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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86)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 标签:种田文 温馨 布衣生活

  女患者神色怔怔。
  瞥了她一眼,郁容微微转开视线,轻道:“疽疮膏继续敷七日,届时我写个方子, 你照着抓药煎水擦洗疣体,药效虽不如疽疮膏厉害, 却是药性温和, 长期洗用亦不必担心药毒积聚。”
  秦氏女陡地醒过神,声音仍显虚弱:“大夫您可是要离开理县了?”
  郁容没否认:“兴许在月内离去。”微顿,温声安抚,“姑娘安心, 你的病已经不甚要紧了,”可惜的是, 落了浅浅的疤痕, “这段时日我会定期给你复查。”想了想,他又补充,“此次疣疮爆发, 乃是肝气郁结,而气血不和之故。日后只要调理好身体,费些水磨工夫,你便不必担心复发。”
  女子恹恹:“如何调理,还是吃药麽?”
  郁容扬了扬嘴角:“安身之本,必资于食。薏苡仁加酸枣仁熬粥,每日食两三顿即可。薏苡仁性偏凉,最好选用麸炒过的。或选用板蓝根与荆芥制成的茶粉煎煮茶汤也行。”
  反正在旻朝,日常所喝的茶是茶粉煎煮成的茶汤。茶粉在制作时本身会搁些药材,放板蓝根与荆芥的挺常见。
  荆芥入肺肝经,祛风理血,有透疹消疮毒之效;板蓝根的性味功能则无需赘言。
  至于薏苡仁与酸枣仁,一个解毒散结,一个清肝宁心,熬成粥日常服食,正适合应对疣疮。
  “多谢大夫再造之德。”女子轻声说。
  郁容微摇头,对这名患者每说几句话,便要感谢一声之事,已是几分习惯了。
  今天的治疗结束,男女共处一室,不宜久待,遂起身与秦氏女告辞。
  “恕小女无礼,不能远送。”
  郁容自是不在意,临出门,脚步顿了顿,提醒了声:“姑娘切记,勿再抓破疣体。”
  秦氏女应着。忽而,她略是扬声,唤道:“大夫。”
  郁容偏了偏头。
  “坊间可有无谬真医书?”
  郁容微怔,这女子的意思……
  “小女不欲再被庸医蒙骗。”
  一想到此女的经历,郁容就忍不住叹息,面上未有表露任何的怜悯,回答着对方的询问:“邹良平仁经堂刻印的《平治要略》收纳了诸多名医医案,词旨简明、通俗易懂,谬误则近无。”
  秦氏女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郁容又道:“邹良平仁经堂口碑载道,所刻印的医书,皆极是不错。”
  秦氏女闻言再度感谢。
  客气了两句,郁容不再逗留,径直出了小院。
  距离院门,与小院的主人迎面相逢。
  “恩人大哥。”路宝爱热情地喊了声。
  每每听这人口口声声叫着“大哥”,郁容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觉得这浪荡书生自带一股欠揍的气质。
  叫住人,路宝爱却是支支吾吾的,一脸“娇羞”的样子。
  郁容猜到了对方想问的是甚么,暗自摇头,不提姑娘家的事不该有他一个大男人说嘴,单看在秦氏女是他的病人份上,涉及隐私的问题,他也不可能对别人宣扬,哪怕路宝爱是秦氏女的救命恩人。
  存着这样的想法,他开门见山,在书生问出口前,抢先说着:“秦姑娘的病业已大好……”
  路宝爱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问:“真的?”
  不等郁容回话,“保安”邹力士怒目一睁:“公子何时说过假话了?”
  路宝爱顿时不敢嘚瑟了,连连表示:“不敢不敢,小生一时急切,说错了话,还请恩人大哥原谅则个。”
  鸡毛蒜皮的小事,郁容哪会在意,没管对方说什么,直接问了一声:“秦姑娘的家人可知秦姑娘的现况?”
  说起来,秦氏女与他不过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按理说不该过问太多,思及对方境况堪忧,难免多嘴了一句。
  路宝爱忙点头:“秦家大嫂这两日每天都来照顾的。”
  郁容微讶,遂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秦家不是真的不管他的患者就好了。
  转而,他又疑惑:“如此,为甚么不接人回家?此地到底是鱼龙混杂,未婚女子独居恐有不便罢。”
  路宝爱解释:“先前发着热,说是不宜迁移,待病大好了,就接秦姑娘回家。”
  郁容闻言颔首。
  既是这样,便不必多虑。
  至于秦氏女日后如何……至少不会走投无路吧?
