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91)
所以他们只好克制地用小幅度点头,表达自己不希望天降一个新人的态度。
“我是啊。”谢倾似乎早有准备, 笃定地回复, “系统开放课题申请的时候我选上的,名册上有我。”
名义上的组长回忆了一下, 每天就顾着别的事儿了, 仔细一想确实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还真是。”
人不能在身边,就会尽可能地去搜集有关于他的消息。
搜索他所在城市的景色,查看当天的天气预报, 再了解差点错过的夏令营日程。
谢倾只是在选之前, 特意打开和南序的聊天框, 旁敲侧击询问了南序对哪些方向比较感兴趣。
南序回复,只排除了一些内容。
根据排除的内容, 谢倾筛出了准确的项目, 一身风尘,赶在结束以前来到南序身边。
“嗯。”南序问这个本意就没什么驱逐的意思,单纯确认谢倾的组别而已。
谢倾说:“感觉大家不太欢迎我。”
先不管无辜的大家到底欢迎不欢迎他, 他和南序说这话时嗓音比先前低上几分,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我可以得到你的欢迎吗?”
他说话时没有刻意遮挡视线,低头看南序,眉眼里有试探。
好像也没办法做出什么欢迎仪式,南序只能象征性地回复两个字:“欢迎。”
谢倾挺愉快地低低笑了声。
在空中飘荡的奥利弗条件反射地抖了抖,鸡皮疙瘩抖落了好多到空气里。
他费解地盯着谢倾,感觉自己看不透这个人的人设。
但他更确定一点,这人肯定听从南序的。
“你快让他放我下来!”他对南序说。
南序淡淡朝他投过一瞥,又收回目光,问谢倾:“你生病了吗?”
南序对细节很敏锐,近距离接触时发现对方没什么血色。
谢倾没怎么借题发挥,轻描淡写地说:“路上没休息好。”
奥利弗又看出来了,南序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回应他,要他被谢倾举着,叫他又尴尬又害怕。
他奋力扭动身躯,谢倾的注意力没有被他吸引,但不动声色地稍微松开一点手上的力道,他往下坠了几厘米,又被谢倾稳稳地拎住。外头看来,仿佛只是他挣扎而引发的动静。
到底才十岁出头,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小孩,被失重感吓得浑身一震,奥利弗彻底老实了,对南序说:“对不起,我错了。”
谢倾感觉这小孩真的聪明的。
明明被砸中的另有其人,结果朝着南序道歉,很懂得把握解题的关键。
南序说:“被砸的不是我。”
奥利弗又朝谢倾,还有其他人闭眼大声喊:“对不起。”
南序看向谢倾。
奥利弗一落地,摇摇晃晃勉强维持着不摔倒的平衡,咬住嘴唇,不情不愿地说:“你们问吧。”
大家眼前一亮,顾不上衣服上深深浅浅的泥渍污浊,把设计好的问卷拿出来提问,拉锯了一周多的任务终于迎来希望的曙光。
这块地方规划得不太到位,后院和道路之间没有太多的界限,屋影和树影融成一片轻柔的暗色云翳落在地上,间隙里穿插着阳光的碎片。
南序坐在树下,手腕和纸张在记录时发出轻轻的摩擦声,背脊挺直,眼神专注,特别符合小朋友们对于哥哥的幻想。
那些小孩回答完小组成员的问题,又特意跑到南序面前再说一遍。
南序没有制止他们重复发言的行为,认真记录了下来。
奥利弗站得远远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开心地撇嘴。
他就知道,他们肯定背地里又有叛变了,前面都不肯砸南序,故意砸不中南序。
他维持着仰头的姿态,直到南序和其他同学们向他们道别说“再见”时,脖子始终向天僵硬伸得长长的。
骗人,哪里还会再见。
邻居家年纪小的小女孩软软地问:“奥利弗,我们为什么要砸他们?”
奥利弗说:“看他们不爽咯。”
他是这一片的孩子王,凡是冲在前面,平时会护着他们不受外面的人欺负,所以有什么事他们都听他的,包括了奥利弗让他们不要理会来调查的学生,逗他们玩一玩。
小女孩温柔反驳:“你明明很喜欢他们,我看见了,南序分给你的糖你都收藏着没有吃。”
奥利弗磕绊卡壳了好几秒,“我才没有”的话含在喉咙口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口袋里散落的硬糖硌人,压得他坠坠难受,他没办法说谎,也没力气把心里千回百转的念头解释给女孩听。
他们小的时候,父母为了经济为了家庭外出生计,缺少陪伴的他们被认为是荒野长大的孩子。
大家似乎认为他们和其他小孩是不一样的。
从前同样有来来往往的人踏足过这个土地,拿着摄像机、话筒或者笔记本,和蔼温柔。
开始他还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感到高兴,可他发现那些人反复询问着关于家庭、父母、教育等等问题,又会在最后露出同情的神色,高高在上地施舍了些糖果、怜悯乃至金钱,再满意地离开。
再长大一些,他明白了那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取几句感想,他对于那些人而言只是一串分析的数据或者博取关注的流量。
他开始联合其他人抗拒那些人的接触。
见到联邦大学的那群学生是在一个蔚蓝的午后,马甲衬衫,少年和青年交界的年纪,意气十足。
最醒目的是被人有意无意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迎着光,很晃眼睛,冷冷淡淡、不爱说话的样子。
感觉很容易抽离。
很容易失去。
如果一开始就结尾知道要离别,那还不如用锋利和冷漠包裹自己,抗拒他们的接近。
可是南序会教他们分辨树莓和覆盆子,会耐心地用糖纸折一枚星星,会用手影模仿出各种小动物的模样。
他讨厌南序讨厌得力不从心。
路的尽头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学生们的身影。
早知道就不那么讨人厌了,在南序离开前给南序还留个坏印象。
奥利弗瘪下嘴,风沙迷了眼睛,有点红。
一点点的泪光在他的眼里晃动,连着晃了好几天,在某个太阳在向西移动的午后,因为他错愕地揉眼睛,揉得一干二净。
“你们怎么又来了?”奥利弗诧异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早在南序要出校前也有小组的成员问出差不多的问题。
“怎么还要去那儿?”
问的人没经过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
南序说:“只是我要去,你们可以不去。”
那怎么行?
组里除了谢倾以外唯一一位诺伊斯的同学第一时间反驳。
可以看得出来他坚持走了“不理解但照做”的风格路线。
在几个院校学生中,诺伊斯人在迷茫时擅长掩藏好情绪,保持矜贵的形象。
在重新跟着南序踏入房区,那群闹翻了天的“讨厌”小孩们见到他们惊喜地尖叫时,他仍然还在游离状态,不适地摸摸耳垂。
直到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跑到他面前眼睛大而圆,郑重给了他一颗甜甜的糖:“哥哥我记得你,你喜欢皱眉,你还说你是诺伊斯的……”
傲慢的学生终于感到一丝拘谨。
他以为一场调查不过走马观花,连名字都没有介绍,只随口说了个校名,没想到认为校名拗口的小朋友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先前拿糖果做交易时,他无所谓地认为是一场各取所需,当糖果成为礼物以后,他竟变得手足无措,摸遍口袋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回礼作为等价交换的东西。
“我不要。”小朋友明白他的意思,“是送给你的。”
不需要计算价值,不需要天平完全公正地平衡,交换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运转方式。
“哦。”向来游刃有余的学生迟缓地收下那颗廉价的糖果,说,“我叫伊桑,你叫什么名字?”
小朋友说:“我叫索菲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