西南北、问天问地,方远默插不上话,也打不断人。
姥姥给俩人夹菜,笑眯眯:“晚上给你俩拿一床被子还是两床啊?”
方远默的饭差点喷出来。
庄别序:“不麻烦您,我住酒店。”
方远默快把肺咳出来了,姥姥半点没觉悟,还噼里啪啦地说。
“住啥酒店啊,这时候酒店贵得哟。咱家房子大着呢,你就睡默默那屋,朝阳,双人床,宽敞。”
庄别序转眸,征求方远默的意见。
方远默头疼脑热:“我把隔壁收拾出来,师兄就睡家里吧。”
“好,那就不客气了。”
饭后,方远默拽姥姥刷碗,开启批斗模式:“您净瞎说什么呢,什么被子什么床啊,注意点场合。”
“咋啦?你俩没耍朋友呀?”
“当然没,他以前是我师兄,现在是同事,就是朋友关系。”方远默强调,“普通朋友!”
“你当年还说小陈是同学呢,不也悄摸悄声睡一张床上去了。”
“…………”
方远默:“这个是真普通朋友。”
“噢,那小陈就不普通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