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15)
南序的重点是原来出了点小问题会被少管所收容,还行,能接受,天不会塌。
圈定的坏境范围、不安分的人物因素、早出晚归的作息,抛开降级的住宿条件和教学氛围以外,少管所和诺伊斯学院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在哪里过不是过。
他对学院没有执念,更没有以此为砝码而跃升平台的野心。
他只是因为交不起其他学校的学费无法转学留在了诺伊斯,联邦不招聘未成年学工而留在诺伊斯。
现在思路打开,监狱不仅不用交钱,还允许未成年进入。
南序琉璃珠一般干净清透的瞳孔错也不错地凝视住沈林。
全场寂静。
南序轻声询问,用不太大的冷淡嗓音打破了所有人刻意制造的沉默:“我自己报警?”
沈林焦躁地摩挲赃物手表上的细密的钻石尖锐切割面,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行啊,那就报警。”
他坚信南序只是嘴硬,等到警察真正来了,在警察的追问之下,迟早能叫南序乖乖退让。
边上的学生忍不住出声:“沈林你玩一玩就够了,适可而止,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学院和外来人员联络要申报理事会批准,你们要直接去理事会吗?”
沈林不为所动:“那就去理事会报告呗,多了道程序而已,我相信理事会可以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的,不管是赔偿求饶,还是退学。”
南序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西泽尔咬唇,下定决心:“南序,我陪你一起去。”
在通往南区的路上,西泽尔向看上去就有些不太了解的南序科普了学院的机构设置。
学生会负责学院大大小小的学生事务,理事会则偏向规划与重大事件的审批。
理事会和学生们联系最紧密的事项,是诺伊斯学院的升学与退学决定权,他们所有人的去留全都掌握在理事会的手中。
南区的建筑群以高耸繁复的哥特式建筑风格为主,教堂、尖塔、扇拱构成锋利与圆润兼具的轮廓。
理事会闭会期间,常务理事轮岗,不知道哪一位会在。
他们在门口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穿过袖廊走进尾间的最后一间房间。
门一开,西泽尔率先猛然停住脚步。
沈林也忽然如同踩住了电流一般僵住,鞋底的涂层像化开了胶水,把他黏在地上。
他恭敬地微微躬身:“您回来了。”
他们一俯身,将身后的南序显露无疑。
豁然开阔的视线里,南序看到了一个站在胡桃木书墙前手拿书籍的身影,光影昏暗,只能窥见半边英挺的轮廓和书籍封面不经意间反射了的烫金卷草纹样。
似乎是察觉到南序的注视,那个人偏过头侧脸望过来。
他的骨相立体、眼窝深邃,眼形狭长,尾端一道浅浅的褶皱微上扬,带出锋利的攻击性。
南序最先注意到他瞳孔的颜色。
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沉寂的灰蓝色。
特征过于明显,很好辨认出这是谁。
谢倾。
原剧本里的主要人物已经出场了大部分。
争夺主角受的雄竞修罗场中,谢倾是最猜不透的那位。
谢家权势惊人,一度掌握了联邦的命脉,在谢倾父亲与母亲两家联姻之后再度迎来权力的顶峰。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漠视学院的存在,对学院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从骨子里透出欲望被满足而冷淡的隔绝感。
和主角受的初遇,是因为知道主角受是他母亲曾经资助过的学生,于是慢慢开始关注。
谢倾没有换上学院的制服,穿了一身贵气十足的黑色西装,胸襟前别了一支白色的玫瑰。
联邦悼念逝者的习俗。
而沈林这么惊讶正是因为谢倾竟然毫无预兆地回到学校。
一个月以前,谢家夫人,谢倾的母亲去世。谢倾从学院请假回家参加母亲的葬礼。
南序曾经刷到过相关的新闻。
照片上王室贵族们身着深色礼服神情肃穆且哀悼,发表致辞惋惜着逝者的离开。
小道消息则描绘着谢夫人灵柩上装饰了多少钻石与花环,揣测着谢夫人为何如此年轻就突发疾病去世,用尽夸张的表述赢得甚嚣尘上的流量。
整个诺伊斯学院由谢家持股最多,占住了学院理事会话语权最大的理事长席位,现任理事长正是谢倾的祖父。
“卡尔顿主席去出席佛列伦州的州议会,短时间不会回来。”谢倾说,“你们来有什么事?”
