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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36)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 标签:种田文 温馨 布衣生活

  零零碎碎的,等郁容买齐了清单上的所有年货,下午已经过去了大半。
  原想着去南船北马逛一圈,看到满街到处都是人的场景,他当即打消了计划。
  冬日天黑得早,尽早赶回家去罢。
  一大板车的年货加上两个人,光靠一匹马肯定不够,郁容费了好一番力气,花双倍的租金,找到愿意跑青帘的马车。
  马蹄哒哒
  一人骑马,一人坐车,回了村子。
  “那边许多人在干什么?”
  到家,卸了年货。郁容站在栅栏门口,眺望着东边的大塘,发现好像满村子的人都挤在了那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钟哥儿回话:“在放塘水打鱼。大爷爷中午过来了一趟,说家家户户可以分几斤鱼。”
  郁容相当惊讶,真没想到青帘的村民竟有此等福利。
  等他赶去了大塘,才知道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带水塘多,不少村子跟青帘一样,每家每户在年初时交上一笔鱼钱,等到了年尾,合全村之力放干某一个大塘的水,捞捕里头所有的鱼,再按照人头数,平分到各家各户。
  郁容落户青帘没几个月,没交过鱼钱,这一回分鱼是没他的份的。
  不过,凡事讲究通融,他虽然分不到免费的鱼,却是可以花费比市价低廉一倍的钱财,购买多余的鱼。
  想到自家几只馋猫,郁容没丝毫犹豫,一口气买了四十斤的大鱼——多是花鲢,有一些鲫鱼,少许几条是草鱼。
  塘边,堆着一堆毛鱼什么的,这一类鱼太小了,刺多,对住在水边不怎么缺鱼吃的村民们来说,不太受欢迎。他便大手笔地包圆了,想着回去处理一番,风干了作猫粮。
  挑着一担子活鱼的少年大夫,尚未踏进自家的地盘,黑白橘三□□儿就迎上前来。
  喵喵的叫声,绵软可爱,听着人心快化了。
  郁容哭笑不得:说好的高贵冷艳、爱答不理呢,这几只也太现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飞灰湮灭的火箭炮
多谢洛落 似风若雨的雷
    
1.6

  
  随手拣了几条小毛鱼丢过去, 打发了几只缠人的家伙,郁容挑着剩余的好几十斤鱼回了屋。
  ——得抓紧时间处理。
  活鱼放水缸里养着。
  死了的挑出来。
  半死不死的杀了, 剖腹刮麟, 找个大木盆盛装,香料磨粉拌入其中,再一层一层地撒上盐……如此, 冬天多存放几天便不容易腐败,之后即可制成咸鱼。
  另一头,大锅里烧着开水,搁少许蚤休、苦楝子等药材,将洗净去了内脏的小鱼, 倒入沸水里滚一滚,不加盐, 捞起后沥干水分, 铺与篾垫之上,待日头好时,搬到太阳下暴晒……晒干了给猫作零食,亦可磨粉制成猫主食, 保存得当的话,够那几只吃上好一段时间了。
  立志成为专业医者的郁容, 自是没光顾着满足口腹之欲, 而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大多数鱼肉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不过一般都得鲜用。鲫鱼、鲢鱼或者鲶鱼、鲤鱼什么的,不算稀罕, 这回倒不必费心思,想着怎么储备或者制成药什么的。
  比起鱼肉,鱼鳔的药用价值更高,制成鱼鳔胶既可作天然粘合剂,又是名贵药品,适用的方子有很多,用以止血散瘀、治破伤风等,好用得很。
  一般制作鱼鳔胶,选取的是黄鱼、鲟鱼等鱼鳔。
  这一堆鱼里没有这几种……
  不要紧,鲶鱼、鲤鱼等鱼鳔的效果也不错。
  于是,晾完了小鱼干,趁着灶膛还没熄火,刷干净大锅,烤去水分。
  以文火热着滑石粉,将净制切块的鱼鳔倒入拌炒,直到鱼鳔膨开了,盛出之后筛掉滑石粉,摊放着阴晾。
  炮炙好的鱼鳔晾干,经泡发、蒸煮,可砸捣成胶,考虑到鱼鳔胶太难打,不如先储备着,用药时按需取用。
  这一忙,又忙到了后半夜,累得郁容第二日难得赖了床,醒来时发现,枕头边多了一个小巧的红漆木盒,愣了一愣,遂马上反应过来了:是昕之兄留的吧?