  忽地想起了最开始诊断出秦氏女患“花柳病”的家伙,既没医术,更无医德……庸医误诊,堪称是杀人,若让其继续逍遥,世间枉死者不知增添几许。
  郁容对这等败类实在厌恶,在与路宝爱告辞之后,问向邹禹城:“邹力士,那庸医可查到了?”
  一般情况下,这类“小”案,不会转交由逆鸧郎卫处理。
  既然正巧赶上了,不需他多嘴,自有郎卫去查。
  也不能说专门为秦氏女讨公道什么的。
  庸医之害,问题可小可大,有巫医之祸教训在前,一旦遇到这类事,公人一般会谨慎对待,对害人者进行从严处置。
  邹禹城脚步微滞,没有立时给出答案。
  郁容也没多想,等待着对方回话。
  “我等办事不力。”邹禹城语含歉意,“一时尚未查寻到那庸医的下落。”
  郁容惊讶,下意识地反问:“怎么会?”
  逆鸧郎卫的办事效率,一直让他赞叹不已。其他的不说,在情报搜集与获取方面,真真厉害得吓人。
  邹禹城说明:“我等按照路珎与秦氏的口供,排查了一遍当地的医户,并无对应之人。”
  这代表着什么?
  郎卫继续道:“那庸医或是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现已离开理县;抑或,根本不是医者。”
  郁容不经意地蹙眉,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原本只以为秦氏女倒霉,遇到了庸医,如今看来,怎么有种……遭人蓄意伤害的意味?
  更诡异的是,那秦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请了那么个来历不明的庸医看病?
  邹禹城见郁容皱眉,再度出声:“公子安心,此中若真有蹊跷,我等迟早会查明真相。”
  郁容轻叹:“邹力士辛苦了。”
  如真有甚么隐情,当初秦氏女若非被路宝爱所救,怕就成了一桩无人知晓真相的命案……凶手堪称杀人于无形。
  邹禹城简短说了声:“我等职责所在。”
  郁容微微点头,不再赘言。
  这桩事暂且放下。
  术业有专攻。
  查案的事有逆鸧卫,他只会治病。
  郁容每天的生活十分有规律。
  早起锻炼,然后摆弄药材,上午去看一看那群小孩,回头制些药,空暇时出门透个气,带上药篓子顺带采摘些可入药的野草野花,晚上继续学习,习惯了书看到一半被拽上床,过个畅快淋漓的夜生活,遂是一觉好眠……周而复始。
  被拐的孩子们已无大碍,与此同时,秦氏女回了家,其病接近痊愈,观其气色,近日过得还不错。
  郁容不由觉得欣慰,过些时日离开理县也能安心……无论如何,作为大夫,他希望自己的病人能活得好。
  初夏清和,惠风煦煦。
  院中淡香浮动,若有似无的气味,嗅起来清新好闻。
  只听青年嗓音含笑,尾音轻扬。
  “再往上,左边左边,诶呀,兄长你左右不分吗?”
  忽而想到什么,郁容抬起自己的惯用手看了看,遂有一秒的沉默。
  好麽,左右不分的是自己。
  干咳了一声,他不再瞎指挥。
  反正,根本也用不着指挥。
  老树枝干间,聂昕之身手灵活,没一会儿顺利抵达目的地,“快狠准”地伸手——
  探入了鸟窝里。
  掏鸟窝的兄长看着太喜感了。
  郁容偷笑了起来。
  才不会说,动主意的人是他呢!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这男人便吭哧吭哧地爬树了。
  真是的,跟兄长待一起久了,感觉自己的心智都变幼稚了,越来越“熊”了……
  肯定是近墨者黑吧!
  郁容一边反省,一边吐槽,仰着头,继续欣赏着他家男人的“伟岸英姿”。
  这时一叶小小的、散发着幽香的白花,飘飘摇摇的,擦着眼睫落下。
  年轻大夫下意识地接着,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容儿。”
  掏好了鸟蛋的聂昕之已经敏捷地跳下树,来到郁容跟前:“手。”
  郁容毫无怀疑,摊开手掌,下一刻,蠕动的条状小生物赫然出现在掌心。
  ……叫不出名的无毒青虫。
  真真是猝不及防。
  软绵绵的触感,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兄长!”
