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夫郎赘婿(152)
周宁挑着空担子一路行来,转了有大半个时辰也没看见他爹,只见这临水的码头格外热闹,不远处有各种做杂活的汉子等着人家来寻,看脚边放着的工具多是泥瓦匠或者木工,想来应该是个手艺人常聚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码头了,有两层的商船停靠在岸边,赤着两臂的汉子肩膀上扛着沉重的麻袋,不远处的岸边则是供行人上下船的,周宁没寻着他爹就走了过来。
周宁微微皱眉,难不成沈临川猜错了,他爹压根就没出来做活,还真是一天都在外面寻铺子呢?
供行人上下的码头更是热闹,彩蓬乌船上上下下的都是人,有搬重物的力工,还有靠在轿子旁歇息的轿夫,更有一些靠在一旁等着人家嗦使的车架。
周宁倒是头一次见这么热闹的码头,多看了几眼,没瞧见他爹就准备回去了,刚侧身就瞧见眼熟的骡子,那不是他家大青花嘛!
虽然骡子都长得大差不差的,但他家的骡子那会儿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生得很是健硕,而且那脖子上的彩布肯定是错不了的,那可是他爹亲手打的呢。
周宁快步走了过来,只见他家骡子站在岸边就是没瞧见他爹的身影,周宁拍了拍他家骡子,“我爹人呢?”
第80章
周宁刚拍了两下, 旁边就有个黑脸汉子嘿了一声,“你谁呀,摸人家的骡子做甚!”
周宁抬头看去只见是个年轻的汉子,穿着短汗衫, 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 “这是我家的骡子。”
“什么你家的骡子, 这分明是周大叔的骡子,你是不是想偷骡子的!”
那汉子快步走了过来,看清周宁眉梢的孕痣脸腾得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算是小哥儿, 也不能偷人家的骡子呀。”
“我没偷,这是我家的骡子。”
周宁不欲搭理这汉子, 只静静地等着他爹过来, 那黑脸汉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对方是个小哥儿。
“您瞧瞧我这牲口,多壮实,拉东西最是稳当了。”
周宁扭头一看他爹正引着个管事模样的人往这走呢,“爹?”
周大一看他家哥儿怎么来了, 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宁哥儿,你咋摸到这了, 快回家去,这都是一些汉子。”
“爹,你咋在这干活儿呢,不是说找铺子去了?”
“我就,我就偶尔过来转转, 转转。”
周宁才不信呢,他爹必是每日都过来的,一旁的中年的男子催促道:“这活儿你还做不做了,不做我找别人去了。”
“哎,做得做得。”
周大忙拉着骡子过去,周宁也跟了上去,就连刚那个黑脸汉子也一道去了,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上面都是一些箱笼,周大下去搬东西去了。
“爹,我帮你接着。”
“不用不用,这又不重,哪用你一个小哥儿下手的。”
周宁不依,这里面有的箱笼挺重的,都是实木的箱子,他爹一个人抱着出来了,周宁搭把手给抬了出来,就连刚那个黑脸汉子都帮着一道给抬了抬。
“二牛,谢谢你哈。”
那叫二牛的汉子嘿嘿傻笑了一声,“谢什么,搭把手的事。”
那雇骡子的人坐上了骡车,周宁也坐在了最后面,周大赶着骡车走了,周宁原想说道他爹两句呢,有外人在呢,他也不好开口,帮着他爹一道把东西送了过去。
“爹,咱回家去。”
周大嗐了一声,“回家作甚,闲着也是闲着,那铺子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合适的,不如先挣些铜板,一天也有个百十来文呢。”
“爹,你这腰刚年前还闪了下呢,做这力工岂不是更劳累了。”
周大乐呵呵地摆手,“哪有,哪有,咱乡下人家哪有那么娇贵的,不就是闪了一下腰,这都多久了早就歇过来喽。”
周宁想劝他爹回家去,他爹不听,周宁倔脾气上来了,非要跟着他爹过去,周大撵都撵不回去的,没法,只好带着一道去了码头,只准他家哥儿在一旁看着,活儿不让他做。
周宁怎么可能听他爹的话,他爹接了活儿了他就帮着一道干,有的人家见这做力工的竟然还有小哥儿呢,有哥儿女娘同行的人家就喊了周宁过去帮忙搬东西,一次能得二三十个铜板。
周大不许他家哥儿干活,周大越是说周宁越不听,倔脾气上来干得比他爹都快呢,周大哎了一声忙说道:“走走走,回家回家。”
周宁还有些不乐意呢,“爹,我再干会儿。”
“回家回家。”周大拉着他家哥儿走了,哪有小哥儿在码头做力工的啊!