听到主席不在,在场至少有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沈林调动起情绪,斜眝过南序:“有人偷走了我的手表,人赃并获放弃抵赖,说大不了被抓走,我就遵循他的意愿……”
沈林一开口添油加火地讲述事件的经过,西泽尔好不容易努力压制住怒气再一次被勾了起来。
谢倾饶有兴致地旁观着这位以性格害羞著称的新闻外长家的独子和沈林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
而另一位当事人以比谢倾这位局外人还要毫不相关的视角,冷倦地倚靠在桌边。
离他最近的一块儿玫瑰窗倒映投射的光在他的眼里晃动,他微微垂下眼睫,避开光线对上瞳孔的直射点。
一看就知道是个刺头儿。
西泽尔和沈林吵架的进展发展到了各执一词的“疑罪从无”和“人赃并获”之上。
“怎么不看监控?”谢倾懒洋洋地补充。
双方同时安静下来。
西泽尔说:“要是从教学楼旁边的墙翻过来,走过草丛从一层窗户外头把扔东西进来,监控拍不到那个角度。”
沈林扬了扬唇角。
怪只怪南序选的位子不好,他连对监控动手脚的时间都不用花。
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为什么拍不到?”谢倾扬起眉眼,在三个人略显诧异的注视里微微勾唇,”那里有监控。”
“很巧。”他说,“昨天刚好动用了点权力,午休时让人加装了监控。”
巧到南序终于流露出微微的诧异,瞬间像化冰的水流动开来。
而沈林的面色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眼眸中的内容几近空无一物,颤颤巍巍地挂上风一吹就会掀下来的笑容:“谢少,您在开玩笑吗?”
他的耳朵机械性地回收谢倾磁性清润的声线。
“你觉得呢?”
西泽尔开心地快要蹦起来,恨不得给谢倾当场送上一个天使光环:“那我们可以现在去看吗?”
“可以。”谢倾点头。
西泽尔恶狠狠地扭过头对着沈林:“走,调监控去,沈林,我看你能说什么!”
低温的天气,豆大的汗珠从沈林的额间滑落进鬓角,他慌乱地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在场的其余三人不可能给予他什么采取其他补救计划的支撑。
“是季少……”他喃喃说道。
谢倾似笑非笑:“和阿凌有什么关系?”
沈林狼狈地噤声。
他是疯了不成?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红牌是季凌发的,明面上他也不可以透露季凌分毫,把季凌拉下水。
无论任何时候开口,这都只能是他自己一个人设下的局,不可以攀扯到上位者的利益。
这是默认的潜规则。
“没有……”沈林讷讷地微微含着胸。
南序冷眼旁观着所谓的上流守则,无趣地低下了头,轻轻拍了下右手的小臂处,把右臂往身后掩了一下。
旁人看来有些奇怪的动作,不太确定有没有被人瞧见,因为他感觉到他低头时有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淡定地抬起头,重新聆听两位同学的争吵。
沈林先前的嚣张不翼而飞,西泽尔步步逼近,生气地扭过脸问南序:“现在这情况归学生会管,南序,你放心,我一定让沈林给你道歉。”
南序回复的一个微笑让西泽尔顷刻间斗志昂扬,恨不得按着沈林立刻给南序磕几个。
“谢少,谢谢您,我们先不打扰您了。”西泽尔像斗胜的小公鸡连忙朝谢倾鞠了个躬,拽住沈林的外套风风火火地往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