  郁容黑线,这家伙真当自己才九岁吗?
  便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
  郁容尚未反应得及。
  聂昕之却是眼明手快,伸手捉住即将掉到他家容儿头上的——
  “洋……荆条虎!”郁容不由得惊呼。
  荆条虎是旻朝的说法,现代学名为刺蛾,在他老家,称之“洋辣子”。
  顶顶厉害的带刺毛虫,正如“洋辣子”之名,又毒又辣。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祖致 芙蓉珍珠糕的雷
    
1.8

  虚惊一场。
  洋辣子确实又毒又辣, 好在聂昕之十分机智,张开手将其接在了掌中心, 掌心没有毛孔, 毒刺不好扎进皮肤,倒是没有被“辣”着。
  郁容关心则乱,一把抓起对方的手, 仔细检查了一遍,半晌,确认其无碍,蓦然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仰头,看着大槐树心有余悸, 赶紧拉着男人,跑回檐廊下, “刚正想着采摘些槐花制茶呢。”
  日了过得太舒适, 一时疏忽了毛毛虫这些“猛兽”的存在。
  聂昕之浑然不在意适才差点被蛰到的事实,浅声道:“我去采摘。”
  郁容连忙阻止:“别。外边卖槐花有的是,没必要浪费功夫。”
  万一被毛虫什么的蛰了,人也太遭罪了。
  聂昕之听罢, 没再说什么。
  清风和畅。
  丝丝绕绕的槐花香钻入鼻腔。
  被洋辣子闹这一出,郁容有些恹恹, 难得生起的童心瞬间消泯。
  所谓童年, 除了爬树掏鸟蛋、下水摸河蚌,怎能忘了,被洋辣子辣得哇哇叫的“难得体验”。
  郁容突发奇想, 出言道:“我去制些喉症丸,兄长自便。”
  若被洋辣子直接蛰了,其实倒还好——尽管这玩意儿毒得很,被蛰到的皮肤又痒又辣,着实折磨人——但只需当场去了毒刺,就地取个洋辣子体内的绿筋涂抹在患部,很快就能止痛,不多时便恢复如初,堪称奇效。
  更糟心的是,在无意之时,无知无觉地沾到了毛虫之毛,遂起了全身的红疹,瘙痒带着痛,一通罪遭得莫名其妙。
  这时,用药不可避免。
  喉症丸,顾名思义,是治咽喉等炎症的药,对诸如洋辣子等毛虫毒刺造成的蛰伤,亦有显著效果。
  分析其方子,所需的药材诸如牛黄、冰片等,或有清热之效,或具消肿之能,可祛毒,可止痛……能解毛虫的蛰伤,理所当然。
  药丸便于随身携带,一旦被毛虫毒到了,浑身大面积地起疹子,再以水化开药,涂抹在患处,解毒之效立竿见影。症状严重的,可同时内服个几粒。
  一共十味药,该研磨细粉的研粉,混合后再与牛黄、冰片搅匀;同时对猪胆汁滤液,跟酒制的蟾酥溶液搅和一起,再入药粉泛药丸,包衣取用百草霜与青黛,阴晾完了再打光。
  有帮手的协助,喉症丸一次性制成,足有好几百粒。
  郁容拿着几瓶药丸,出了药房,准备送给他家兄长防身,却见两名侍药者围着水井忙活。
  “这是……”
  “什么”尚没问出口,郁容就看到几大淘篓的槐花。
  侍药者们正忙着清洗新鲜的槐花——经由短暂焯烫,即可晾晒,干燥后储存,随时可以取用。
  一人见到郁容,唤着“公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简短地作出说明:“这些是主子亲自采摘的。”
  郁容默然,又是感动,又觉好笑。
  一下子薅掉这么多的槐花,不知大槐树可还好?
  这样寻思着,他与两人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这个小院。
  尚没得及去观察大槐树是否被薅秃了,就听到主院好似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便是犹豫,怕不小心打扰到聂昕之正事,下一瞬郁容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郎卫,几步上了前。
  不等他出言询问,邹禹城先一步说道:“正巧遇到公子,指挥使大人特遣我来请您。”
  郁容不再纠结,朝着主院而去,随口问:“可知什么事?”
  邹禹城迟疑了少刻,道:“秦姑娘的家人带人找上门闹事,被我等擒拿,指挥使大人正在质审他们。”
  郁容倏然止步:“怎么回事?”