  不由得囧了,他真是睡得太死了,照昕之兄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万一是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真是趁他睡着把他卖了都不知道……一边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一边打开了木盒子,里头是一块玉牌,方方正正的,有半个巴掌大,一面刻绘着面貌抽象的动物——估计是瑞兽之类的——另一面松柏枝缠绕着四个大字“百福具臻”,坠着流苏,串着大小不一好几枚的珍珠。
  触手生温。便是对玉石不甚了解,也能感觉得出这块玉牌的稀罕与珍贵。
  郁容把玩着玉牌,微微走了神。
  忽是一阵响动,从前院传出,惊醒了发呆的某人,便是心里一动,赶忙起身跑去了客房……
  果然,聂昕之已经走了。
  哑叔比划着手势,表示那个男人卯时不到就离开了。
  郁容站在客房中央,看着挂了半壁墙的彩灯,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柔柔的、暖暖的,隐约还有点酸涩……继外祖父之后,他又一次遇到这般毫无保留的善意,既感动,又惭愧,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摇了摇头,少年大夫暗自叹了口气。
  昕之兄再这样继续关照下去,他怕要无以为报,只能选择“以身相许”了……咳,压力山大啊!
  转头,郁容不再想这有的没的,过年了就是事多,整天忙忙忙的,也不知道到底忙了啥。
  日子过得飞快。
  二十八,去杀猪的那家取了猪肉回来,又添购了几大箩筐的新鲜蔬菜,储备到地窖里。二十九,发动老小进行了大扫除,屋里屋外布置了起来,悬起苇索,挂好幡胜与百事吉,贴上天行贴儿和招财画……除了桃符与春贴,还是等到除日当天再插/贴。 
  缕花有二十好几朵,给家里每人分了两个。郁容没打算往自己的头上插花,便将剩余的绸花,十分手巧地扎成了花束,插在竹筒里,摆放在书房窗前。
  五彩缤纷的,很好看。
  挑出几朵鲜艳喜庆的大红花,给三只猫儿一条狗戴上……好运同享嘛!
  赶上挑着担子卖鸡鸭的,又选了公鸡母鸡各一只。
  天黑了。
  庄子那边不时地响起了锣鼓声,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郁容暗自纳罕,忙完了手里的活,便带着几分好奇出了家门,站在栅栏门前向西眺望。
  夜色沉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待回屋,突然看到几道模糊的人影,朝这边靠近。
  附近就他一户住家,郁容想了想,干脆就等在了门口。
  三五成群有好几个人。
  等走近了,郁容总算看清了他们的面目——
  嚯!
  一个猝不及防,吓得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几人穿红戴绿的,梳着妇人的发髻,可看其身形分明是男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一个个,涂着粉描着妆,脸上画得跟带了鬼面具似的。
  坚决表示不怕鬼的郁容,毫无意外地,被唬了个正着。
  咚——
  敲起了锣,响起了鼓。
  “天清清,地明明,凶神恶煞快现形,鬼怪丧胆,祟邪销魂……”
  “……”
  什么鬼?!
  片刻之后,郁容才知这些人是来“打夜胡”的。
  “打夜胡”是当地的年俗之一,一些家境贫穷的人,三五人结伴在一起,妆扮妇女鬼神的,挨门挨户讨钱,是为驱祟逐鬼之道。
  一般人家或多或少会施舍几个钱,图个吉利。
  郁容便也入乡随俗,打赏了每人十文钱,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古会玩”。
  没料,“古人”比他想象中的更会玩。
  除日凌晨,老里长敲开了家门,邀请他一起参加小傩仪。
  所谓“小傩仪”,是相对“大傩仪”而言的。
  每逢除日,禁中会举行大傩仪,由皇帝亲事官扮演各路鬼神,浩浩荡荡的据说足有成百上千人,组成一个庞大的游行队伍,举行驱邪的仪式。
  民间有样学样,遂流行起了小傩仪。
  郁容一时无语……这不就是旻朝版的“拷死普莱”吗?
