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29)
是讨论兄弟会宴会上的任务和最后的录取名单。
南序的手指停留在标题上一秒钟,思索了一下还是懒得点开。
有没有议论他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一点都不后悔拒绝了季凌那个的确称得上诱惑的提议。
他当然知道季凌肯定会很生气,可现在天高皇帝远,下学期的事情下学期再说,他会在教堂面前向神明祈祷一夜暴富的同时,顺便许愿季大少爷可以在这个假期放平点心态,别那么斤斤计较。
万一就有哪一个愿望被神明听到了呢。
手机的消息跳了出来,来自他的前桌西泽尔。
【南序,你到家了吗?】
可能是想到南序没有家了,怕“家”这个字眼会刺痛南序,对方隔了半分钟又撤回了。
【南序,你到了吗?】
南序回道:【到了。】
对面答复得很快:【我也到啦,我这边和蒙特佩斯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差。我以前去过蒙特佩斯,那里很好看,就是晚上有点不安全,你要注意啊。】
南序戳屏幕地发了个小兔子用耳朵点点头的表情包。
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南序站在商店延伸出来的阳台窗边安静欣赏完一场完整的日落。
再结完账从商店走出来就已经进入蒙特佩斯寻欢作乐的危险夜晚。
从这里回到住所大概二十分钟,寻常的商户大多闭了店,取而代之的是斑斓过曝的霓虹灯。南序冷着脸远远避开企图和他对上视线散发信号的那些人。
终于随着环境的偏僻,喧嚣渐歇。
鹅卵石小巷寂静无声,路灯很少,在一片浓稠的漆黑里,墙体上的涂鸦因为颜料散发出微弱的莹莹的诡异幽光。
南序不太明白蒙特佩斯的市政出于什么考虑把这段路的规划成这样的,难怪蒙特佩斯的犯罪率一到夜间就飙升,这么伸手不见五指,感觉那些犯罪嫌疑人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的穷凶恶极。
寂静会将任何声音都凸显放大,南序听见了远处凌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还有带着蒙特佩斯当地咬字略显圆润口音的叫骂声。
他顿住脚步,犹豫要不要换一条路走。
一声很清晰的铁质敲击声,再变成远离散开的脚步声,喧嚣声很快归于沉寂。
南序果断换了条路走,但巷子像棋盘格一样四通八达,兜兜转转他还是又听见了异常的响动。
微弱而模糊的声音、一团模糊浓重的黑影。
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攥住了南序的脚腕。
那股湿意并不是沾水的微潮感,而带着比水更厚重的液态质感。
南序不用低头看,就知道那是血。
冷色调的月亮洋洋洒洒地从高空落下几束光,细长缥缈,像崖边抛给命悬一线的人吝啬的救赎。
南序皱着眉借着光俯视脚边狼狈的黑影,他蹙眉了很久,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一个不怎么能够预想到但也在逻辑以内的人竟然会出现这里。
“裴屿?”