  秦家的人,他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昨天,给秦氏女复查病情,与他们打过照面,一家子看着挺“正常”的,对他也是十分感激,为何今日……
  邹禹城有问必答,却没说得太清楚:“说是庸医杀人。”
  郁容听了,越发迷惑:“庸医……”第一时间想到害得秦氏女差点自尽的不明人士,转而又意识到不对,面露犹疑,问,“莫非说的是我?”
  邹禹城只道:“信口雌黄,简直忘恩负义。”
  郁容微微摇头,暗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具体如何不简单法……还是与秦家人见上一面。
  疾步进了院子。
  正厅里,聂昕之高坐主位,秦家父子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二人身后,七八个壮汉,看着像是护院或者打手一类的人物,被几个郎卫凶狠地按压在地。
  “容儿,”男人第一时间察觉到郁容的靠近,没头没尾地问,“这等污蔑你的声名之人,当如何处置?”
  郁容略觉无语,几步走到他家兄长身旁,目光扫过地上一众人,温声道:“兄长莫要动怒。他们如何就污蔑了我的声名?”
  聂昕之没直接回答,看向跪在那里的中年男人。
  一郎卫短促出声:“说罢。”
  中年男人,即秦家当家人,语气紧张,话语是几分断断续续:“小女服、服用了你、您的药,便发癫了,看大夫说是中、中毒。”
  郁容闻言一惊:“秦姑娘没事吧?”
  秦家当家忙摇头:“没、没事……”
  大概是看这年轻大夫不像一众郎卫“凶神恶煞”,中年男人说着说着,语句渐渐就顺畅了。
  郁容总算明白了事件大概经过。
  中午,秦氏女按时煎服了汤药,没多久却突然“发癫”了,吓得一家人手忙脚乱。
  幸运的是,这位秦家当家近日觉得身体不适,今天刚好请了一位名手在家,便连忙去叫大夫。
  经由诊断,大夫确定是中毒。
  其不愧是本地名手,医术颇是厉害,当场以针刺之法,稳住了“发癫”之人,遂取绿豆皮、甘草等,缓解了毒性。
  待秦氏女安睡了,秦家当家便彻查了起来,然后找到郁容开的汤药,喂食了猫,猫的反应特别剧烈,确定汤药有毒。
  秦家当家怒不可遏,当即带着长子,领上护院,来找“庸医”的碴子。决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先恶整一通,再抓到衙门送关大牢。
  ——显然,他们不知这座占地面积不十分宽广的小院,其真正的主人是谁。
  空气的温度似在一瞬降至零下。
  中年男人当即阖了嘴,噤若寒蝉。
  郁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他家低气压状态的兄长的手,嘴上道:“我开的方子里,有银花、连翘等药,本身便有解毒之能。”
  老实说,拿猫试药什么的,不靠谱。
  譬如峻猛之剂,因是针对重症,药材往往自身带毒,正常人或者动物喝了,中毒不是理所当然。
  再退一步说,有一些药材含有特殊成分,对某一类动物有特别效果,诸如兴奋,或是中毒……但放在人身上,适量使用,反而有良效。
  秦家当家连连点头:“曾大夫也说,若非药汤里有银花、连翘,小女恐怕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无力回天了。”
  照这中年男人的说法,那位曾大夫的言下之意,并不认为□□真的是郁容故意混在方药里的。
  不过彼时怒火冲头,秦家当家无心分辨什么真的假的。
  郁容沉吟了片刻。
  他不欲插手别人家的私事,可秦氏女是他的病人,且牵连到自身,自己差点成了害人的庸医……遂多嘴了一句,言语不算直白。
  “令爱前次被误诊是腌臜病,且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如今归家不过数日,莫名中毒……想问秦先生,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明显是有人在药里下毒麽!
  这秦家当家的,分明看着挺精明,怎的脑子转不过弯?
  秦家当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我秦家有人心怀鬼蜮?”
  郁容不予置否,瞥着秦家父子难堪到极点的神色,侧首看向他家男人,温声道:“兄长且放了他们吧?不过是一场误会。”
  聂昕之沉默了少刻,缓缓开口:“送客。”
  “等等,”郁容仍是看着他的兄长,“我也一起去秦家看看秦姑娘,到底是我的病人。”心知这男人心里不豫,柔声道,“兄长今日无事,麻烦你担当一回我的护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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