  参加小傩仪的,足有好几十人。由十六岁以上的男人,和七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组成队伍的主干。
  门神开路,后卫天师,左冥官、右神将,土地与灶神等被拥护在中间,小孩子们扮演的童子紧随其后。
  爆竹噼里啪啦,从村头响到了村尾。
  游行的队伍经过每一户人家的家门前,绕行了一整个村子后,穿过官道,行至南河无人的龙弯处,烧纸“埋祟”。
  郁容很想捂脸。此刻,他的身上套着彩衣,面上浓妆艳抹的,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模样……当然,除了他,没人觉得奇怪,大家都是跟他类似的装束打扮,有一些人看起来甚至比他更加“辣眼”。
  没一点神仙的感觉。
  天色黑沉沉的,乌泱泱的几十号人,游走在乡野之间……郁容觉得,简直就是百鬼夜行。
  小傩仪没有费时太久,毕竟除日是最忙的一天,旭日初升之际,“埋祟”便结束了。
  一路“神仙”各回各家。
  “郁哥哥真好看。”
  郁容顶着一脸粉妆,回家就听到了小河发自内心的赞美。
  钟哥儿和明哥儿齐齐点头。
  郁容:“……”
  真不理解旻国人的审美,就他这画得跟妖鬼似的模样,居然也被夸“好看”?
  自觉心理不够强大的少年大夫连忙打水洗去了面上的粉妆。
  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又开始忙起来了。
  没一个人闲着。
  三个孩子尽量分担着琐事。有的去插了桃符、贴春贴,有的整理房屋,洗刷厨具,或者择菜洗菜,有的燃灶看火,烧一锅锅的开水以备不时之需。
  哑叔忙着杀鸡杀鱼,处理猪肉什么的。
  郁容主要的工作是掌厨。
  ——考虑到病从口入,他一贯喜欢亲自动手做吃食,比较安心。
  大锅灶与小炭炉同时燃着火。
  母鸡放在炉子上慢慢炖着,无需人时刻看守,偶尔注意一下火候即可。
  大荤与炒菜也不着急,天寒地冻的,烧早了菜冷得快。
  第一件事,是煮糯米饭。
  按照郁容老家的年俗,过年饭桌上必得有大小圆子,寓意团团圆圆。
  大圆子即糯米圆子,做起来比较麻烦。
  郁容盛出煮熟的糯米饭,撒上盐末,切碎香葱、生姜等拌入其中,遂洗净双手,趁着滚热搋揉糯米,直到一盆子米饭被搋成近乎胶状,才开始搓团。
  一个个掌心大小的圆子,搁入烧得滚热的香油,炸得金灿灿的起锅捞出。
  新鲜出锅的圆子外焦里嫩,吃在嘴里,香脆可口。
  糯米圆子一般储存半个多月没问题,正适合过年期间当主食,蒸热,或者放汤里烫着吃。
  做糯米圆子是个体力活,炸完了最后一个圆子,郁容感到腹中饥饿,便直接夹了几个热圆子吃了。
  其后着手做小圆子,小圆子就是肉丸,比糯米圆子好做多了。
  不过,正月初四前不能做鲜食,所以除日这天,每一样菜都得尽量多做一点,如肉丸,在家里有五口人的情况下,至少得做上一大锅。
  哑叔已将猪肉剁碎了,郁容又加入一点豆腐,细锉成碎末,拌入肉糜,继续搓起了丸子。
  等锅里的水烧开了,便将做好的丸子倒入汆汤。
  费工夫的大小圆子做好,便是时候烧大菜了。
  红烧公鸡、花鲢与蹄髈。
  平常极少用到的小锅灶今天也烧起来了,用它炒上几盘子素菜,完了煮上一锅米饭——保证这一锅饭的分量,能吃到初三。
  傍晚时分,爆竹声或远或近响了起来。
  有人家年夜饭做好了,已经开饭了。
  有几人帮忙,郁容的速度也不慢,酉时还没到,十六道菜上了桌。
  方桌四方各摆上两只碗、两双筷子和酒杯。
  便开始放爆竹,烧起金银纸,接祖、请神。
  等纸烧尽了,桌上的菜全放冷了。
  好在郁容早有准备,准备上热锅子。
  不太清楚旻朝有没有涮锅子的吃法,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决定。
  市面上有一种风炉,是专供煮茶之用的,可以摆放在桌上,三脚双耳,上面是个小鼎,炉厅开着口,随时能往里头加炭。
  当初在见到这种炉子的第一时间,郁容就联想到了火锅,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个带回家。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自制“三鲜”锅子,肉丸子汤、老母鸡汤加上鱼汤,烧热后将冷掉的菜烫入锅子,味道糅杂,却不失美妙,时不时烫些香菜、菠菜或者豆腐……香飘满屋,热腾腾的锅子,令人食指大动,吃完了这一餐,浑身都暖洋洋的,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熨帖。
  丰盛的年夜饭吃完了,便在院子里燃起一堆火,火中放竹筒,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据说能驱赶瘟神,是为“爆竹”的由来。
  因着有火灾之险,烟火炮竹的制造技术又越来越成熟了,除夕庭燎的风俗逐渐流逝,也就乾江两岸还保留着一份传统。
  屋里点起蜡烛,从正屋到茅厕,所有的地方彻夜亮着灯火。
  大寒过去没多久,正是最冷的时节,郁容便烧起了火桶,给守岁的几个孩子取暖。
  本人拿了本书待在厨房,边翻阅,边守着炉子——锅里在炆茶叶蛋。
  看起来很用功的样子……
  实际上,郁容一直在发呆。
  或许是不同寻常的日子,容易让人触景生情吧,一会儿忆起了以前的许多事,一会儿又回想着穿越后的种种,转而又好像脑中空空的,所有的想法都如烟消散无踪影了。
  没留神,碰到挂在腰间的玉牌,温润的触感让他回过了神,旋即想起了远在平京的朋友,在他收到玉牌时,便有预料,聂昕之不可能像小年夜一样,特地跑这一趟“陪”他过年。
  ——除夕皇宫必有御筵,以昕之兄的身份与地位,应该不可能缺席的吧?
