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101)
乔宴知道那是谁。
他想扑进那个怀抱, 可身体却像被千斤巨石压着,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他薄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哥…哥…”
“别说话,乖。”
那个身影似乎更清晰了些, 可乔宴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他徒劳地眨了眨眼,再次陷入了昏睡。
林琅轻轻按住霍景盛紧绷的肩膀:“这是正常反应。术后初期病人元气损耗太大,尤其是他这样的体质。”
“这种昏昏醒醒的状态, 持续几天就会好。”
“原因是体力不支,以及人体在极度疼痛之下的保护机制。”
乔宴的状态, 的确如林琅所说。
被转入特护病房之后,各种复杂的医护程序不断减少,但乔宴还是卧床不起。他还不能正常进食, 只能通过鼻饲补充流食。
透明的营养液通过鼻饲管缓缓流入乔宴的身体, 乔宴还没喊疼,霍景盛的眼眶先红。
霍景盛不眠不休,像一尊雕像坐在乔宴的床边守着。
乔宴时而睁开眼睛, 眼角挂着泪花,虚弱地喊疼;
时而在止痛泵的影响下短暂失去痛觉,呆滞地注视前方;
时而又被疼痛折磨,嘴唇和手指发着抖,同霍景盛喃喃说着胡话…
满屋子人,乔宴似乎都看不见。
他只同霍景盛说话。
过了两天,乔宴撤了鼻饲,不再需要供氧,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已经能勉强吃些稀粥,只是整个人仍虚弱得厉害。
霍景盛小心翼翼地抬高病床,让他靠得舒服些,然后端起那只乔宴最爱的青瓷小碗,舀了一勺温热的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乖,张嘴。”
乔宴迷迷糊糊地抿了一口,眼神却仍是涣散的,像是陷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里。他怔怔地望着霍景盛,忽然轻声道:“哥哥…带我走…”
霍景盛指尖一顿,放下勺子,用指腹轻轻蹭去他唇角的一点粥渍,轻声道:“再忍忍。”
“再好一些,我们就回家。”
乔宴眨了眨眼,睫毛湿漉漉地颤了一下。
他缓缓仰起脸,苍白的肌肤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几乎透明,衬得那双眼睛愈发黑得惊心。
他望着霍景盛,露出一种茫然的、近乎天真的困惑:
“哥哥带我走出这个梦…不就好了吗…”
霍景盛心头猛地一震,手里的瓷碗差点没拿稳。
他放下碗,俯身捧住乔宴的脸。
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声音低哑:“…什么?”
乔宴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红,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委屈地呢喃:
“哥哥明明说过…睡一觉…就好了…”
“不会疼的…”
“可是宴宴好疼…”
“一定是梦还没醒…”
“哥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为什么宴宴找到哥哥了…还是没有离开梦…还是没有变好呢…”
霍景盛心脏像被狠狠攥住。
疼得发颤。
他捧着乔宴的脸,额头抵着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哥哥的错…”
“宴宴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段神志不清的对话让霍景盛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直到晚上乔宴的状态突然好转,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乔宴似乎更清醒了,终于不再把现实当成梦境,甚至能气鼓鼓地瞪着霍景盛,声音虚弱、却条理清晰地控诉:
“大骗子!”他撇着嘴,纯净的鹿子眼里满是水光:“早知道这么疼,我宁愿心脏天天‘感冒’,也不要挨这一刀!”
尤其是止痛泵药效消退的间隙,乔宴又疼又生气,直直把自己气哭了。
他咬着唇,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瞪着漂亮的眼睛控诉出平日里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你讨厌死了!”
“宴宴讨厌哥哥!”
“也讨厌霍景盛!”
“疼死了疼死了……最讨厌你了!”
“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了!你满嘴谎话!”
霍景盛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握住乔宴的手,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任由他发泄。只在乔宴快要抽噎的时候,讨好着用金钱诱哄:“不哭,不哭。”
“哭出来要牵动伤口了。”
“哥哥给宴宴玩转账游戏好不好?”
恰好林琅也在场,见两位女士神色微动,连忙解释:“这是病人常见的情绪反应。”
“极端的病痛不仅折磨身体,还会摧毁理智和耐心。几乎所有重症患者都会经历暴躁、偏激、口不择言的阶段。”
“请别往心里去,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两位女士哪里会责怪?她们对乔宴的心疼,丝毫不比霍景盛少。尤其是尼克斯——这位在绝地巷战中眼都不眨的钢铁女士,此刻望着病床上苍白脆弱的少年,竟频频落泪。
正落泪呢,忽闻乔宴话锋一转,问霍景盛:“怎么玩啊?”
霍景盛道:“宴宴笑一下。哥哥转账五百万。”
“没有上限。”
于是,“噗嗤”一声——
眼泪还没收住呢,乔宴就毫无铺垫地,笑出来了。
他一笑。
霍景盛也笑了。
满屋子愣怔住的人,回过神后,也都松了口气,跟着笑了。
像是破冰的第一朵迎春花。
花儿一绽,大地回暖,始见春色。
于是压抑了多日的、被无形灰霾笼罩的病房,一下子涌入晨光——生动、活泼、热闹了起来。
许是人逢暴富精神爽。
又许是输送了多日的营养终于起了效,乔宴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脸色明显浮上了红润。
还没出院呢,整体气色竟比做手术前还好了一些!
林琅说这也正常。
心脏是人体里机关重要的器官。从前他心脏功能不完全,房间隔缺损且损面严重,哪怕不犯病,身体也是“坏”的,各项技能都是跟不上的。
这次的手术,成功修补了乔宴的缺损面。
使他身体逐渐变“好”。
心脏机能恢复完全,得以平衡、健康地运行。
这才术后几天,身体就有了初步的起色,等慢慢养一养,看到的改善会更明显、且更多。
又住了两天,连营养都不需要输了。
止痛泵使用得也不再频繁。
乔宴终于要被转入没有消毒水、且花香四溢的疗养院。
转院前,霍景盛同尼克斯一起,询问林琅针对“给乔宴认妈妈”一事的建议。乔宴刚做完心脏手术,伤口还没好,两个人都担心乔宴的承受问题,怕他情绪激动扯到伤口。
林琅考虑后,道:“再养养吧,等过了年。”
转院的时候,乔宴甚至都不需要再躺着被推。
他被霍景盛严严实实地裹了大衣,边走边休息地到了疗养院。
连绵了半个冬天的雪花,在这天下午忽然停了。
乔宴被霍景盛揽着,到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尼克斯突然道:“小宴…”
“再有十天,华国就过年了。”
“你喜欢怎么过年?”
乔宴微微睁大眼睛。
过年?…
这对于乔宴来说这一个好陌生的词。
喜欢怎么过年?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更陌生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不出来。
往年过年的时候,和不过年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是多了一些和自己无关的鞭炮声。
乔宴茫然地问:“过年…除了在家听鞭炮外,还能怎么过吗?”
他缓缓仰起脸,问霍景盛:“难道,要自己出去放鞭炮比较正确吗?”
“哥哥…我那时候,伤口好了吗?能去放鞭炮吗?”
乔宴这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