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的我不可能是魅魔(169)
“抱歉。”黎源说的干脆,但环住沈琅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甚至还把揽住沈琅腰际与肩膀的双臂稍微收紧了一些,“从人体力学角度来说,这样能更有效防止你摔倒,同时保证你的血液循环畅通。”
沈琅微微蹙眉,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四肢的感觉已经逐渐回归,他再次尝试着挣脱,但那种意识与身体脱节的滞涩感依旧存在。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好吧,”沈琅轻声说道,只好妥协,“那就再休息一会儿。”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靠在黎源肩上,寻了一个相对舒适的角度,闭上了眼睛。
沈琅能够感受到来自黎源身上的,不算温暖的体温,以及他身上那熟悉的虚无缥缈的味道。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平稳,眉宇间紧锁的褶皱也舒展开来。他任由倦意席卷而来,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
黎源感受到怀中人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确认沈琅已经睡熟后,才垂下眼眸。
他凝视着沈琅沉静的睡颜,抬手轻抚沈琅的发丝,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陌生却又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他学着先前在沈琅精神海中那一瞥短暂窥探到的景象——沈琅父亲搂着发烧的小沈琅,温柔抚摸他头发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柔缓慢。
在那个被层层保护的精神海深处,年幼的沈琅依偎在父亲怀里,被来自家人的温暖和爱环绕。
黎源不由自主地模仿着那个动作,胸腔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睡吧,”他轻声说道,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我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你。”
这句话并非谎言。他会守护沈琅,保护他,引导他,直到……他最终接受自己的命运,成为法则的一部分。
黎源的指尖轻轻划过沈琅的脸颊,感受着肌肤的细腻和温热。他低下头,靠近沈琅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去。
然而在最后一刻,他停住了。
他还不能这么做。
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沈琅,去影响他,去引导他走向最终的归属。
“你终将明白,”他低声喃喃,将沈琅搂得更紧了一些,“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自由。”
第126章
沈琅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最初, 梦境温柔地展开。他挣脱了无尽虚空的桎梏,看到了蔚蓝色的星球——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球。
他回家了。
琼市的街景熟悉如昨,街角的咖啡馆、路边的行道树, 甚至是风中夹杂的湿润气息, 都让他倍感亲切。他奔跑着,穿越人群,跨过街道, 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最终在一扇灯火通明的屋子前停下。
门开了——迎接他的是熟悉的面容, 带着温柔的笑意向他伸出手。他扑入那个温暖的怀抱,所有曾经经历的痛苦和疲惫, 在这一刻被尽数化解。
这份真实到令人沉醉的幸福,让他几乎以为那些前尘往事——那些死亡的惊悸、求生的挣扎,都只是一场冗长的噩梦罢了。
梦境中的每一天都平静而安稳, 没有副本,没有杀戮,没有无休止的战斗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只有寻常的日常,琐碎却又珍贵。他好似真的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享受着平凡的幸福。
然而, 美好从来都犹如镜花水月, 只要伸手去触碰, 就会骤然破碎。
当沈琅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和平时, 四周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色彩被快速剥离,光线逐渐暗淡。他猛然回过神,惊觉自己被困在一个晶莹剔透的透明瓶子之中。
那瓶子晶莹剔透,却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能够看到瓶外耀眼的阳光, 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鸣,甚至能感受到风拂动枝叶的声音。但这些,皆遥不可及。他如同置身于另一个维度,无论如何努力都触碰不到真实。
他奋力挣扎,嘶吼,撞击,却如同蚍蜉撼树,瓶身纹丝不动。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外界熟悉而又遥远的景象,久违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
梦境的色调一点点沉入深灰。沈琅不甘心被束缚于此,他用尽全力去撞击瓶壁。一次,两次,无数次。他撞得头破血流,终于,一道细小的裂纹出现在瓶壁上。
那裂痕让他看见了希望,疯狂地重复着这些无谓执拗的动作,直到“砰”的一声脆响,瓶壁四分五裂。
解脱来得突然,他以为自己终于重获自由。但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从未逃离牢笼,只不过是被更沉重的枷锁牢牢束缚。
无数条金色锁链自虚空中降临,如有生命般缠绕上来。从脚踝开始,沿着小腿,攀上大腿,缠绕住精壮的腰身,束缚住饱满的胸膛,最终抵达脖颈,将他牢牢地固定住。
沈琅拼命挣扎,金色的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被拖向一座巨大的支架,双臂高高悬起,如同一个被精心标本化的蝴蝶,毫无尊严地挂在半空。
梦境的最后,黑暗再次降临。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那双非人的“眼”缓缓睁开。
这一次,祂距离自己更近,没有丝毫怜悯,只是在注视着他,被囚禁、被束缚、被完全掌控的模样。
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被困在了比透明瓶子更加绝望的标本盒中,无处可逃,连思考的能力也被剥夺了。
意识深处,他听见模糊而威严的声音回荡——
【……】
沈琅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额头布满薄汗。他恍惚许久,直到余光瞥见身旁的人影,才意识到自己仍然躺在休息室内,而黎源就在旁边。
黎源低头注视着他,那双金色瞳孔如熔化的金属般泛着暗光,情绪晦暗难辨。
“做噩梦了?”黎源低声问道,语气却带着些许隐约的关切
沈琅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算是吧。”
“什么样的梦?”黎源没有放弃追问,他伸手替沈琅拂去额角的冷汗,那动作轻柔得不像是这个男人一贯冷漠理性的作风,“如果愿意,我可以帮你分析。”
沈琅沉默片刻才坐起身,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什么,一场荒唐的梦而已。”
他的语调淡漠,企图将话题就此终结。然而黎源的目光依旧专注,专注地观察他片刻后低声说道:“你的呼吸很乱。”
“……”
“心跳也很快。瞳孔放大,流汗明显。以医学角度看,这不像普通的梦。”
沈琅抬起手挥开了黎源靠近的动作,语调略显无奈:“你是医生还是心理学家?之前不是讨论过了么,别做多余的事。”
然而黎源似乎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继续追问:“是关于什么的?自由吗?”
“你说什么?”沈琅愣了一瞬,旋即偏过头去,凌厉的目光锁住黎源,却没找到对方脸上任何多余的表情波动。这让他有些莫名烦躁,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总给人让人难以捉摸的不安定感。
“你之前说过,你想要自由。”黎源答得坦然,没有丝毫犹豫,“但自由总是带着代价。而选择本身,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一旦选择,就意味着接受相应的失去或责任。对很多人来说,规则反倒是一种保护,让他们无需直面选择的痛苦。”
“他们宁愿被规则束缚,被命运安排,也不愿承担选择的风险与责任。”
沈琅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揶揄:“你倒是很了解人类的心理。”
“我正在努力理解。”黎源坦诚地回应,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尤其是你的心理。”
这一句虽然语调不变,却带来了一丝奇异的亲近感。
沈琅捕捉到了这种微妙的情绪,但他并未被黎源的话绕进逻辑陷阱,而是冷静地反问:“但对于身处牢笼之人而言,选择本身就是希望……一个无路可逃的人,该如何从笼子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