周大呵了一声,“是不是临川让你跟着爹的?”
周宁老实摇头,“没有,沈临川说爹可能在外面做活了,让我瞧瞧,我问了人就找过来了。”
周大就知道定是他家哥儿婿让寻过来的,他家哥儿最是好骗了,哪里会想到他在外面做活计呀。
他原也想着先做个跑腿的活儿,但他年岁大了,那客栈脚店觉得他不如半大的小子灵光,又不知道能干多久,人家自是不要的,周大想着家中还有骡子呢,就跑到码头帮人家装卸箱笼。
“爹,铺子慢慢找就是了,咱来这开平县还不到一月的,急什么呀?”
“好好好,不急不急。”
周大如今那力工的活计也做不成了,就帮着他家哥儿一道揉窝头,
下午的时候周宁就会去白鹿书院那边卖窝头,家中的骡子在家呢,索性就赶了骡子去了,还能接沈临川一道回家。
周宁赶着骡车想起成亲那会儿的事,当初一时冲动看上了沈临川的模样好,想着就算是人混了些,能生儿育女就成,只是好像成亲头一日他家相公突然乖顺了下来,脾性也好了。
这几日周宁做过一场梦,记得不大真切了,梦里的‘沈临川’脾性极差和没成亲那几日一样,一味儿的朝他爹要银钱,他虽然心里厌烦但也忍下来了,只想着凑合把日子过下去就成了。
醒来时吓得出了一额头的汗,那不是他的沈临川,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相识,堂屋的烛火隐约映着卧房,还传来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他那会儿心有余悸地喊了声沈临川。
隔壁听见动静的人端着油灯过来了,“可是渴了,我给你端些茶水。”
还是那个温柔的沈临川,周宁这才松了口气,他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后来那个模糊的梦他都快忘记了,就没和沈临川说过。
书院的钟声敲响,沈临川收拾了东西起身了,他前面的罗青山也站了起来,“一道。”
“今儿不在这多读会书了。”
罗青山没答自顾自出了房门,沈临川也随后出来了,两人结伴一道朝着山下走去。
罗青山一向下学之后待上一阵才走的,今儿竟然一下课就走了,沈临川还有些好奇呢,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和自己说。
如今来了这白鹿书院已有月余,沈临川已经习惯了白鹿书院高强度的课业,新来的这届秀才也逐渐形成了各自的派别,有寒门出身的清贵之流,还有官宦子弟的。
有人想拉拢沈临川入清流派,沈临川瞧不上人家,什么清流派官宦派的,平日里只管做好自己就行,罗青山被拉拢过,他婉言谢绝了,只觉得这些人平日里组个诗会什么的,耽误了他用功。
罗青山轻咳一声问道:“钱大志是不是也找过你?”
沈临川哦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呀,“找过,只是家中银钱如今不缺,罗相公这么问?”
罗青山摇了摇头,“只是想私下问一下沈兄,钱家的银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难免以后受制于人。”
“钱大志或许只是想做好事呢,书院里有不少家境贫寒的子弟,若是接受了钱大志的银钱或许家中的妻儿老母日子会过得好些。”
书院里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受了钱大志的银钱,罗青山也不知道的,但读书人的风骨在那呢,宁愿饿死也不受那嗟来之食,“想必不会有几个要的。”