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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杀美人(207)

作者:四月一日 时间:2022-01-28 09:26 标签:ABO 强强 养成

  小白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女人亲口对他说“二选一”时。
  他猛地意识到,他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善良。他也会感到针扎一般的嫉妒。
  即使没有她的庇护,那个叫巫商的孩子可能会死。
  -
  离开吴州后,他们并没有在八区停留,而是直接南下,去了靠近赤道的岛屿。那是一处海上补给点,是海盗和走私船的乐园,叫帕拉黛岛(Paradise Island)。
  帕拉黛岛气候湿热,雨林丛生,到处都是有毒的动物,本地居民亦是彪悍非常,他们住在一家酒馆里,小白每天的任务,除了基本训练之外,还有应付那些被教导者吸引过来的狂蜂浪蝶。
  ——是的。狂蜂浪蝶。
  纵然女人可以一个打十个,但在决定离开吴州之前,他们讲了个条件:除了必要的教导外,她几乎不会和人动手,小白如果没能保护她,那么如果发生了什么,就只能让它发生了。
  当时小白实在太想离开了,女人说他们可以中断治疗时,小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走——他终于可以不用被逼着做选择——所以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小白这时候,还并不明白,他答应下来的,究竟是个怎样沉重的条件。
  当他们搭乘顺风车准备前往边境时,有人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教导者,并揽着她的肩膀,准备将她带走,小白只是身体僵硬地看着,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女人会从袖口抖落一支匕首,眼也不眨地砍下他的手腕,并狠狠威胁如果在继续,她就会割破他的颈动脉。
  但这一次她没有,她像个真正的、柔弱的Beta或者Omega女人一样,顺从而无力地被男人拽着肩膀,踉踉跄跄被拖曳至货车后面的车厢中。
  小白浑身冰凉,他牙关打战,没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直到他们四目相对。女人的目光——那是种带着了然和怜悯的目光。
  他忽然想起了他们的约定,想起在他答应后,女人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要好好保护我哦。」
  ——原来这保护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他们进行第一次游历时,女人从未让他杀过人。那会儿他只需要当个小跟班,帮忙处理家务就行,最多最多只是装备武器,或者递上一把匕首。他根本不愿意伤人。
  父亲的叮嘱,母亲的臂弯,冲他笑着打招呼的店主,在广场上打太极的老爷子……每当他想要伤害谁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就会冒出来,扰乱他的心智。
  然后女人也察觉到了,那是他们还不是类似家人的存在,他以为她会鄙夷他的懦弱,但女人只是若有所思道:「你很温柔,这是好事。我杀人是因为我除了它以外什么都不会,但你有选择。」
  所以她只教他自保,控制,从不逼他走出最后一步,纵使他早在那场爆炸中就已经摧毁了无数人,纵使他们心知肚明他迟早会做。
  这样想可能有点忘恩负义,但有时小白确实会因为女人对他过度的温柔而感到不甘。
  他很想证明自己并不懦弱,他可以杀人,他真的可以。有一次他几乎真的要成功了,他已经把来挑事的人按在了地上,手指掐着对方的颈骨,只要力气再大一点,他就可以捏碎它。
  但女人喝止了他,只问了一句:「你知道直到现在,你晚上还是会在梦里哭泣么?你说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你并不想杀他们——」
  小白惊呆了,他怔怔地松开男人,他不知道。
  「你还记得咱们离开燕北时你说了什么么?你说你想在我这儿学本事,然后回去保护你的家乡……我觉得这很好。」
  女人随意击昏了那个男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善良是一种美德,哪怕牺牲自己也不肯伤害别人更是高尚的操守——哪怕它显得愚蠢,我也不像打碎它。」
  但那“高尚的操守”总是要被打碎的。或晚或早。
  有件事他没说,女人大概也不清楚:他不愿继续留在吴州的原因不止巫家父子,还有忽然恢复了记忆的女人。
  虽然对方没有亲口承认,但小白拥有一颗细腻的心,从对方陡然变换的神情中,他猜到她已经想起了一切。这让小白感到惶恐。
  从前他无父无母,是个哑巴;而她亦是无根浮萍,疯疯癫癫。他们两个抱团取暖,无话不谈。在这样的乱世,小白无法想像有比这还幸福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当女人用深沉的目光注视时,小白总觉得恐惧——不是恐惧她的力量,纵然他清楚她是如何一位强者——他恐惧自己做得不够好,无法让这个有了多年阅历的人感到满意,他怕她失望,然后弃他而去。
  自卑从没有一刻离开过他,它是他身下的影,是附骨之疽,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如何平庸、普通、懦弱——他甚至不敢杀人。
  小白在车厢旁愣了两秒,周围的男人们指着他哄堂大笑,其中一个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带着侮辱性质的那种,他没反应,然后他又笑着扇了他一巴掌,嘴里说着他不懂的家乡话,大概说他是个孬种。
  他的教导者已经被拖进了车厢里,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几乎要干呕起来,难道她真的会因为他的不作为而被……?
  小白没法想象,他挥开了那些围着他冲他吐唾沫的人,跑过去拉开了车厢门,看到女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而那个男人——那只猪正——
  他忽然平静下来,脑中有个声音对他说:就是这一刻了。
  于是他走过去,学着女人曾经的样子,割破了那个人的脖子。
  他没管对方倒下的尸体,也没管自己被溅了满身的鲜血,他只是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将外套解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打手势问:「你还好么?」
  女人裹着他的衣服,用很悲哀的眼神看着,里面有很多他读不懂的东西,像是她亲手毁掉了什么东西。她将头埋在双膝,很低很低道:「我不好。」
  小白想拍了拍她的背,手伸到一半发现上面全是血,又收了回去,只是笨拙地安慰:「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你。」
  女人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本永远都不用有这么一天的。」
  或许吧,但如果维持自己“高尚品德”的代价是她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那天以后,小白不再像个跟班,而像个守护者了。虽然一开始有点不熟练,但他总能在最后关头把女人解救出来。
  尤其是当他们在帕拉黛岛暂居之后,这项业务愈发熟练。他再也没有做噩梦了,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已完全摆脱了旧日阴影,但如喉头始终如一块横骨梗那里,他仍旧无法说话。
  对这点他始终忧虑,倒是他的教导者很放心:「放心吧小白,你一定能重新说话的。」
  她充满自信的样子像是她能看到未来似的。
  这几天是帕拉黛的生意旺季,随着洋流的更替,最近的海盗明显猖獗不少,盯着他的教导者看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多。小白简直一刻放心不下,恨不得紧紧盯着她,二十四小时不错眼的那种。
  跟他熟识些的酒店老板用蹩脚的英语取笑他:“我知道她很美,但只有懦弱的男人才会这样管教他的女人。”
  小白惊呆了,他险些从凳子上跌倒,然后他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比划:“她不是我的女人!”
  老板同情道:“还不是?那难怪了。”
  小白又羞又窘,他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这么说。他是个性格保守的人,从不会对他的教导者做非礼的事,女人虽偶尔有些不着调,但也始终把握分寸,他们会彼此亲近,但那只是拥抱、揽肩膀、握住手臂等亲昵绝不狎昵的动作。
  他涨红了脸,刚想要再解释,却听一声哄笑,他望过去,就见酒馆里的水手们说了个什么笑话,然后女人也跟着笑了。
  “……”小白无措地搓了搓鼻尖,拼命克制自己也跟着笑的冲动,但他失败了。
  当天下午,女人就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带着小白登上那艘海盗船——他们当然不是去帕拉黛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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