南序看着这位学院里以才华横溢、冷漠疏离闻名的特招生。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昏死过去,没有反应,但手倒是攥得很紧。
南序深黑的瞳孔在黑暗中重新调整着光距。
这具身体似乎原本也有一些幽闭恐惧症。
因为引发原身自杀的契机,就是原身被人关到了废弃不见光的储藏间整整一天一夜,回去之后惊恐、抑郁、焦躁各种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崩溃,才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腕。
南序接受完心理治疗以后症状好了很多,只是在面对没有什么光源的黑暗时会下意识因为防备而全身紧绷。
心理学上有种回溯的疗法,通过不断地回到过去负面的场景改写记忆,从而实现自我的救赎。
在心理室反反复复体验了几次黑暗以后,南序顺利脱敏,从亲临其境到可以抽离出这段剧情,成为不受影响的旁观者。
在最后几次治疗时,南序在原身反馈给他的情绪和片段之中发现了点什么。
比如说。
他串联起了他遭遇恶作剧的整个片段。
起因是周末的一场混乱的狂欢聚会。
那时原身家破人亡的消息已经全校皆知,原身害怕出门遇见别人异样的目光,请了假整整躲在寝室里一周。
他照例接到了那个宴会的请柬,犹豫再三,选择了走出房门赴宴。
那场晚宴的主题不出所料又以对特招生的戏耍展开,他躲在角落逐渐冷汗淋漓,背后沾着潮冷的黏意。
那群富家子弟们会这样对特招生们,就也有同样的可能对待现在毫无反抗能力的他。
那些人情绪上头起来荤素不忌,脱离了权势的保护,他没办法承受那些曾经同阶层同学的手段。
他想借着二楼走廊拐角的备用楼梯从后门溜走,走了几步,没遇见以前的狐朋狗友,反而遇见了裴屿。
裴屿这个人过分冷清,从前那些贵族们欺负舒逸尘的时候,裴屿经常会及时赶到护住舒逸尘,用狼一样锐利的眼神厌恶地盯住他们。
原身那时候擅长狐假虎威,跟在大部队后,偏偏胆子小一对上裴屿的眼睛就会被吓到,可以感觉到裴屿对他们、对他的恨意。
他和裴屿狭路相逢,以为裴屿会沉默不语。
没想到裴屿出了声,一眼洞穿他的惴惴不安,冷冷地说:
“原来你们也会害怕。”
原身浑身一震,迅速一言不发地远离对方。
没想到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杂物间。
醉醺醺的贵族们似乎拦住了裴屿:“裴屿,你在这里,你的小竹马舒逸尘也可能在附近咯。”
裴屿说:“他不在。”
“你们只是想玩游戏,这层楼或许就有你们想找的人。”裴屿的声音很好认,低沉磁性,沁着冰雪的寒意,“我先走了。”
“哪里有什么人?”
他们嘀咕着。
然后他们见到了原身所在房间里从门缝透露出来的影子,玩味地说。
“这里藏了只小猫咪。”
在门外敲门、拧锁的巨大响动后,原身搬来椅子死死抵住门。
门外的动静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消失,外面似乎放弃了离开,再等了半个小时,他小心翼翼地椅子搬来想出去。
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然后就是故事的开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结尾——
原主被锁了一天一夜才出来,回到寝室自杀。
从头到尾,裴屿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引导。
是原身自己害怕那些人以同样的手段对待他,是原身自己心里脆弱而彻底崩溃割开淋漓粘连的血肉。
两个本就属于对立面的人,犯不着去深究恨意的原因。
既然如此,不影响南序现在要不分是非、见死不救。
他蹲下身,端详了会儿裴屿的伤口,非常耐心的、一根一根掰开裴屿握在他脚踝上的手指。
鲜血、疼痛和黑暗使裴屿没有办法视物,求生的本能令他下意识死死抓住过路的人孤注一掷。
他感觉到了一道平淡的呼吸,弯下腰凑近他。
他的嗅觉被动接受着浅浅的香气,大脑却无法处理出任何信息。
那个人轻轻碰了碰他额头旁的伤口,似乎不计较他这个无礼的飞来横祸。
他想张口,想说对不起,想要求助,然而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那个人随意按住了他的一处伤口,在他吃痛的时候,慢条斯理地移开他的手指。
掌心原先纤细的握感变得空荡。
那个人居高临下地、轻蔑地用鞋尖踢了下他的下巴。
第21章 客人
裴屿和舒逸尘在剧情的设定中不仅是竹马,而且走的还是一种特殊的竹马路线。
天降竹马。
把这本小说分享给南序的朋友莉尔,她深谙各种剧情套路、把小说情节掰开当做聊天话题,赖在南序家的沙发上给南序口述分析剧情时提到了这个词。
南序给面子地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莉尔用具体事例为南序详细解释。
比如裴屿和舒逸尘从小一起在佛列伦州的州界附近的小城市长大,但在他们十岁的那一年,裴屿和他相依为命的长辈搬了那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