  蓦然想到大傩仪,郁容不由得想入非非:不知,昕之兄有没有扮演个什么角色呢?比如门神?
  想象着男人打扮成门神的模样,便是乐不可支。
  除夜就在热闹又清冷的气氛中悄然过去了。
  便到了元日。
  新装衬得郁容容光焕发,去了一份少年老成,多了些许意气飞扬,心情是毋庸置疑的好,不光是过年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今天开始起,就可以说他十八岁了……
  ——忽视生日还在下半年。
  终于“成人”了!
  门前,含苞数日的红梅,在一夜之间怒放,平添了一份洋洋喜气。
  “郁哥哥/先生,过年好!”
  郁容微笑着回了贺喜,给三人每人发了一个红包,遂搬出了屠苏酒,请哑叔喝。
  盛了两大海碗的茶叶蛋,便是今日的早餐。
  摆上果盘,烧起风炉,用以接待拜年的来客。
  趁着时辰早,郁容带上馈岁盘合,先行赶去老里长家拜年,留坐了一会儿,吃了几个果子,遂告辞,又拜了户长、林三哥等的年。
  不熟的人家就算了,除非正好在路上遇到,多说一声“新年快乐”即可。
  回到家,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听到有人在院子外喊话。
  “……有人吗?”
  郁容复又走出了门,看清了来人,脚步微顿。
  新年新气象,便是一身褪了色的红衣,穿在少年郎身上,亦有一种神采飞扬的精神气。
  “你是……”郁容语带迟疑。
  “小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少年郎要笑不笑的,“小年夜你不是还去了我家吗?”
  郁容默了。
  小年夜……他可是记忆深刻,如何能忘事?
  他疑虑的不是不记得这人是谁,而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阿若”这个名字,听着亲昵得很,不适合让陌生人叫吧。
  不等郁容再出声,阿若指了指门口的大狗:“能不能把它牵远点?”
  待人进了屋,将手里的淘篓塞过来,郁容才知道这说话带刺的家伙,是来拜年而非找碴的。
  盖在篓子上的红布被揭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黄泥巴包裹着一个个鸭蛋。
  “喏,这些鸭子够上回的药钱吧?”
  郁容略感意外,没想到旻朝已经有了腌鸭蛋的,扫了一眼,道:“太多了。”
  鸭蛋比鸡蛋更昂贵,这一篓子起码得有二三十个,换算文钱,少得要一吊钱。
  阿若闻言,没打算收回,四处张罗着:“拿什么东西装一下。”
  郁容摇了摇头。他倒不至于高风亮节到给人看病开药什么的不要钱,但也绝对不会坑人。
  “你别想多了,”阿若撇了撇嘴,“这些鸭子又不是白送你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些,“你那个,那个药膏挺、挺好使的,”吞吞吐吐,语气更加犹豫了,“能再多做几罐子吗?”
  郁容控制不住地想歪了,轻咳了咳,道:“不知你……打算作何用处?”
  “你问这个干啥?”
  “药不能滥用。”当然,那个润油膏药性温和,用多了也没太大副作用。
  阿若的面色好像红了红,含糊其辞:“就那么用呗,”语气一转,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愿不愿意做啊?”
  郁容一时哑然。
  什么叫“就那么用”?还是……木楔子?
  也太……
  当然,郁容又不是真的纯白无知,这一回瞧这人的反应差不多回过味了。
  “药膏我可以再做,只是……”出于医生的责任感,他忍不住委婉提醒,“还是尽量少受伤吧,反复创裂太伤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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